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鏡湖畔芳心碎(下) 文 / 東郭夢魚
段正淳見那少女始終沒有婦上來,頓時開始著急了,大聲叫道:「阿星,阿星,快出來救人!」
只聽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我不出來!你淹死了,我就來救,淹死了別人,我愛瞧熱鬧!」
蕭峰一聽這個聲音,心想:「這女子聲音嬌媚,卻帶三分倔強,只怕又是個頑皮腳色,和阿朱及那個墮湖少女要鼎足而三了。」
蕭峰思忖間,但見湖邊走來一女子,她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貼身水靠,更顯得纖腰一束,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晶光燦爛,閃爍如星,流波轉盼,靈活之極,似乎單是一雙眼睛便能說話一般,容顏秀麗,嘴角邊似笑非笑,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
段正淳見到阿星過來,十分歡喜,一番求肯,阿星總算願意下水救人了。待段正淳和阿星將那少女救上岸之後,發現她她雙眼緊閉,似已絕氣,阿星忙一摸那少女心口,竟然心跳已止。當下將那少女抱回了湖邊的一座小屋之中,設法施救。
段正淳此時才有閒暇估計蕭峰,向蕭峰道:「兄台尊姓大名,駕臨此間,不知有何貴幹?」
蕭峰本就疑心此人便是段正淳,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說道:「在下契丹人蕭峰,來此間是為了尋找大理段氏鎮南王段正淳,詢問些事情。」
段正淳對蕭峰之名甚為陌生,自忖自己並不認識蕭峰,思忖間,忽聽身後有人大笑一聲,說道:「哈哈,這位兄台,你找大理鎮南王爺,該去大理尋找,怎麼卻在我大宋境內胡亂認人,好沒道理!」
蕭峰循著聲音看去,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正站在段正淳身後不遠處,有些戲謔的看著蕭峰。這人蕭峰認識,正是不久前在信陽城中遇到的朱丹臣,見到朱丹臣,蕭峰更加的肯定眼前的這個中年人正是段正淳。當下朗聲說道:「我聽聞大理鎮南王爺乃是個敢作敢為,頂天立地的漢子,誰想竟是個縮頭縮尾的卑鄙小人!」
段正淳能當上鎮南王,憑借的不光是段正明的弟弟,與其心胸氣度,為人處事也大大相關。他此時聽到蕭峰這話,便已打定主意,不弄清蕭峰的真實目的,絕不會透露出自己是段正淳這件事,當下微微一笑,說道:「蕭兄弟,我也聽說過大理鎮南王的仁義之名,卻不知蕭兄弟找他有何貴幹?」
蕭峰冷冷一笑,道:「你若是段正淳,我自然會說與你聽,你若不是段正淳,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的目的!」說話間,不住的冷笑,看的段正淳毛骨悚然。
段正淳卻不受蕭峰所激,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準備和蕭峰辯駁幾句,便在此時,只聽得小屋中傳出阿星的聲音叫道:「快來,快來,你來瞧……瞧這是什麼?」聽她語音,直是惶急異常。
段正淳聽阿星叫的急切,也顧不上回答蕭峰的話,雙手抱拳,道:「蕭兄弟,賤內有事呼喚,在下失陪片刻!」說罷,轉身匆匆的回了那小屋。
蕭峰害怕段正淳就此跑掉了,托著阿朱的腰,趕忙緊跟了過去。段正淳和蕭峰、阿朱三人搶進屋中時,只聽阿星叫道:「淳哥,你……你快來看,這是什麼?」手裡拿著一塊黃金鎖片。
段正淳向這塊金鎖片看了幾眼,登時臉色大變,顫聲道:「哪……哪裡來的?」
阿星道:「是從她頭頸中除下的,我曾在她們左肩上劃下記號,你自己……你自己瞧去……」說著已然泣不成聲。
段正淳忙走到那少女身邊,立即將袖子拉下。蕭峰站在段正淳背後,瞧不見那少女肩頭有什麼記號,只見到那中年人背心不住抖動,顯是心神激盪之極。而阿朱則站在蕭峰之側,恰好能看到那少女肩頭的記號,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阿星,哭道:「是你自己的女兒,你竟親手害死了她,你不撫養女兒,還害死了她……你……你這狠心的爹爹……」
蕭峰也明白了那金鎖片和肩頭的記號正是段正淳和阿星留下的記號,以便以後能尋到失散的女兒。而阿朱早已淚流滿面,身子一晃,向臥榻斜斜的倒了下去。
蕭峰吃了一驚,還當阿朱舊傷復發,忙伸手扶住,關心的問道:「阿朱,你怎麼了,是以前的傷復發了麼?」
阿朱慢慢的站直身子,拭去眼淚,強笑道:「大哥,我沒事的,只是見著這位……這位姑娘不幸慘死,心裡難過。」
蕭峰不忍心阿朱如此難過,說道:「我來瞧瞧吧,那日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我也能替你續命。」說話間,伸手去搭那少女的脈搏,微運內力,向那少女腕脈上衝去,跟著便即松勁,只覺那少女體內一股內力反激出來,顯然她是在運內力抗禦。
蕭峰哈哈大笑,說道:「阿朱,你不必難過,我治好她給你看看!」
阿朱道:「你若真有這般本事,那日我受傷,怎麼把你急成那樣?」說話間,美目中閃過一絲悲傷,滿臉儘是強笑之意。
蕭峰卻並沒有發現阿朱的異樣,兀自狡辯道:「我這不是給你看傷,已經成半個大夫了麼!」一伸手,便向那少女的腰間穴道上點去。這一指正點在那少女腰間的「京門穴」上,這是人身最末一根肋骨的尾端,蕭峰以內力透入穴道,立時令她麻癢難當。那少女如何禁受得住,從床上一躍而起,格格嬌笑,伸出左手扶向蕭峰肩頭。
段正淳、阿星和阿朱三人見那少女死而復生,都十分的歡喜。哪知,蕭峰卻忽然抓住那少女的左手手腕,冷冷的說道:「你是打算用碧磷針傷我麼?」說著,左手扳開那少女的手掌,只見她指間夾著一枚碧油油的細針,一看就是餵了劇毒。若不是蕭峰反應快,及時抓住了她的手掌,恐怕她這一針都能要的了蕭峰的性命。
那少女被蕭峰握住脈門,內力一衝,半個身子酸麻不堪,連摔幾下都無法甩脫,登時哭道:「我這碧磷針,又不是最厲害的。我還有很多暗器沒使呢。」
蕭峰冷冷一笑的道:「你就算使用無形粉、逍遙散、極樂刺、穿心釘,我又有何懼?」
阿朱忽然道:「大哥,你看在她年幼頑皮的份上,別和她一般見識了好麼。你是大英雄大豪傑,何苦去和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
蕭峰見阿朱求情,便放開了那少女的手腕,笑著說道:「你也比她大不了許多,還說她是小女孩呢?你若有這麼一個妹妹,我定會好好****,讓她把從星宿老怪那裡學來的那一套全部都改掉!」
段正淳一聽喬峰這話,臉上神色又是憐惜,又是擔心,溫言問道:「阿紫,你怎地會去拜了星宿老人為師?」
蕭峰雖然現在已經確定了眼前之人便是段正淳,但見他剛尋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一酸,便準備拉著阿朱出去,將這裡的天倫之樂留給他們一家,等自己報了大仇,恐怕他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忽見阿朱兩眼紅紅的,身子不住發抖,忙問道:「阿朱,你不舒服麼?」伸手搭了搭她脈搏,但覺振跳甚速,顯是心神大為激盪。
阿朱搖搖頭,道:「沒什麼。」隨即道:「大哥,請你先出去,我……我要解手。」蕭峰點點頭,遠遠走了開去。
阿朱見蕭峰離去,悄聲的躲在了窗外,偷聽著段正淳一家其樂融融的聲音,淚水從臉龐劃過,滴落在她的羅衫之上,復有滑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蕭峰在湖畔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見段正淳攜著阿朱和阿紫從屋中走了出來,不多時,阿朱也從林中走出,來到了蕭峰身邊。
段正淳對蕭峰施了一禮,說道:「蕭兄弟,我女兒頑皮,剛才多有得罪,萬望你海涵!」
蕭峰看著段正淳,眉頭一皺,說道:「這些都是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只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段正淳?」
段正淳猶豫此時還是不知道蕭峰找他到底所為何事,沉吟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蕭峰。忽聽阿紫說道:「爹爹,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該姓什麼?」
段正淳看了一眼阿紫,牙一咬,說道:「大丈夫性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不知道蕭兄弟找我有何貴幹?」
蕭峰森然一笑道:「你便是段正淳,那好的很!段王爺,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回答。當年你做過一件於心有愧的大錯事,是也不是?雖然此事未必出於你本心,可是你卻害得一個孩子一生孤苦,連自己爺娘是誰也不知道,是也不是?」雁門關外父母雙雙慘亡,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不願當著眾人明言。
段正淳又哪裡知道蕭峰問的是雁門關外的事情,只當蕭峰說的是阿星和阿紫的事情,當即滿臉通紅,隨即轉為慘白,低頭道:「不錯,段某生平為此事耿耿於心,每當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錯已經鑄成,再也難以挽回。天可憐見,今日讓我重得見到一個當年沒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總是對不起人。」
蕭峰道:「很好,很好!你承認了便罷,這便受死吧!」說著,提掌便準備和段正淳動手。阿星和阿紫哪料到蕭峰說動手便動手,驚的「啊」的叫了一聲。
段正淳也不知道蕭峰為什麼說動手就動手,也不管是否是蕭峰的敵手,暗暗凝神運氣,準備和蕭峰打過再說。嗯,此時打不打已經由不得段正淳來作主了。忽然間,一個淡紅色的身影一晃,擋在了段正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