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靈藥少年 第80章 天馬飛靈 文 / 夏胤
被參天古木包圍的樹海之中,漫空的煙火綻放,將這個地方變成了火與光的海洋。()這一幕,有種說不出的美,令羅拔想起了那一夜的浮華與夢幻。
到處是燦爛的火光,那些撲來的惡鬼在火光之中,一個個化為齏粉,簌簌而下。
片刻的輝煌之後,一團團的流光不斷墜下,火光斂去,只留下一地的焦痕。
白面修士渾身一震,一手按住胸膛,發出痛苦的悶哼。他的面色更加慘白了幾分,用顫抖的雙手一掐手訣,焦黑的地面上頓時浮起無數黑芒,相繼湧入那幅畫卷。
畫卷失去了靈光,頹然從半空中掉下,落入厲鬼宗修士蒼白的手掌當中。
使出這招火樹銀花之後,羅拔亦大感吃不消,體內靈力空空蕩蕩的,不留分毫。趕緊取出最後一顆回靈丹,咕嚕一聲吞嚥了下去。同時足下一點,身形如電掠往那白面修士。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這烏龜兒子剛使了那麼大一招式,定是虛弱得很。羅拔得勢不饒人,狠狠一甩手,立時又是一沓符菉射出,化為一道道雷光,火光捲向那白面修士。
白面修士臉色一變,倒抽了口涼氣。手指一點,那鬼面盾便迎了上來。
砰砰砰!
一道道劇烈的漣漪在半空中蕩漾開來,那鬼面盾亦是被震得有些動搖,顯然這白面修士狀態已大不如前。他先是因為大意疏忽之下,親眼見到師弟慘死在他面前,接著又用精血使出那百鬼夜行的一招,情緒大起大落間,不免有些心神不寧,難以冷靜地應付眼前的戰鬥。
羅拔疾馳而上,驟然間一躍而起,手中暴起無邊的火光。頃刻間,一顆巨大的火球自掌心騰起,嗡嗡地旋轉著。
白面修士一蹙眉,眉宇間戾氣一閃,伸手一點,飄浮在他背後的厲鬼登時竄出,蜂擁向那個舉著碩大火球,威勢凜凜的少年。
羅拔身形猶自在半空中,面對下方裹挾著無邊陰寒鬼氣湧來的厲鬼,心中一動,立時有幾條火蛇在他身前湧出,神態猙獰地撲向了那團似雲似霧,凝聚了無數厲鬼的陰氣。
火蛇狂舞,將那團陰雲抽散。大號螺旋火丸登時****而出,撞上了那通體漆黑的鬼面盾。
那鬼面盾一陣顫動,卻毫無崩潰的跡象。
羅拔頓時一揮袖袍,五道金芒一閃,無聲無息地刺向那鬼面盾。
噗噗噗!那鬼面盾終於支撐不住,被擊飛了出去。此時,羅拔正好落地,見此情景,腳下一彈,一個閃身到了白面修士身前,蘊含著沸騰靈力的一掌狠狠擊出。
那一瞬間,白面修士終於感受到了驚惶,雙目園瞪,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怔怔地看著那個身影不斷接近,剛猛的勁氣壓體而至,面色終於扭曲起來,下意識一揮手,三道森寒的黑光從袖袍中飛出,朝著羅拔面門而來——這定是他的保命手段。
羅拔目光一凝,身形猛地往後一躺,堪堪避開了那三道詭異的黑芒。看這樣子,那三道黑光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像是針類的法器,此類法器最為陰損,往往塗抹了各種厲害的毒藥,若是被擦中一下,只怕有生命之虞,就算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但在這莽莽的禁山之中,不管什麼毒藥,都會令人喪命。
羅拔身形一扭,雙手撐地彈了起來,一腳掃向那白面修士。
砰地一聲,這一腳踢了個結實,正好掃中那白面修士的左邊臉頰。巨大的力道一下子使白面修士的臉頰變了形,眼珠凸顯,口水鼻涕肆意橫流。
他狠狠地側飛了出去,撞在一棵古木之上,頹然滑下。他的模樣淒慘,臉頰扭曲,血流披面,一對目光更是渙散,然而眼底卻仍有一絲清明。他顫抖地伸出一雙手,輕輕一握,那三枚飛針又繞了方向,飛了回來,直指羅拔的後背。
羅拔大驚之下,一個旋身避了開來。
那白面修士咳嗽了一聲,勉力支撐著站起,一掐手訣,身上立時湧起一股黑氣,將他全身裹住。從腳部開始,他的身軀化為了徹底的黑氣,接著變幻成一隻隻撲騰著翅膀的黑鴉。
羅拔的眼角瞥到了這一幕,知道他要遁走,頓時心中一急,暗忖:眼前這大好情勢,若是被他逃走,豈不是功虧一簣,況且此人修為高深,若是他恢復之後再來尋仇,失去了回靈丹與大量符菉支持的自己定然不是他對手。
然而那三道黑光卻一直如影隨形,令他騰不出手來阻止他。眼看白面修士就要化為一群黑鴉飛去,驀然間橫裡竄出來一道黑影,從他頸部一掠而過。
一道血泉如虹般掠起,血雨紛揚。
再一看,卻見那白面修士頭顱被摘,頸部血泉噴湧,身下鴉化的部分一下子變了回來,片刻之後,頹然倒地。
這一幕出乎了羅拔的意料,頓時怔住了,那三道黑芒立時失去了靈光,叮鈴一聲落地。
羅拔心中一凜,目光投往那黑影的落處。只見在參天古木的樹枝上,一個非人非鬼,渾身遮蓋在零亂黑髮之中的怪物正俯身而視,漆黑的眼窩中一對猩紅之光幽幽發亮,令人心悸。然而,最駭人的卻是它的血盆大口之中,正叼著一顆頭顱——長髮披散,鮮血不斷瀝出,從半空中淌下。
我靠!怎麼又是這傢伙,老是陰魂不散的,昨天不是已經將它重傷了嗎?怎麼還敢跟過來,不過這次也算是錯有錯著,無意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若是被那白面修士走脫了,定要比眼前這怪物還要難纏。
羅拔默然而立,與那非人非鬼的怪物對峙著。
那怪物微微鬆動了一下嘴,露出尖銳森然的牙齒,用力一咬,一股股細小的血泉從那頭顱上飆出。這一幕說不出的血腥,殘忍,看得羅拔一陣頭皮發麻。
「卡啦!」
寂靜的樹海之中,忽然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那顆頭顱被怪物尖利的牙齒一咬,頓時頭骨碎裂,半個吞嚥進了肚裡,白色的腦漿順著長髮淌了下來。
羅拔吸了口涼氣,皺起眉頭,不敢多看。雖然如今他對於殺人已經沒什麼牴觸心理了,但是這般吃人的場景卻是無法接受,只覺得噁心無比。
當即撇開臉,視線落到了那白面修士的身軀之上。他走了上去,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在焦黑的地面上,暗紅色的血漿怵目驚心。屏了屏呼吸,這股刺鼻的血腥味令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他在白面修士的道袍下搜了搜,找出來一個黑色的百寶囊,打開來一看,裡面有許多雜七雜八的骨頭製品,還有幾串用牙齒做成的項鏈,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難聞氣味。
這些東西令羅拔大感噁心,心說這倒霉鬼也太重口味了點,怎麼喜歡這種東西。他再看了看,發現裡面晶石少得可憐,只有五百來塊,頓時鬱悶,自言自語道:「這傢伙真窮,簡直不是一般的窮,堂堂煉氣九階修士,身上竟然只有五百來塊晶石,真可以找塊豆腐去撞死了,這麼窮也敢出來混,也不怕丟臉啊!」
忿忿不平了一陣,羅拔繼續將整個百寶囊搜了一遍,找出來一個玉簡,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將神識浸入玉簡看了看,發現是一部講述如何養鬼的法訣,應該是厲鬼宗的基礎功法。想了想,羅拔還是將這枚玉簡收了起來,說不定以後就能用到呢,畢竟養鬼這種手段,還是很有用途的,以後自己變幻身份的時候也可以用到。
搜完百寶囊,他又在其衣袍中摸索了一遍,搜出來一個小巧的白玉壺,還有一個卷軸,這白玉壺應該就是百鬼壺,而這卷軸就是百鬼夜行圖。羅拔把玩了一下,欣然收入囊中,搜了幾遍,確認再沒有什麼東西了之後,才一個火球下去,將這具無頭的軀殼焚成了灰燼。
看著屍體在火光中慢慢化為灰燼,那一瞬間,他的心中生出一些感慨來,心道這修真界的弱肉強食,便是眼前這般吧,輸了便只能塵歸塵,土歸土,永遠消失於這個世間。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如今卻已成了飛灰,修士的生命還真是脆弱啊!那些凡人總是艷羨修士神通廣大,似乎能夠瀟灑於天地之間,卻怎料,修真界比之凡俗更為殘酷,冰冷。
那只非人非鬼的怪物一直呆在那樹幹之上,只是詭異地盯視著羅拔,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羅拔看了它幾眼,也就聽之任之。他環顧四周,忽然看到了之前掉落地上的三枚黑針,立即用手撿了起來,仔細一看,卻見這黑針每根有一指長短,渾身黑氣繚繞。
將其收好,羅拔仰首望天,只見天色沉了下來,應該快到傍晚了。心中一陣恍惚,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就這麼晚了,之前逃亡以及戰鬥之中,根本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他看了看那只兀自盯著自己的怪物,忽然轉身離去。
在樹海之中奔行了一個多時辰,夕陽西沉,樹海之中的光線逐漸暗淡了下來,變得陰沉可怖,不時可以聽到樹冠頂上傳來的刺耳鳥鳴聲,在這種情形下,顯得淒厲莫名。
漸漸的,前方出現了一些遺跡,掩埋在根須之下,被黃土與植被覆蓋。這些殘破的古跡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只餘下脆弱的斷壁殘垣,經過千年的風化,早已經分解成了砂礫,一碰就碎。
看著這些沉眠在樹海之中的古跡,羅拔忽然感到了一種沉重感,這是這些斷壁殘垣帶給他的感覺,一如在地底深處的幽深世界中看到的遺跡。這些古跡承載了太多厚重的歷史,凝聚了太多的故事,站在古跡面前,就像是進行了一次沉默的,穿越了遙遠時空的對話。
羅拔有些唏噓地撫摸著這些古跡,忽然他在一處斷壁上看到了一個金烏的標誌,跟記憶中那個標誌一模一樣。這個發現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看到這些遺跡的第一眼起,就隱隱將其與地底深處的遺跡聯繫在了一起。
如今看來,這兩者之間還真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卻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樣一個遺跡,又為何以金烏為圖騰,更有著那詭異的眼睛雕塑。
一時間,更多的謎團湧上了心頭,令羅拔心潮起伏,心緒難寧。
他正站在一處斷壁之下,驀然間,一陣嘹亮的馬蹄聲打破了這片黃昏的寂靜。密集的馬蹄聲朝著這邊接近,似乎有一支騎兵在緩慢行軍。
羅拔大感疑惑,這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馬,那非人非鬼的怪物雖然能召出霧馬,但那東西奔行之間,可沒有這般的聲勢。
大奇之下,又是一陣警惕。縮在牆角下,小心翼翼地朝那邊看去。
不片時,便見一群閃著光輝,渾身透明的騎士騎著高頭大馬,緩步走入視線當中。無論是人還是馬,皆是虛幻的色彩,面無表情,衣衫襤褸,就這麼僵硬地從羅拔面前走過。
走了片刻,那馬兒忽然背上生出羽翼,輕輕一展,飛上了半空。羅拔一陣愕然,這竟然是傳說中的天馬?
一群朦朧透明,仿若虛幻的天馬騎士從樹冠之中穿行而過,朝著遠方的天空飛馳而去,灑下一片片光輝,將昏暗的樹林映照得一片通明。
這一幕,如夢似幻,仿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