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60新的一天 文 / 藍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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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隨時忘記過去,那麼每一天都是新的。
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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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夾一片羊肉塞進他嘴裡,「我沒生氣,」頓了頓,她放下筷子,「而且是你說的,就算走散了,你也會一定找到我。」
「……」
「我也是,我也會找到你的。」
「……」
「而且我也沒生氣。沒什麼好氣的。」
他反應過來,狠狠點頭。仰著臉,吊起眼睛,看她。
她也回視他。眼前這個男人,纖秀的完美的五官線條,眼裡的情緒隱藏在玄黑色的瞳裡,誘惑壓抑,宛如霓虹閃爍中的建築物,明明穩固無比,卻總給人搖搖欲墜的錯覺。這樣的男人令人驚艷,卻也危險。除了他,從沒有人在一瞬間就波動她的神經。
在她身邊,他總比平時要更加任性、張揚。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得像他一樣,這麼任性的?
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她知道,也一直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要一直清醒著。以愛為名,貪戀一個人陽光般的溫暖,迷惑於他膩人的溫柔,愧疚於他純淨的真誠,惶惑於他脆弱的內心……沉溺太快的後果很可怕。
有一種人,做任何事都可以果斷,但就是注定敗在愛情上。她不能成為這樣的人,因為她得保護他,他脆弱,他依賴她,而她,似乎,越來越不值得依賴了。
「怎麼不吃了?」他盯著她緊緊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問。
她愣怔住,收回視線,「我吃飽了,走吧,我想回家了。」
「可後頭還有半條街的……」
「我累了。」
他悻悻然,看看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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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賬離開,回臨時停車場取車。
他眼睛盯著後視鏡裡的她。她應該是真的累了,閉著的眼,遲遲不舒展的眉心。
直到車子開進小區,兩個人都沒說話。車子開到公寓樓下,熄了火。
允聖熙低聲說:「到了。」
允洛聞言,睜開眼,看看擋風玻璃前被車燈照亮的樓棟,正欲開門下車,聽得允聖熙歎惋的聲音:「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她回身看他。
「我想要你開心。」他看前方,不看她。
「我知道。」她咬了咬牙,道。
「可你不開心。」
很久她都沒有動靜,他幾乎要被這詭異的靜止折磨瘋了,她才傾身過去,吻一吻他側臉。
她的手,捧著他的下巴,手心的弧度與他的下頜溫柔地契合。
她的唇覆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他立刻回過頭,控制不住力道地制住她雙肩,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真的?」
她肩膀痛,可還是彎出一個了嫵媚的笑,點頭,算作對他的回應。
他立刻跳下車,繞到她那邊,開車門,把她拉下來。
食指相扣地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進公寓樓。
「是你說的哦,到時候不能說不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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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道裡只有一盞昏暗不明的頂燈,他拉著允洛,在樓梯上越走越快,腳步的聲音,在週身都是寂靜的走道上,聽來異常清晰明瞭,一聲一聲,直入允洛的心底。
她無來由地害怕起來。
恍惚間,她竟然害怕起了這棟有著她所有美好生活和記憶的房子。
到了門口,允聖熙急切地取鑰匙開門。
清冷的,鑰匙相互碰撞發出的金屬的聲響。
進了屋裡,允洛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被他環住腰抱起,他將她打個旋,將她的背抵在了門上。他攀住她雙肩,確定了她已完完全全在他的懷裡了,這才從她肩上收回一隻手,用這隻手,抬起她的臉,隨即低頭,準確地尋找到她的唇。
他,光是在她耳邊無意識地輕聲呢喃,就已令她無力招架,如癡如醉,沉溺其中。
他正在用他的眼睛對她說:不許反抗,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的,過來,抱住我。
他的眼睛,像水一樣流入她的眼,擾亂她的心。
他給予她的甜蜜,幾乎到了令人心痛的地步。
於是,她只能柔順如水,任他予取予求。
終於,他緩緩地鬆開牙齒。
然後,偎進她的肩窩,用鼻尖蹭了蹭被他咬出了齒印的地方。
她聽到他在自己肩窩裡輕哼了一聲,俄而,他輕聲說:「今天過得不好,我們忘了它。」
她認真地想了一想,點點頭。
如果可以隨時忘記過去,那麼每一天都是新的。可是,說忘就能忘麼?
她不想、也不能去思考這個問題。否則,她目前所能找到的逃避問題的唯一方式都會失去效用。
「繼續嗎?」他已經離開她的肩膀,正低眸看著她,問著她,不再是之前那一副依賴的樣子。
她沒有說話。片刻中,她見識了他的喜怒無常。他親吻她,同時也啃噬她。在他的眼前,她是一個平常的女人,一個可以屬於他的女人。既然這樣,她就不想再看到一個必須徵詢她意見的允聖熙。
「你剛才說了,就在樓下。是不是?」
她點頭。
「是不是?」
她低下了頭,然後抬起,說:「是……」
「再說一遍。」
她仰著臉,有些為難地看他。
他微躬身,貼在她耳邊極近的地方,「再說一遍,我要聽。」
她的臉在黑暗中通紅,咬了咬牙,說:「我要你,現在。」
……
……
男人,女人,在這沒有光亮的玄關,借由身體,完成互相慰藉的使命。
之後,允聖熙傾身躺在她身上,額頭抵住額頭,他啞聲道:「謝謝你……謝謝。」
等她累極睡去,他進浴室洗澡。
放一缸冷水,沒有加浴鹽也沒有加精油,他泡在浴缸裡,熱的身體,冷的水,兩廂中和,他動亂不安的思緒,也終於在午夜過後的這個時候得到了舒解。
敞開的浴室門正對著對面牆上的掛鐘。
12點過去了,今天,又終於將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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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常工作,繼續昨日廣告畫冊的拍攝。因為要趕在日出時在圓明園遺址取景,清晨就要從家裡出發。
允聖熙算得上是一夜未睡,4點多,他的手機響了,他人還在浴室,聽到鈴聲便起身,也沒擦身體,只隨便扯了浴巾圍在腰間,便走出浴室,到客廳接電話。
可還是晚了一步,他回到客廳的時候,允洛已經接起了電話。
是允聖熙另一個助理打來的,說保姆車已經等在公寓樓下了,要他們盡快下樓。
允聖熙回臥室換衣服,見允洛也正要拿她自己的衣服,便按住她伸到衣櫃裡的手:「你還是繼續睡吧。就別去了。」
她的手被他按住,也不掙,心平氣和地說:「這也是我的工作不是嗎?」
最後兩個人換了衣服,一起下樓,司機開了車門等他們。
上了車,車子就直接開往圓明園。
車上除了司機,都在抓緊時間補眠。允洛也很快就睡著了,也不靠在他肩上,就斜靠著車窗窗欞,腦袋一點一點的。
允聖熙看她睡顏,好氣又好笑,要是有人在他要去工作的時候對他說:「你還是繼續睡吧。就別去了。」他一定是感恩戴德的答應,然後立刻爬回被窩裡,睡個安穩覺。
歸結到底,她比他要成熟。
他無聲地笑一笑,伸臂將她攬過來,將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上。
曙光剛在在天際的東方露出了頭,緩緩升起的時候,車子到了圓明園。
圓明園的場地租賃費用很高,頹敗,厚重的場景,歷史角度的黑白,廢墟上,這個年輕的中國男人,一點不羸弱的身軀,不修邊幅狂野粗糙卻充滿了誘惑力。這時候的允聖熙,他的吸引力,不在美,而在力量,不在外表,而在靈氣。他站在廢墟前,明明空洞的眼,卻又彷彿滿目哀傷。一襲白衣的他,憂傷目光,最深的情和最沉的痛,血蝶般的外表,陰暗獨嗜的魅惑,讓人不由得跟著心疼起來。
這是怎樣一個強大的無以復加卻又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男人——
允洛是旁觀者,她在一旁看著,突然覺得,即使承認他英俊,也是一種犯罪。
也許,在這個外國攝影師的眼中,這就是屬於男人的、極致的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