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1章 童年的憂傷 文 / 曉荷千朵

    此時，新郎官林峰從一側軒昂地走出來，新娘唐晚堇則像女王一樣從拱門下的高台上走了出來，站在鮮花簇擁的高台上，儀態萬方地俯瞰，微笑，風頭無限。

    她的頭一揚，抬步優雅地從高台上走下來，同時，草地周圍的工作人員突然抓起大把大把的玩具、糖果和硬幣，往場地中間揮手揚去。

    本來跪在地上的一群孩子便喧鬧地擠成一堆瘋搶起來，現場爆發了熱烈的笑聲，唐晚堇風姿綽約地走近林峰，笑得嫣然，然後抱起林峰的胳膊，倆人在孩子的搶鬧聲和隨後響起的婚禮進行曲中繼續走向下一環節。

    看著豌豆夾雜在一群為玩具和硬幣而兩眼放光的孩子們中間、沒頭蒼蠅一樣地瘋搶，我的內心有一塊小小的疤痕突然被重新撕開一樣灼疼起來。

    在我童年殘缺成碎片的記憶裡，一直有一幕情景隱約浮現，讓我難以釋懷。也許，這也說明，喬寶寶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孩子，，

    那年，麥收季節一連下了一個月的雨，農民們賴以主糧的小麥幾乎全軍覆沒、漚爛在了地裡。

    姥姥是「解放腳」，就是那種小時候纏足不成功後釋放的腳，腳趾都已受損，幹農活方面沒有辦法跟正常人相比，她一個人種著幾畝薄田，每年打下來的糧食剛夠我們祖孫倆吃用，還要賣掉一點點用以換取零用錢。

    所以，當年的麥子滅產後，她的眉頭就一直沒鬆開過，我知道，她是為下半年的口糧犯愁了。

    麥收季過去後，老天的性子還沒有耍夠，又開始連月的滴雨不下，地裡的秋糧眼看都曬乾了葉子、頻臨枯死的命運。

    全鎮的農民都開始抗旱，為了減輕鐵桶的重量，家家戶戶去買了大塑料袋子，去深井或有泉眼的水窪裡排著號豁取那點慢慢滲出來的泥水，再用獨輪車推到地裡，一勺勺地澆飲可憐的禾苗。

    姥姥當時的年齡並不是太老，可是，那年的她迅速蒼老下去，花白的頭髮，黯淡的眼神，疲憊到怎麼也輕盈不起來的腰腿，，，這一切，都讓年幼的我內心充滿淒惶。

    每天的一日三餐就是粗糙的玉米麵餅子，又冷又硬，就著鹹到一口只敢咬下一塊綠豆大的芥菜疙瘩下飯，每頓飯，姥姥把一隻鹹鴨蛋切下幾分之一，放在我面前，哄著我吃下去。

    那樣的飯一連吃了一個多月了，讓小小的我感覺生活是那樣憂傷。

    真的，那時候，我就時常感覺憂傷。

    憂傷，這樣一個更適合《紅樓夢》裡大觀園的姑娘們傷春悲秋的詞。

    常常，我坐在自家破敗的門簷下，想像著，會不會像大人們編故事那樣，村裡突然就來了一對穿戴光鮮的男女，他們哭著跟姥姥說，我其實是他們年輕不懂事時候生下的孩子，扔在這裡田地邊的一個孩子，被我爸爸媽媽給揀回了家的孩子，，

    他們會給我帶來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從來沒見過的玩具，好多好多的零食，，，

    我真的很想吃一口零食，我的舌一頭經常在嘴裡無奈地轉來轉去，思索著一顆糖果滾在裡面所帶給味蕾的歡樂和幸福，，，

    當然，我絕對不會跟他們走，我依然會陪伴並生活在親愛的姥姥身邊，，但是我希望，他們看在我是他們當年丟棄的孩子的份上，給我們帶來好多好多的財物、零食，零食。

    對一個孩子來說，零食的滿足，簡直就是她整個生活裡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我幻想中的有錢親爹親娘沒有來，卻盼來了村裡的一件結婚喜事。

    那喜主的新郎是接替他父親在w市縣城裡上班工作的，找了一個縣城裡的合同工姑娘做新娘，全家都風光的不行，那婚禮也準備的格外排場。

    全村的小孩都因為他家的喜事而歡欣鼓舞，都熱烈地期待著搶吃他們家分發的糖果。

    婚禮上喜主家裡散發糖果這是一種習俗，大人小孩都會去搶食沾點喜氣的。

    那天，剛下完雨，天還是陰的，農村的土院子裡，地上一片泥濘。

    新媳婦被眾星捧月地簇擁進新房裡，家裡人忙著去準備拜天地行大禮的東西和儀式去了，她和伴娘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吃糖果，看著眼巴巴站在院子裡等著她們分發糖果的一群鄉村髒孩子，鄙夷地連看都不看一眼。

    伴娘看我們等的可憐，就跟她小聲說，「我出去分發一下糖果餅乾吧？這地上也不乾淨，撒出去都髒了，眼看天要下雨了，別讓這群小饞鬼等著了，早發給他們早讓他們回家吧。」

    新娘卻噗的把瓜子皮吐到了院子裡，不屑地說，「糖果就要用撒的，讓他們搶去！咱們看著還熱鬧，哈哈，髒了他們也不會嫌棄的，來，給我，我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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