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狼與狗 文 / 東郭夢魚
喬峰此話一出，那二百餘人登時開始了竊竊私語。只聽有人說道：「原來他就是當年那個自稱是柯無命的小子啊，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又有人說道：「這徐竹算起來應該是我大智分舵的恩人，當年處理全冠清那個惡賊之時，馬副幫主也是在場的，以馬副幫主的為人，定不會冤枉好人的！」
虛竹自然知道喬峰向著這一眾人介紹他的用意，當下團團作揖道：「眾位兄弟請了，五年前，在下初出江湖，對江湖上的事還心存戒備，私自用了在下外甥的名字，還請諸位莫怪！」
在場的大智分舵的人都對虛竹當年揭破全冠清的陰謀這件事十分的感恩，此時見虛竹因為隱藏了他的真實姓名而向自己等人道歉，都對虛竹的好感飆升，紛紛說道：「徐少俠多禮了，行走江湖就應該小心謹慎，否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我等能理解徐少俠的苦衷。」還有人說道：「徐少俠幫我們揭開了全冠清那惡賊的陰謀，使得本舵舵主與副舵主的血海深仇得以昭雪，徐少俠的大恩大德，我等都感激不盡。」
虛竹道：「眾位兄弟言重了，我虛竹何德何能，如何能承受的起大家如此的恭敬。說實話，小子當真沒有那份能耐，只是當年受到了全冠清的誣陷，迫不得已才用苦肉計騙出了他的實話，也多虧了貴幫的喬幫主明察秋毫，察覺了在下並非是真兇，還屈尊與在下一通演了一齣戲，才騙出了真相。在下心裡當真十分感激喬幫主！」虛竹這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妥，此時怎麼可以將話題引到喬峰的身上了，心中暗罵自己多嘴。而一旁的喬峰本來很滿意的看著虛竹與眾人胡扯，但聽得虛竹突然說到了他自己，暗暗叫了聲「糟糕！」
果然，便有人提出了疑問：「可是，幫主他並不是……」說著，便低下頭去了，至於並不是什麼，虛竹明白，在場的二百餘人也都明白，就只有喬峰等六人不知。這人的話一出口，便見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有有些劍拔弩張了。
虛竹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心下急急的思索著，突然想到契丹人的圖騰——狼，便脫口而出：「眾位兄弟，你們可知狗是怎麼來的麼？」虛竹話剛出口，便在自己嘴上拍了兩掌，低聲說道：「你這臭嘴！」
果然，下邊有人知道答案，順著虛竹的思路說了下去：「據我所知，狗是我們老祖宗從狼訓練而來的！」
虛竹見有人接嘴，心下暗暗的想道：「大哥，我不是在罵你，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啊！」但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這位兄弟說的對極了！但是狼為什麼會變成狗呢？那是因為狗懂得感恩，寧願放棄自己的自由，來償還所欠的恩情。那麼人呢？假如一個契丹人自小被我們漢人（虛竹心中暗想道：『前世的我說不准都不是純種的漢人了。』）所養大，他是會向狼一般來感恩，還是想毒蛇一般恩將仇報？」
有人道：「我聽說契丹人的圖騰便是狼，他們自然會向狼一樣放棄自由來報恩！」
又有人道：「不可能是毒蛇，那些契丹狗雖然殺了我們很多漢人，但他們還是知道恩怨分明的。」
又有人道：「那麼……他真的不會危害到我們嗎？」
虛竹聽到了這個聲音，知道只能一錯到底了，說道：「你們可見過傷了自己主人的狗麼？」
「沒有」「沒有」「從來沒有見過」二百餘人紛紛搖頭。
虛竹見已經將這群人給糊弄住了，心下頗有些自得，還準備繼續自己的演講，忽聽得腳步聲響，東北角上有許多人奔來，聲音嘈雜，有的連問：「幫主怎麼樣？叛徒在哪裡？」有的說：「上了他們的當，給關得真是氣悶。」亂成一團。
虛竹心中一喜，轉頭對喬峰說道：「大哥，事我幫你辦完了，說話間有些不中聽，你可千萬莫怪！」
喬峰笑道：「二弟你的大恩大德愚兄都感激不來，怎麼還會怪你呢？」
虛竹一喜，說道：「大哥，這可是你說的，今天這事你不會再追究我了！」
喬峰總是覺得虛竹好像有什麼陰謀，但仔細看了看虛竹的臉色，沒看出什麼破綻，才道：「好，是我說的！」
虛竹道：「君子一言！」
喬峰道：「快馬一鞭！」
喬峰和虛竹言定完畢，這才轉身。只見傳功長老、執法長老，大仁、大勇、大禮、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幫眾，一時齊到。各人都有無數言語要說，但在幫主跟前，誰也不敢任意開口。
喬峰讓眾人按著次序坐好，接著，便是一番掙扎，執法長老白世鏡據理以對，將宋、奚、陳、吳四位長老和全冠清綁了起來，準備用丐幫中的法刀瞭解了五人的性命。但喬峰卻引出丐幫中的法規，以自己的鮮血，洗清了宋、奚、陳、吳四位長老的罪責，當眾將這四位長老給放了，四位長老也十分感念喬峰的恩德。而那程振偉，則被喬峰以一句：「你煽動叛亂，一死難免，只是今日暫且寄下，待真相大白之後，我再親自殺你。喬峰並非一味婆婆媽媽的買好示惠之輩，既決心殺你，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罷，解下背上布袋，自今而後，丐幫中沒了你這號人物。」便將程振偉逐出了丐幫。
正當喬峰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忽然馬蹄聲響，北方有馬匹急奔而來，跟著傳來一兩聲口哨。群丐中有人發哨相應，那乘馬越奔越快，漸漸馳近。卻是丐幫中人等到關於西夏的軍情密報，急急的向著喬峰來報。此時，那徐長老也已敢來，正當喬峰準備看那軍情密報之時，被徐長老所止。
虛竹看著徐長老那副為國為民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你現在不讓我喬大哥看這密報，將來後悔都恐怕來不及了！」
這徐老長在丐幫中輩份極高，今年已八十七歲，前任汪幫主都尊他一聲「師伯」，丐幫之中沒一個不是他的後輩。他退隱已久，早已不問世務。只是虛竹很是好奇，這人都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還是那麼喜好女色，真不知他的身體是如何吃的消的。
之後，太行山衝霄洞譚公、譚婆以及趙錢孫、單正、泰山五雄等人先後到來。只是那譚公展現了一手極其精妙的療傷藥，讓虛竹眼饞不已。雖說似那般見著傷口就能痊癒，還不留疤痕的療傷藥，以虛竹現在的醫學知識也能做出來，只是，那中高檔的療傷藥耗費的珍材與時間都很多，虛竹一直沒有時間做，當下心中向著怎麼和他倆討要一些，以備不時之需。不過令虛竹無語的是，遠遠坐在一旁的阿朱因為機緣巧合，竟然等到了一盒藥。
期間，馬夫人也就是康敏來了，口口聲聲說喬峰便是殺害馬大元的兇手，並且拿出了當年馬大元留下的遺書，而此時，那智光也來了，由此引出了「帶頭大哥」這個人物，而喬峰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喬峰幾次在憤怒之下，想出手傷人，都想到了虛竹對他所說的「不要意氣用事」，才沒有出手。心中明白虛竹早就知道其中的關節，才會那樣勸誡他，打算以後再慢慢的詢問虛竹。只是，此時他心灰意冷之下，將打狗棒拋下，獨自一人就此離去。
虛竹自然知道此時那赫連鐵樹也快要到這裡裡，他雖然內力雄厚，但是也免疫不了西夏的「悲酥清風」，而他當年在西夏客居之時，也沒有從赫連鐵樹處順手牽羊些解藥。現在想要免去被抓的厄運，還是早些離去為好。況且，那赫連鐵樹可是認識虛竹的，此時見面了說不準會被直接抓回西夏的。
看著喬峰離去的背影，虛竹知道這是一個離去的很好的機會，忙高聲叫道：「大哥，等等我，我隨你一起去！」話音一落，便化為了一條人影，追著喬峰去了。
段譽見狀，也叫道：「大哥，二哥，我和你們一起！」發足待要去追趕喬峰和虛竹，但只奔出三步，總覺捨不得就此離開王語嫣，回頭向她望了一眼，這一眼一望，那是再也不能脫身了。
一旁的虛空見段譽這般樣子，嗤笑一聲道：「段公子，你還是好好的留在這裡保護王姑娘吧，這裡這群花子可是對姑蘇慕容氏懷有很的敵意啊！」
段譽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我還是留下來保護王姑娘吧！」
喬峰行走的也不快，見虛竹追了上來，轉頭問虛竹道：「二弟，我是契丹人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虛竹點了點頭。
喬峰又道：「你還知道誰是帶頭大哥，誰殺了馬大哥！」
虛竹道：「我知道，但我現在說了你也不信，還不如不說，我只能告訴你帶頭大哥和殺馬大元的人不是同一人，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查訪。」
喬峰知道虛竹說的有理，只有自己查出來的真相才是令人信服的，猶豫了片刻，喬峰又道：「二弟，你之前的那個比喻，是說我應該向狗一樣忠於漢人麼？」
虛竹搖搖頭，說道：「大哥，你知道狼和狗的真正卻別麼？」
喬峰一愣，說道：「不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原因嗎？」
虛竹搖頭道：「大哥，你錯了，狼和狗的真正區別並不是什麼感恩。就算要感恩，還完恩情總要離開吧！狼，本來是崇尚自由的，而狗則是出賣了自由換來了安逸的生活。大哥，你是出賣自由的人麼？」
喬峰也明白了些，微微一笑道：「還完恩情也是我的離去之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