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拒虎狼 第四十七章 各懷異心同路行 文 / 林半峰
「好!罵的真痛快!實乃大快人心!」陳宮一目十行地看完《漢賊論》,激動的拍著膝蓋,讚不絕口。
劉備微微一笑,倒沒有他這麼激動。自那夜突破曹營,奪路南下之後,劉備在渡淮河時遇到陳宮,兩軍合兵一處,先後渡河。過河之後劉備欲燒船以絕追兵,卻被陳宮阻攔,希望能將這些船留給呂布所用。
說實話,劉備很不想再見到呂布。這次自己能順利率軍突破曹營,正是因為騙了呂布,倘若再次見面,豈不是令人尷尬?何況呂布在彼岸,還能將追兵再拖延一陣,若是呂布敗亡,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只是這種事到底不好明著做,劉備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了陳宮的請求。
待渡過穎水,駐紮在汝陰的劉辟叛曹響應劉備,各縣皆起兵相助,劉備得兵馬近萬,一時聲勢大振,頗有些威脅許都的意思。而呂布在下蔡招徠流亡士卒,也收攏了兩千人馬,因夏侯惇等追兵逼迫甚急,不得不放棄下蔡,渡過穎水向劉備求助。
倘若按照劉備的本心,借此殺死呂布,吞併其部眾當是最好,可惜呂布早已放出風聲,要去南陽投靠劉琮。若是殺了呂布,只怕劉琮那邊,不好交代啊。所以劉備只得派遣人馬去接應呂布,還提供了一部分糧草,為其所用。
「將軍何日啟程?我軍皆已準備妥當,若是將軍還要在此地盤桓,宮便領兵先往南陽。」陳宮意猶未盡的放下那篇《漢賊論》,抬起頭望著劉備說道。
劉備今日來,便是與陳宮商議走哪條路入荊州的,聽他如此問,便道:「公台準備從哪裡走?」
「先回穎上,與溫候會合,再入淮河逆流而上,經光州至義陽,然後就到南陽了。」陳宮早已計劃好路線,當下對劉備說道。
劉備點頭說道:「如此也好,只是之前的事還請公台代備向溫候解釋。那夜備領兵突入曹營,本欲殺入城內,奈何曹軍勢大,備為左右裹挾南下,實為不得已啊。所幸溫候無恙,否則備心中難安也。」
「宮一定代為轉達將軍之意,」陳宮心中冷笑,面上卻誠懇說道。呂布與劉備之間的恩恩怨怨,陳宮本就沒少攙和,當初呂布奪取徐州,陳宮也是積極參與其中的,甚至在劉備投降之後,還屢次勸說呂布將劉備除掉,可呂布偏偏不聽……
其實這些事情,劉備何嘗不知?可他現在正是招攬人才的時候,雖說陳宮不會投向自己,但也不能將其殺害,否則壞了名聲,誰還敢來投靠自己?只是以陳宮之智,捨棄呂布可以理解,但為何一定要去投劉琮?想到這裡,劉備便鄭重對陳宮問道:「先生此去南陽,可是要奉劉仲懷為主公?」
「是啊。」陳宮坦承,見劉備臉上略帶疑惑,便又道:「劉都督有匡扶漢室、鞭撻宇內之心。觀其所為,收納名士,廣取豪傑,內立法度,屯田耕織,修守戰之具。然後拒曹賊、滅張羨、破孫策,此真明主,宮必肝膽塗地,竭誠相助,以期掃除凶逆、平靖四海!」
劉備聽了,心中悶悶不樂,難道劉琮的名望已經如此高了嗎?看來此去荊州,未必能入之前所想的那樣啊。不過如今荊州牧還是劉表,何況劉琮只是劉景升次子,或許將來可以利用這個?
「卻不知將軍有何打算?」見劉備沉吟不語,陳宮出言問道。
劉備也早已做好放棄汝陰的打算了,前些日子一直派出人馬在汝、穎各地徵集糧草,如今陳宮要去穎上與呂布會合,然後西進,那誰來抵擋曹軍追兵?
若是與呂布、陳宮一起去南陽,倒也不錯,只要防備著些便是了,想來呂布如今兵微將寡,算不上太大威脅。或許還能再利用呂布抵擋追兵?這麼想著,劉備便對陳宮說道:「既如此,備想與公台同行,如何?」
對於劉備的想法,陳宮心中也猜測道幾分,不過有劉備大軍同行,多少會順利一些,於是陳宮點頭應道:「如此甚好,那就定在明日出發,如何?」
待劉備和陳宮各自率部放棄汝陰到了穎上,呂布親自出城迎接,見了劉備便執手說道:「玄德差點害死我了。」
劉備乾笑道:「亂軍之中,情非得已,溫候勿怪!」
呂布歎道:「如今兵敗,幸得玄德援手,否則將士們都餓的走不動路了。」說完之後,又轉頭對陳宮道:「先生何故棄我而去?」
「咳咳,先進城,進城再說。」陳宮不想當著眾人之前談論這個話題,然而進城之後面對呂布的再次詢問,他也只能將自己對劉備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先生此去,何以教我?」見陳宮心意已決,呂布感慨不已,但如今前途渺茫,只能先問問陳宮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陳宮揉著酸痛的肩膀,思忖片刻後對呂布說道:「將軍到南陽之後,一切唯劉都督是從便是了。前者所言之事,切勿提起!」
前者所言之事,自然指的是呂布嫁女,以劉琮為婿。呂布聽了皺眉道:「我自去拜見劉景升,不好嗎?」
「將軍不可!」陳宮連忙勸阻道:「如今劉景升雖仍是荊州州牧,然州內之事,悉數咨以都督,將軍若是徑直去見劉景升,讓劉都督作何想?」
呂布大搖其頭:「客遠來,不見主人於禮不合,先生勿勸!」
在呂布看來,自己不管怎麼說,也還是徐州太守,朝廷冊封的平東將軍,平陶侯。雄踞徐州、虎視淮南的時候,劉琮還不知在哪兒呢,此番去投劉琮,實乃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這面上,怎麼也要過的去才好吧?何況去見劉表,他還打著嫁女的主意,若是劉表同意,難道劉琮還能反對不成?
陳宮見呂布頑固,心知多說無益,便懶得再開口相勸了。待他走後,呂布入後室見了妻子嚴氏,將方纔兩人的對話說了。嚴氏冷笑道:「陳宮還不是怕將軍去了南陽,壓過他?妾早就說過陳宮此人靠不住,現在如何?」
呂布煩躁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他不讓我與劉表結為姻親,我卻偏不讓他如願!只是怕他從中作梗,如何是好?」
「不若……」嚴氏看看左右,走到呂布身邊附耳低聲道:「讓高順將其除去?」
呂布猛地轉過臉,盯著嚴氏看了半晌,最終搖頭歎道:「罷了,萬一走漏風聲,反倒不美。」
「將軍既然不願意,何不先行一步入荊州,待此事定下來之後,就再也不怕了。」嚴氏被呂布方纔的眼神嚇了一跳,這會兒心頭還「砰砰」直跳,猶疑著說道。
聽嚴氏如此說,呂布眼珠一轉,笑道:「好!就這麼辦!我親自帶輕騎疾行,你們便和玄德一路。」
「將軍萬事小心!」知道呂布此去關係重大,嚴氏也不敢說什麼一起同行的話,當下便給呂布收拾包裹,準備出發。
劉備聽說呂布連夜率領八百騎兵先行一步,心中還有納悶,莫非呂布是怕自己對其下手?倒是陳宮知道呂布的打算,冷笑一聲也不說破,他相信劉表斷然不會答應,呂布此去,不過是先到幾天而已。
而此時身在宛城的劉琮,正和杜襲等人商議來年之事。
在南陽郡待了兩年,杜襲雖然還是頗為清瘦,但精神卻比以前好太多。他這會兒站在南陽郡地圖之前,指點著各縣,隨口報上該縣人口、土地,流民數量,屯田之數,耕牛幾何等等數據,看樣子這些數字早已爛熟於心。
「南陽可耕種之地,已經不足以容納流民了。」將整個南陽郡的耕地情況介紹了一遍之後,杜襲說道:「所以明年必須開墾荒地,同時興修水渠才行。」
劉琮點頭道:「開墾荒地是必然之事,只是明年還要開幾處鐵礦,現在不是怕流民不足,而是怕流民不多啊。」
旁邊王粲說道:「不止是鐵礦,石炭、木材、皮革等都要大量人手,所以是不是不忙開荒,先將這些事辦妥再說?」
「糧食乃是根本,我覺得還是先開荒的好。」裴潛反對道。
劉琮這會兒一時拿不定主意,見他沉吟不決,王粲說道:「都督不是派人向益州和漢中借糧了嗎?若是得益州和漢中之糧,當足以應對明年開春後的戰事。所以開荒之事,可以先緩一緩。」
杜襲和裴潛這兩年忙於政務,對於外交連橫之事參與甚少,聞言便不再力爭。
倒是劉琮搖頭道:「借糧只是觀察劉璋和張魯的態度,至於能不能借到,或者借到多少,都還是兩可之間。」
「既如此,還當以務農為要。」杜襲身為典農校尉,在他眼裡現在糧食比天大。
裴潛也道:「今歲以來,流民漸漸稀少,蓋因三輔之地日漸寧和,流徙之民多重返家園。都督開鐵礦、建木場,只怕人手不敷使用啊。」
劉琮皺眉思忖,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但若是不加緊製造軍械,將來拿什麼去兵圍許都?這兩年連續作戰,士卒疲憊不說,軍械損失也很大,如今預備役兵員可以調用,但相應的鎧甲斗具是必不可少的。以自己目前的儲備,還不足用,所以開礦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將自己的考慮說了之後,裴潛卻道:「既然將軍打算輪換使用各軍,何不留其軍械,以為新軍所用?如此一來,各得其便,豈不甚好?」
劉琮聽了眼前一亮,笑道:「這倒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