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名門宅斗 第四十九章 文 / 安鳳
乘著馬車一路往山下趕,到了侯爵路的巷口,馬車就再也無法前行,外面的管家只得打開門,「德容郡主,前面馬車太多進不去了。()」
「無妨,我們走過去就好。」
芍葯扶著雲重紫下車,管家小心翼翼地給她引路,「郡主小心路滑。」
雲重紫點點頭,當日在山上住了幾日,她早就為這一日做好準備,先令芍葯回家挑了素色的衣裳來,才不至於慌慌張張再回家換,失禮於人。
只是沒到太子府,就看到門口烏泱泱跪了一大片的人,遠遠地就聽見一個尖聲的老太監帶著哭腔在那宣旨。
雲重紫不好過去,只得站在原地就跪下,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太子,太子妃伉儷情深,合葬皇家陵廟,百官服斬衰十日,之後素服至百日……軍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百日。」
然後太監命人把祭品一抬抬往裡抬,眾人跟在身後哭哭啼啼,太子府也沒個管事的,現在連管家都來接她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在坐鎮。
雲重紫隨著管家往前走,小聲問:「誰在太子府主持事宜?」
「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太子乳母。」
雲重紫這才想到一個問題,太子府的管家來親迎她下山,必定不會那麼簡單。
果然,那自稱姓童的管家繞過眾人,領著雲重紫和芍葯從角門進了太子府的後門。
雲重紫也不問,童管家帶著她一路無話去了後院,所有人都在前廳等著,院子裡只有零星幾個下人,見到童管家和雲重紫行禮後又低頭走遠。
到了聽音閣,雲重紫就明白了,童管家讓芍葯留在門外,又親自給雲重紫推開門,「德容郡主,皇后娘娘在裡面等著你。」
雲重紫幾不可見地點點頭,垂首進了門,裡面悄無聲息,正廳沒有人,但臥堂裡有聲音傳來,「三娘,本宮在這。」
「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身邊沒有人,雲重紫略微彎腰地掀起簾子,跪在她面前。
「起來吧。」
唐婉柔的聲音有些沙啞,那種沙啞是哭得太久而積壓下來,沙啞聲中又帶了些許小心翼翼,彷彿緊緊繃著一根線,在看到雲重紫時,她心裡的那根弦顫了顫,目光裡透著悲哀與一點點火光。
「來看看太子吧。」
「是。」
雲重紫緩緩走上前,就看到床上病房著一男一女。太子慕君堂一身白衣,陳寒雪則是身著素服,並排在裡側。
雲重紫先沖站在一旁的皇后微微點頭,她知道唐婉柔是想讓自己摸脈,一來是不信慕君堂走得那麼突然,二來是想試探自己,太子的死到底是什麼原因。
雲重紫摒去雜念,探了探慕君堂的脈象,確實是沒有的,死得透透的,按照他身上的僵硬,大行已經三個多時辰了。
她有轉過身對唐婉柔行禮,答道:「娘娘,太子已經升天了。」
唐婉柔眼底的火光倏然就滅了,身子踉蹌一步往後直退,雲重紫連忙站起來扶著她,「娘娘,您要保重。」
「之前上元節好好的,這才幾天怎麼會突然……突然……」
雲重紫沉默,唐婉柔大手一揮,「去好好查查,我就不信人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沒了。連太醫都查不出來是什麼原因。」
做娘的都是愛子心切,哪能那麼甘心自己唯一的孩子就這麼去了,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大元的太子殿下。
來之前,雲重紫就料到會發生這事,她稱了一聲是,又轉過頭繼續查看慕君堂。
慕君堂躺在床上就像是睡著了似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身上沒有外傷,但是雲重紫比誰都清楚,慕君堂是中毒而死。
那毒必然是雲裳在給她梳頭的時候下在雲金鈺的身上,然後他是在和雲金鈺換血的時候,就必然逃脫不了。
雲重紫遲疑地看了一眼唐婉柔。
「有話就說吧,都到了這個時候,本宮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雲重紫垂下眼眸,「我需要給太子殿下放點血。」
「放血?」
唐婉柔的聲音陡然拔高,「難道這問題出在血上?」
「三娘只是懷疑,畢竟太子殿下的沒有外傷。」
「是啊是啊,連太醫都查不出來。」
唐婉柔嚴肅起來,「你去做吧,本宮准了。」
雲重紫找不到匕首,就向唐婉柔要了頭上的鳳釵,紮在慕君堂的手指上,她用茶杯接了點血。
血色烏黑,還有一股惡臭,唐婉柔立即就跳起來,「黑血!皇兒是中毒而死嗎?」
皇后以前是端莊的,就是太子突然薨逝,她也沒又一夜之間蒼老,只是整個人都分外憔悴,脆弱的有些敏感。
雲重紫從袖子裡翻出銀針,在黑血裡試了試,眉頭皺得更緊,「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子殿下……確實是中毒。」
「是誰!」皇后猛然站起來,「到底是誰要害我皇兒!是誰!」
唐婉柔激動起來,把手中的鳳釵一把扔在地上,又一抬手把手邊的茶全部掃落在地,黑血流了一地,雲重紫不急不慌地跪下磕頭,但並不說話。
雲重紫不說,唐婉柔未必不知道。
很多時候,在太子的事,唐婉柔在雲重紫面前是不掩飾的。
那個嚴肅又端莊的皇后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快變得正經起來。
唐婉柔除了是個母親,還是一國之後。
「本宮聽下人們來說太子薨逝前去了雲側妃那裡換血,難道說……」唐婉柔猛地看向雲重紫,眼中透出精光,「是雲金鈺的血出了問題?她之前都好好的,怎麼會一下子有毒了?」
雲重紫自然知道原因,但她一句也不會提,有些真相是需要自己去查的。
唐婉柔再次沉默下來,微歎了口氣,彎腰把雲重紫扶起來,「你是個好孩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只是怎麼突然去了佛法寺了?」
雲重紫垂眸,「之前在菩薩面前許了願,我是去還願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是三娘的錯不該離京。」
「怨不得你,若是有人想害我的皇兒,就是咱們天天守著他也沒法。」
唐婉柔拍了拍她的手,不管她信不信雲重紫的說詞,有些事發生了已經無法挽回,但是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些害過她皇兒之人,她必定要百倍討回來。
看著床上的一男一女,唐婉柔還是不免傷心地心酸,「寒雪的身子一向不好,他們小兩口,居然前後腳跟著走了。」
「娘娘請節哀,不然傷了身子。」
雲重紫扶著唐婉柔往外走,臨出門前,唐婉柔不忍地又往後看了眼,這一眼既飽含不捨與悲傷,又讓人看了心中酸楚。
人這一生,生老病死就算了,最恨就是有人暗算,死於非命。
平常百姓後宅如此,帝王家更是令人唏噓感歎。
※※※
三日後的晌午,雲重紫正和阮如玉敘話,她這幾日都住在寶親王府,先是與慕知秋說了說當日的事情,但對是誰下的手沒提過一句。
有些事即使知道也必須裝在肚子裡,一輩子也不能說。
阮如玉剛睡下,管家婆子就跑進來傳話:「王、王妃……德容郡主安好。」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阮如玉有些氣惱。
自從太子薨逝,寶親王天天進宮陪皇上,皇上年歲已經不小,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精神越發不濟,不止如此,為了慕君堂的死因,皇上已經下令徹查,前朝草木皆兵,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的。
「回王妃的話,皇上下旨讓威信候府的二姑娘,太子側妃陪葬。」
阮如玉沒料到是這事,歪過頭看了眼淡漠的雲重紫,「這下子,太子府可是一個人也沒了,怎麼連雲金鈺也沒倖免?」
「娘,你就別多想了,歷來帝王家都有這樣的規矩,這對威信候府是個榮耀。」
雲重紫心中漠然,她說的是實話,若不讓雲金鈺陪葬,她中的毒早晚也會死,與其落下詬病,還不如賜死,還算得上體面。
阮如玉歎氣,「想必現在侯府也亂成一團,三娘你看看吧,我這裡沒事的。」
「是,母親。」
雲重紫交代管家婆子好好照看阮如玉,就帶著芍葯去了威信候府,果然剛到前廳,就聽到裡面哭成一大片。
又往裡走了幾步,就聽到雲致遠大吼大叫著,嘴裡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喊了聲麼,雲重紫心道不好,急急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裡面的人除了雲老夫人和雲致遠,剩下的人跪在地上。
雲老夫人拿著枴杖狠狠地敲了敲,「既然嫁給皇家,就是皇家的人,要生要死都要聽皇上的吩咐。」
「可憐咱們阿鈺才十四啊,她才嫁過去多久,要是有個子嗣,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雲致遠恨其不爭地捶了捶胸,他幾個兒女中,最疼的就是雲金鈺,她嫁的也好,可是居然要讓她早死,現在明明是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雲老夫人也難過,但並不落淚,只是不想事情鬧大,讓皇家人知道,這可就是違逆聖意。
「哭什麼哭,讓人看見像什麼樣子!」雲老夫人看到雲重紫來了,連連招手,「三娘,快去勸勸你父親。」
雲重紫上前幾步,盈盈向雲之一拜,「侯爺,大妹妹給太子陪葬是她和侯府的榮耀。」
「狗屁榮耀,誰要這榮耀,誰就去!」
「你以為這榮耀是誰想要就要的?」雲致遠抓著她的胳膊,用命令的口氣說道:「你這就進宮去求皇上收回成命,你現在是郡主,你一定可以的!」
雲重紫漠然地拂開雲致遠的手,「侯爺,你真是天真的緊了。」
「你這死丫頭,你就說去不去吧!」
雲重紫冷聲呵斥,「侯爺真是越活越倒了。且不說我去求情有沒有用,就說太子和太子妃一齊離世,讓大妹妹活下去,你以為她就有臉了?她才進門沒幾個月就剋死了太子和太子妃,你讓是人怎麼說她?是讓世人唾罵她膽小?還是讓別人戳她的脊樑骨是個皇家寡婦,根本就是掃把星?你以為她不陪葬,被世人指指點點,終日在家不出門,或是上山當尼姑,生不如死,就是她最好的結局?」
「你放肆!誰說是她剋死了太子殿下,若不是她,太子殿下只怕早就……」
不等雲致遠說完,雲老夫人上前狠狠地扇了雲致遠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雲重紫無視雲致遠冰寒的目光,再次冷哼,「活著未必是一件好事。還有一句話我要問問侯爺,你當真要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捨棄整個侯府嗎?」
她走到雲致遠面前,緩緩湊到他耳側,低聲道:「皇上下旨徹查太子的死因,侯爺應該是知道的吧,太子若不是死的蹊蹺,皇上為何要徹查,太子和太子妃一同離世,怎麼就只雲金鈺安然無恙?侯爺想保住雲金鈺的命,是不是已經做好了讓整個侯府的人去陪葬?若侯爺告訴我為了寶貝女兒可以放棄一切,到皇上下旨把侯府滿門抄斬的時候,我一定會為侯府求情一二。」
「你……你你你……」
雲致遠被雲重紫的一番搶白嚇得徹底失魂落魄,一股寒涼從心底驟然躥出,沿著冰涼的血蔓延到四肢,他指著雲重紫一直在顫抖,顫抖……
四肢僵硬無力,想到雲金鈺的陪葬確實有所蹊蹺,也許根本就是為了掩蓋什麼真相,雲金鈺才做了犧牲品,這麼一想著,又結合雲重紫說的話,他更加斷定,太子的死和雲金鈺有關,若真是保下她,整個侯府必然受到牽連。
他一生所求不多,官位也到了極致,好不容易才為鵬哥兒掙到了世子位,他不想就白白送了性命。
可是他可憐的女兒……真的就要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既傷痛,又為其感到悲哀。
雲致遠只覺對面的雲重紫在他眼底扭曲成一隻怪獸,模糊又看不清楚,那心中的冷血被駭然到了極致,終於湧上了嗓子眼,一股腥甜徹底噴出嘴。
「致遠!」
「侯爺……」
跪在地上的趙紅玉跳起來撲過去,就看到雲致遠胸前全部是血,渾身強硬地倒在他身上。
「侯爺,侯爺,你怎麼了,啊?啊?」
趙紅玉大叫,「三娘,三娘啊,快看看你父親這是怎麼了!他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喊什麼喊,先抬回房裡去。」
雲老夫人也算是見過大世面,臨危不亂地指揮眾人各歸各處,雲錦鵬跪了有些累了,看到雲致遠都暈倒了,更覺得沒自己什麼事,走到雲重紫面前碰了碰,「你說你當初學醫做什麼,這下子又有你忙的了。」
「不許胡說,當初若不是三娘,又怎麼會治好你的腿。」
雲老夫人沖雲重紫道:「三娘,他畢竟是你父親……」
雲重紫俯身,「祖母放心,我會給父親看病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有什麼事就去吩咐吳媽媽。」
「好,祖母,我先讓芍葯回府拿藥箱,這就過去。」
雲老夫人點點頭,唉聲歎氣地離開,直道:流年不利啊。
雲錦鵬努了努嘴,「你還真給雲致遠看病啊。」他是你我的父親。「」他也呸!「」他是不配,但也改變不了事實,算咱倆倒霉吧。「雲重紫拍了拍雲錦鵬的肩膀,」你以為他死了你就好過了?「」他死了我立即去放鞭炮慶祝!「」胡鬧。「雲重紫無語地拍了一把他的腦袋,」太子剛過世,你就去放鞭炮,你想全家人跟你陪葬啊,還有雲致遠出了什麼意外,你就是下一任威信候,哪還有什麼日子逍遙,有大把的事等著你煩,雲致遠活著也有他的好處。「
雲重紫見雲錦鵬不說話了,笑著狡黠,」不過,人有許多活法,放心吧,他不會活得太舒服的。「」啊,三娘你是想……「雲錦鵬恍然大悟,桀桀怪笑,」還是你鬼主意最多。「」錯錯,我本善良,善良得別人都誇我菩薩心腸。「」嘁……「
雲錦鵬撇了撇嘴,顯然不信雲重紫所謂的菩薩心腸。
他才懶得計較雲致遠的生死,誠如三娘所說,雲致遠活著是生不如死,死了對他也未必是個好事。
雲重紫收起玩笑,對雲錦鵬道:」你也該為自己以後做打算了。「」弟弟願聽姐姐的話。「雲錦鵬見她嚴肅,也認真起來。」那就認下趙紅玉吧,老夫人已老,沈怡琳被關起來,侯爺現在又病了,侯府需要一個人照看。「」是,弟弟明白。「
雲重紫點頭,」你明白就好,我相信你。「
說完,雲重紫去了後院,趙紅玉見到她迎了上去,」三娘,你父親,父親……「」我先看過,你別太急了。「
雲重紫讓眾人都在門外候著,她自己在屋裡給雲致遠看病。
又過了陣子,芍葯拿著藥箱進到房間裡,看到還在昏迷不醒的雲致遠,詫異地問雲重紫,」他這是怎麼了?「」中風。「雲重紫淡漠地回答,又問:」藥都帶來了嗎?「」你交代的都帶來了。「芍葯遲疑地抱著藥箱,」你要怎麼做?「
雲重紫聳肩,」當然是治病救人了,我是醫者,師傅的話我不敢忘,我早說過我是菩薩心腸。「
芍葯滿頭黑線,但也不接話,雲重紫已經拿出銀針,給雲致遠施針,不多時,他身上就扎滿了銀針。
足足過了三個時辰,芍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才看到雲重紫收了手。
芍葯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汗,」可是好了?「
雲重紫斜睨她,」你就不擔心我不給他治好?「」你不是說自己是有良心的。「
芍葯笑著退了雲重紫一把,卻聽她歎了口氣,」讓他們進來吧。「
芍葯看雲重紫神情不對,也不再多問,走出去讓雲老夫人和趙紅玉進來,連雲錦鵬也在。」三娘,你父親怎麼樣了?「」中風。「」什麼?「
雲老夫人一聽差點抽過去,雲錦鵬扶著她寬慰,」祖母不要擔心,有三娘在呢。「」他……你父親現在可好些了?「」過了今晚就應該能醒過來。「」阿彌陀佛,能醒過來就好,能醒過來就好。「
雲老夫人雙手合十,直念菩薩,謝天謝地。
雲重紫看著雲老夫人舒了口氣,抿了抿嘴角,趙紅玉看出有話要說,問道:」三娘,是不是還有什麼事?「」侯爺能醒過來,但以後可能要躺在床上了。「」什麼?你是說他……他癱了?「
雲重紫垂下眼簾,從始至終就冷漠地像個局外人,」是,不過祖母放心,我會盡全力治好侯爺的。「
雲老夫人不信任地看她一眼,只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一句話。」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下吧。「
雲重紫吃了晚飯,就回到雲致遠的房間給他拔掉銀針,她潛退了所有下人,不讓人打擾,一直坐在床邊,等到月上雲霄,雲老夫人下午的擔心才稍稍淡下來,畢竟是親生父親,再狠心的女兒怎麼可能會見死不救。
雲老夫人勸了雲重紫幾次,她只說等著侯爺醒來還要給他開藥,也就不再勸她。
芍葯一直坐在雲重紫身邊,也不去打擾她看醫書,若不是裡屋有人躺著,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彷彿回到了上一世,兩個人在一處,她勸雲重紫早點睡,不要傷了身子。
雲重紫不介意地擺擺手,」時間尚早,等候爺醒了再說。「
又過了幾個時辰,芍葯困得受不住,胳膊支著腦袋直打瞌睡,雲重紫卻一點睏意也沒有,她手中的書是上次慕紅燦的那本,上面的僅僅一味藥就要研製許久,等假死藥製出來,怎麼的也要幾年的時間,這還是保守估計。
雲重紫有些焦慮地揉了揉太陽穴,之前慕紅燦傳來消息,宮裡的局勢越發亂了,這次太子薨逝讓不少人都受到了牽連,不只前朝清查,連後宮也大洗牌。
慕紅燦等不及了,她不想嫁人,寧區出嫁當尼姑。
雲重紫一抬頭,就看到雲致遠睜著眼睛醒了,想要說什麼但張大了嘴,只看到他流口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醒了?是渴了還是餓了?「雲重紫淡漠地看他,」不過現在下人都睡了,等明天再吃喝吧。「
雲致遠的眼角一直抽,抽得整只眼睛都抖動起來。
雲重紫輕笑一聲,」如果沒猜錯,侯爺是在罵我不孝?「
雲致遠說不出話來,心中著急,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看他這個樣子,雲重紫笑得更甚。」侯爺再氣什麼,我就算是不孝,也不是你的過,反正你也沒教過我呀。「
雲重紫一笑,芍葯就醒了,看到雲致遠醒過來,她居然笑得這麼歡樂,就知道有話要說。
芍葯打了一個哈欠,捂著嘴往外走,」既然醒了就早點睡,大半夜的別笑了,怪滲人的。「」好好,反正侯爺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雲重紫看著床上的雲致遠淡淡地笑,」侯爺放心,我盡我所能醫治你,不過這輩子都可能不會說話,也無法起床……因為在你面前,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我就會技拙,但你放心,我扎針絕不會失手,不然太對不起我師父了。「
雲重紫看雲致遠只依依呀呀地張著嘴,嘴裡一直流口水,也猜不透他想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你覺得自己現在很慘麼?其實也怪不得旁人,早在你拋妻棄子的時候,就該料想現在這個結局。不過你放心,我早就不恨你了,因為你還有你的愛妻,寶貝女兒們不都得到了應該有的懲罰。她們雖然不是始作俑者,但也確確實實在我進到這個府中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我想侯爺應該知道吧。「
雲致遠聽得大汗淋淋,想動可是根本無能為力,眼睛卻越睜越大。」瞧你嚇成這樣,一定是在猜我當初進入侯府就是來報仇的吧?沒錯啊,看到你們現在這個下場,我是聽舒心的,說不上什麼特別開心,因為這是你們應得的。「
雲重紫笑著搖頭,」侯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她看雲致遠越來越激動,想動又動不了,眼淚已經橫飛直流。」別太激動,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二次中風可就不好了。「
雲重紫已經站起走了,像是又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又說了最後一句,」忘了說,太子是雲金鈺害的,而她是雲裳下的毒導致太子的死,就連當初雲秀荷被發現懷孕,也是你這個小女兒使得手段,當然我也不會否認自己在裡面參和,然而我就是要看著你們這一家子狗咬狗,真是精彩的很。「」咦……你……「
雲致遠一口氣沒喘上來,大口大口的血往外吐。
雲重紫只漠然地轉過身,芍葯在外面早就聽到動靜起來,探過頭往裡面看,」三娘,雲致遠的血可真多。「」是啊,且讓他吐一會兒,我睡一覺再說。「
芍葯不介意地聳了聳肩,」快睡吧,明天不知道還怎麼鬧呢。「
雲重紫打了個哈欠,連衣裳沒脫轉身就睡了。
天沒亮,雲重紫又給雲致遠把了脈,最後作出決斷:」侯爺,二次中風了。「
芍葯笑了笑,沒說什麼,這一切全在雲重紫的預料之中。
她治病救人,也會盡全力救,但二次中風,就是大羅神仙也不會把那個人恢復到正常人了。
一家子人自然不知道雲重紫給雲致遠說了什麼話,但看到雲致遠病得這麼重,於是決定搬到佛堂裡,日日吃齋念佛,一來為已經陪葬的雲金鈺誦經,二來為雲致遠祈福。
去佛堂前,雲老夫人把趙姨娘扶成平妻,管理侯府後宅大小事務,連雲錦鵬也當著全家老小恭恭敬敬地向趙紅玉叫了聲:」母親。「
雲老夫人老懷欣慰,趙紅玉激動地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覺得這麼多年算是熬到頭了。
中風的事只能靠著藥和針灸慢慢熬,雲重紫千金堂還有事,就開了藥,並請城裡有名的大夫來天天來給雲致遠針灸。
趙紅玉一一聽了雲重紫的囑咐,趁著沒人把她拉到一旁小聲道:」三娘,我謝謝你。「」雲夫人客氣了,這是你應得的。「
雲重紫淡笑,不忘說出心中的擔憂,」如今侯府凋零,老夫人又去了佛堂,鵬哥兒還小,請夫人多多照看。「」我會的。「趙紅玉抹了把淚,」你放心,我趙紅玉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絕不會像沈怡琳母女似的做那些沒良心的事。「」老夫人吃齋念佛因此長命百歲,我想夫人心存善念也定會如此。「雲重紫看了眼門裡的雲致遠,」至於侯爺,他無論是死是活都是一種贖罪,請夫人放寬心吧。「」我到是不擔心他。「趙紅玉為難地看了眼雲重紫,」沈怡琳還關在偏院呢,整日整夜的鬧,我雖然是平妻,但她怎麼說也是正房,我不好處理。「
雲重紫略略沉吟,笑道:」行啊,反正我也有些話跟她說。「
趙紅玉覺得雲重紫出馬那萬事都解決得了,雲重紫也明白趙紅玉的估計,她是真的想去看看那位曾經的雲夫人。
沈怡琳還是關在之前的偏院,只是與上次不同,這一回窗戶大門緊鎖,門外還有兩個婆子守著,見到雲重紫上前沉默地行了禮,一句話也不說就放她進去。
聽到房門有響動,正在摔東西的沈怡琳猛地回過頭,屋裡昏暗,雲重紫藉著稀疏的光,就看到沈怡琳既狼狽又邋遢。
這才是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
沈怡琳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什麼顏色,她每日吃喝拉撒都在屋裡,老鼠到處跑,嘰嘰喳喳的亂叫,她伸手指都是黑黑的。」是你!雲重紫!你居然還敢來!「
說著,她就要尖叫地跑過去掐雲重紫,雲重紫只淡漠地說了一句,」你不想出去了?「
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沈怡琳的腳步頓住,」你是來放我出去的?「
沈怡琳桀桀地笑了兩聲,」我就知道雲致遠一定不會把我關太久!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走什麼,我有說過要放你嗎?「雲重紫笑笑,」我就是隨口一問,就像別人打招呼,問你吃了沒有一樣。「
雲重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在這不好過吧?其實還算不錯,以前我家窮的時候,都吃不上飯,不管怎麼說比我們那會好多了,至少侯府還給你吃飯。「」呸,賤蹄子,當初就不該讓你進府,要不是你,我們府上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你就是來報仇的對不對!「」是啊,我承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不是你們主動招惹我,一次次害我,又怎麼會給我機會反擊?「
雲重紫不嫌棄椅子上的髒,無所謂地坐上去,淡然道:」昨晚我還和侯爺說,這是你們自找的,這話我同樣也送給你。只是希望夫人別像侯爺,聽了這話中風就好。「」你說什麼?雲致遠中風了?「
沈怡琳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狂笑出來,」哈哈哈……他活該!他果然是自找的!要不是他生出你這賤人,又怎麼會中風!你就是個掃把星。「」夫人這話我可就不贊同了。「
雲重紫抿了抿嘴,」我可不是什麼掃把星,真正的災星是別人,還是夫人你一手調教出來的。「
沈怡琳骯髒的手一把拍在桌子上,警惕地看著她,」你到底想說什麼?「」唔,其實也沒什麼。「雲重紫迎著她惡毒的目光看過去,」只是上次你讓雲裳給雲金鈺傳話,兩人說話的時候,她應該是不小心拿錯了有毒的梳子,給雲金鈺梳頭,讓她中毒,又不小心把太子給害了……「
沈怡琳眼裡透著茫然。」沒聽懂?「雲重紫輕笑,」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太子薨了,你的寶貝女兒陪葬了。「」放屁!不可能!「沈怡琳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騙我!「」我就是敢詛咒雲金鈺,也不能拿太子的開玩笑吧?「
雲重紫笑著起身,」話我是說完了,信不信由你吧,昨天侯爺第一次中風是因為雲金鈺的死,二次中風是因為他知道雲金鈺是雲裳害的,不過算起來這一切還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沈怡琳見雲重紫要走,一把拉住她,」雲重紫!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什麼叫是我害了她!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來了,哪裡會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我要殺了你!「
雲重紫一巴掌扇過去,下手又快又狠,直接把沈怡琳扇倒在地。」到了這個時候你都想不明白,你活著還幹什麼,雲金鈺攤上你這麼個母親,真是她的悲哀。你自己在這裡好好想吧,不過我到是勸夫人一句,新的侯府夫人雖然不會害你,但你害了雲裳的生母,人家未必會放過你,你好自為之吧。「」不,不,不……阿鈺不會死,我的阿鈺,我的阿鈺,啊……「
雲重紫走出房門,還能聽見屋裡的哀嚎,那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悲傷。
這是一個母親喪子的難過,哀天慟地。
慶元二十八年元月,太子夫婦薨,雲側妃陪葬,二月威信候喪女悲傷過度中風,皇上下令抄斬二皇子,罪名違逆,三月時,趙紅玉傳來消息,沈怡琳瘋了。
剛開年,雲重紫宮裡宮外,醫館王府忙裡忙外,連生辰都忘了。
這一年,雲重紫十六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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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除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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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給大家拜個早年!【主要怕明天更新晚。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雙手合十,新年快樂!
再說點題內話:這一捲到此就結束了,下一卷就該……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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