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59 彼岸花,生彼岸(五) 文 / 前往耶路撒冷
蘇米回了臥室,沐浴後,取出日記隨意地記錄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這個習慣是以前養成的,那時候她居無定所,每天過的都是混混噩噩的日子,車禍後的一天她猛然清醒了過來,想到,如果有一天她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即使遇到好心的路人也只會拿一張草蓆草草地捲起她,丟到荒無人煙的地方,任風吹雨打,蟲咬腐爛。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樣的過去。
那些她曾以為的深刻的、痛不欲生的愛恨都會隨著她的死消散在風中,沒有人知道。這種恐慌感湮滅了她,她開始寫日記,記錄自己每天幹的事情和一些回憶,此後她也過的稍微正常清醒了些。
司漠進來時,她正寫到最後一句,聽到開門的聲音慌亂地站起身來,合上日記本塞進了窗台厚重的窗簾後。
蘇米抬眼看著這個男人,雖然同床共枕很多天,但是司漠對於她還是有些陌生的。他長得很英俊,司家的遺傳基因很好,無論是司漠還是邪氣凌然的司炎都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但是司漠的冷峻對女人而言更有一些殺傷力。
司漠進來,沒有說話,逕自去書房打開電子行程表,看著明天的安排。蘇米多少有些瞭解了他的生活習慣,去浴室放滿了熱水,準備好毛巾,等著他來沐浴。
等司漠進來,脫了衣服,閉眼浸泡在浴缸內。蘇米開始沉默地幫他按摩著肩部的肌肉。這樣的事情她從來沒有為男人做過,她年少無知時,也曾幻想過,與所愛之人坦誠以對,做一些親暱的事情,而然未曾想過會是眼前的狀態。
司漠心情好時會找她閒聊。
「你上班還習慣嗎?」他狀似無意地問道,聲線很是低沉。
蘇米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他閉眼看不到,這才開口,低低地說道:「上班挺好的,會接觸到很多的人,很多的事物,不會一個人曬著陽光都會有一種腐朽的味道。」
司漠聞言微微詫異,蘇米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也從未和他說過內心的感受,見她這般說來,司漠有些心如明鏡了,她顯然極度不喜歡呆在司家無所事事的樣子。
司漠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司炎的新聞發佈會在你們酒店,也就是後天的事情,到時候你想辦法避開,別讓記者拍到了。」
蘇米心中一動,低低地應了一聲。看來司炎的新聞發佈會很是重要,連司漠都放在了心上,那一天想必會來不少的人,既然他讓她避開,她就避開吧。她本身也是喜歡清靜的生活。
一時之間無話。蘇米給他按摩了一會兒。司漠沐浴完便去書房看文件,蘇米從他書房高大的書櫥裡選了一本書,挑了一個角落慢慢地看起來。整個司家,她最愛的除了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有花房的小庭院,可以躺在搖椅上懶懶地曬著陽光,彷彿閉眼青絲,睜眼遲暮,這一生便這樣靜好下去。另一個地方就是司漠書房裡的書櫥,四面的書櫥內藏有各類的圖書,涉獵內容頗廣,很多都是她不曾接觸過的領域。
她每每沐浴後總愛啃著一本書,靜靜地呆在角落。書是能給她安全的東西。
在司家的日子,她漸漸和司漠找到了一種和諧的共處模式。兩人相安無事。
今日她尋到了一本自己比較感興趣的畫冊。講述的是映像派的一些畫作。除了莫奈的《日出印象》,還有梵高的《星夜》以及高更那幅經典的《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裡去?》,她肅穆地閱讀,一邊看一邊自省。畫作中她最深思的還是那幅《星夜》,那個割耳進入精神病院,被關在禁閉室的畫者透過窗戶遙望星空,用一種火焰般晃動的筆觸畫出了那一片星空,每一顆星星都散發出自由而溫暖的黃光,山巒在遠處起伏,山腳下還有靜謐的尖角教堂。
蘇米靜默,她畫畫時內心總有一種渴望和空虛,她不知道自己要畫的是什麼,可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就如同一種虛無縹緲的信仰。
「這個畫者的畫大膽而癲狂,但是不得不說,他是不可取代的。」司漠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淡淡地說道。
蘇米猛然抬起頭,有些不適應他突然來找她交談,點了點頭,說道:「他的內心豐富而敏感,是個天才。」
「天才並非是值得歌頌的事情,最後他割耳,無法面對內心的絕望而自殺,如此說來也不是一個幸福的人。」
蘇米咬了咬唇,梵高之死是注定的,他無法逃脫死亡對他的籠罩。
「你可以看看他賣給安娜波許的畫作紅色葡萄園。」司漠接過她手中的畫冊,翻到後面一頁,指著畫作說道,「普照的陽光、火一般的光線的擴散、血紅色的葡萄園、熱情和精張的色調的熾熱,1888年的這副畫作就有了死亡的徵兆,兩年後他就自殺了。」
蘇米沒有言語,她不知道司漠居然懂得這麼多,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蘇米想起了自己那些寓意難懂、抽像鮮艷的畫稿,猛然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司漠將畫冊收起來,說道:「若是真喜歡繪畫,我找老師來教你。」
蘇米搖了搖頭,低低地說道:「謝謝,不用了。我沒有那個天分的。」
司漠點了點頭,也不強求,收起畫冊,看了看時間。
蘇米也有了一些睏意,見司漠有些休息的跡象,拉著她上床,低低地說道:「我那個來了,不太方便。」
司家大少難得地挑了挑眉,溫熱的大掌按了下她的肚子,問道:「身體有不舒服嗎?」
蘇米有些受寵若驚,搖了搖頭,她經期的第一日都沒有感覺的,但是痛經的情況時常發生。這幾年,她的身體底子有些差。
司漠不再言語,關了燈,抱著她上了床,將她攬住懷裡,睡覺。
蘇米被他抱在懷裡,大氣不敢出,見他只是抱著她睡覺,身體慢慢地才放鬆下來,睡在他的懷裡,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身體很是溫暖,散發著無窮的熱量,讓她如同置身在小火爐中,這樣的感覺真好。蘇米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這一夜她沒有做惡夢,夢見了小時候住在外婆家,外婆乾燥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她,滿臉皺紋地笑道:「我們家的小米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