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守護最愛的人 文 / 清湮驚塵
尹羽婕沒有否認,僅僅垂下眼瞼,眸底儘是悲慼之色。8
「寶貝。」
耳邊傳來母親輕柔的呼喚,尹羽婕緩緩抬起頭,對上母親佈滿柔情的眼眸,心底微顫,甘於暴露暗藏的迷茫,艱難地開口,「媽,我該怎麼辦?我該拿他怎麼辦?我很想一切從頭開始,但不行,我腦海總會浮現廂廂的身影。」
提起顧沫廂,心底還沒完全結痂的胸口頓時撕裂開來,鑽心的疼痛蔓延她所有神經,整個人不可自控地微顫起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看著向來自信,聰慧的女兒被自責淹沒,周淳於說不出的心痛,但她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心中有愛,她對陸景凌的愛與對顧沫廂的愧疚像旋轉個不停地螺絲,將她折磨得不成人樣榛。
「寶貝,聽我說,聽我說……」
母親獨有的呼喚成功地扯回尹羽婕僅剩不多的理智,她停止瘋狂自責的行為,小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偌大的眼眸淚光盈盈,佈滿無助,而青灰色的黑眼圈在卸妝之後畢露無疑,再度刺疼周淳於的心,讓她幾乎落淚。
果真是她女兒,完完全全遺傳自己逞強執拗的性格,只怕她情路會跟自己一樣,一路坎坷,不得安好曳。
可當務之急應立馬將女兒從懸崖邊扯回安全地帶,她不敢確定尹羽婕長期這樣會不會神經衰竭。
她捧著女兒削瘦的臉龐,逼視道,「你能保證顧沫廂永遠不發生意外嗎?」
尹羽婕隱忍的淚水在眼眸裡閃爍,不得不承認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能……」
周淳於乘勝追擊,「你能控制顧沫廂一言一行嗎?」
更為有氣無力的回答,「不……能……」
「意外是誰都控制不了的,那些不是你的錯,大家都原諒你了,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周淳於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你一直沉湎於愧疚不僅傷害了自己,還傷害了愛你的人。」
「但……」尹羽婕咬咬下唇道,「他承認是自己設計廂廂來目擊我和他的事。」
周淳於皺了皺眉,「想過原因麼?」
她也想知道。
眼前又浮現那雙佈滿陰鷙無情的冷眸,她慘淡地笑了,長而濃密的睫毛半斂,眸光落在旁邊裝滿書籍的書架上。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恨可以來得這般毫無徵兆,莫名其妙,似乎想摧毀一切,可為何他又是極寵愛她的,讓她總想恨,卻也總是心軟,恨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到頭來,兩人的關係又卡在原點,動彈不得。
他曾說,他不習慣擔心一個人,她又何嘗習慣想愛無法愛,想恨不能恨的力不從心?
看到女兒迷惘的樣子,周淳於想起年輕的自己。
學生時代的尹昭益是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有多的女人數不勝數,為了躲避他的追求,她才出國求學,若不在乎,何需躲逃?
說到底,愛,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你信嗎?」
面對母親的問題,尹羽婕有些懵了。
她信麼?很快否定了。
縱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毀她的憧憬,她還是不信。
陸景凌是不折手段,他對她最多是口否脅迫,從未真正意義上傷害她朋友,而且廂廂知道真相不利於聯姻,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想到這裡,尹羽婕頓時豁然開朗。
大道理懂得很多,安慰別人的話也說得頭頭是道,可偏偏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知所措了,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吧。
陸景凌沒這麼做的話,廂廂怎麼會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上門找她?但becky為何說那番話?令她誤會陸景凌對她有什麼好處?背後可否有人指揮?
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疑惑充斥尹羽婕的腦海,只覺得陷入一個巨大的謎團,偏偏沒有半點頭緒,尋不到起點,看不到未來。
察覺女兒眸底的瘋狂漸漸沉潛下去,周淳於才鬆了口氣,執起女兒的手放在她手中,目光細細觀摩女兒細緻的濃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已不復往日的明亮放肆,蓄著幾分不易覺察的傷感,不由得感歎時光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那個賦予她徜徉愛恨情仇的男人,可否保她一生歡喜?
「信與不信,恨與不恨,均在一念之間,過於執著,並非好事。」
周淳於眸光柔和,輕聲道,「寶貝,你要記住,人和人的感情就像在拉扯橡皮筋,疼的總是不肯鬆手的那個人,如果能學會放開,跟著心走,那就很好。」
「跟著心走?」尹羽婕怔怔地看著母親,重複道。
「這是我從你父親身上汲取的教訓。」
「爸爸?」尹羽婕雙唇微顫。
周淳於闔首,眼前再度浮現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那個許她一世偏偏半路撇下她的男人,即便過了這麼久,眉目依舊清晰,彷彿一切都發生在昨日。
若非去年在英國偶遇小羽婕的家教,她還會一直怨下去。
那家教隨丈夫移民至英國,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知道尹昭益去世之後整個人變成了淚人,主動坦白因愛慕不遂,便趁著周淳於和小羽婕不在時睡在醉酒的尹昭益身邊,假裝發生關係,沒想到年輕的一時衝動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周淳於握緊女兒的手,雙眼有著時間所賦予的睿智和從容,「所謂緣分,只是愛情時的理由,失敗時的借口,而任何幸福,都需要親力親為,坦白信任,內心篤定,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正說,擱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想起,她瞅了一眼手機號碼,神色微僵。
是曲臣烈。
她眸底一片複雜,最後將手機調成靜音,反過來放在桌子上。
曾經幾時,她也想過利用曲臣烈來擺脫陸景凌,但這種想法稍瞬即逝,為一己私利肆意傷害關心自己的人,她做不來。
「怎麼不接?」
「陌生來電,估計是電話推銷。」
她坐回位置,半撒嬌道,「對了媽,你多講些關於你和爸爸年輕的事情。」
提前青春的那些事兒,周淳於講得眉飛色舞,從她怎麼帶領顧憐夢在校園「為非作歹」「叱吒風雲」,到尹昭益如何排除萬難來追求自己,事無鉅細,娓娓道來。
一時間,歡聲笑語盈滿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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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涼,帶著幽香的晚風拂過陸景凌如墨的黑髮,襯得他眉宇愈發清冷。
暮色很低,漫天星辰,璀璨如鑽,彷彿就在頭頂,近得真切,只稍舉手就可以摘下。
記憶中,每臨夜晚,她總喜歡牽著他的手步上天台,將他攬在懷中。
似乎仰望星空,成了她唯一的樂趣。
興之所至,她唇邊蓄著淺淺的笑,低柔的聲音輕輕響起,「月亮旁邊最亮的那顆是金星,在希臘和羅馬神話中,是維納斯女神的化身,在金星附近的是木星……」
在她懷裡傳出稚嫩的童聲,「媽媽,為什麼天上有這麼多星星?每顆星星都是維納斯女神嗎?」
他感覺摟住自己的懷抱明顯一僵,環住他的手緊了緊。
她黝黑的眸子落在他臉上,眼神有些迷濛,喃喃道,「據說,人死後會化作星星,守護他最愛的人。」
如果人死後真能變成星星,你是哪一顆?
現在我與你是否很相近?
若化作靈魂,你又可否守護在我身邊?
不用擔心,很快,那些欺負你的人會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深不見底的墨眸染上一絲嗜血的味道。
◎◎◎
鄭凱端著熱騰騰的老式深碟桃子餡兒餅往她們房間走去,隔著房門聽到裡面傳出陣陣笑聲。
很久不見她這麼開心了。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眼底溢滿愉悅。
沿著老式樓梯下去,小院裡樹影斑駁,旮旯上的壁燈散發溫暖的光暈,宛若昏黃色的紗衣披在旁邊的餐桌上,晶瑩剔透的高腳酒杯裡,紫紅液體正揮發誘人的氣息。
背對鄭凱的身影在夜中宛若沉默的雕像,肅穆而孤寂,似乎覺察背後的注視,他緩緩轉身,走過來,姿態優雅地往另外一個酒杯中斟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紅酒,完美的薄唇噙著若有若無的淺笑,「鄭先生,可否賞臉喝一杯?」
鄭凱放下手中的點心,坐在木籐椅上,接過陸景凌手中的酒杯,輕輕搖動酒杯,寶紅色的液體呈圓周運動,微微低頭,馥郁、怡悅的芳香撲鼻而來。
一縷詫異從他眸底掠過,他抬頭看了陸景凌一眼,語氣沒有一絲波瀾,「61是波爾多左岸最佳的年份之一,連法國本土都沒了,想必廢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