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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為何嫉妒我 文 / 素素雪

    那日杜美珂跪祠堂著了風寒,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靜養,而孫心慈也挨了家法,又丟了大臉,和她那母親一般關在屋中幾日都不曾出過屋。主子失勢,奴才們自也個個夾著尾巴過活,秋蘭院連日來靜的出奇,猶如當初杜美珂母女不曾進府一般。

    而慧安因忙著準備年終考評的事,這幾日倒是不曾理會杜美珂母女,侯府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了一陣。沒有噁心的人在面前晃蕩,慧安只覺好不容易過了幾天的清靜舒心日子。

    如今她見孫心慈帶著一臉討好的笑衝著她又是招手又是笑語的,不由有些反應不過,半響才心裡發寒,暗道這不知又是在起什麼ど蛾子。

    要裝姐妹情深嗎,好啊,那大家一起裝便是。

    慧安想著,便揚起了笑臉,走入教捨就拉了孫心慈的手,和善地問道,「不知二妹妹在和大家說姐姐什麼呢?」

    孫心慈被慧安一拉,分明僵了一下,接著才呵呵笑道:「人家在說那日端門的事,姐姐你為了救小慈,不惜以身擋箭,小慈現在想起那日的情景還心有餘悸呢。當時小慈嚇得都走不了路了,若非姐姐護著我,只怕小慈已經死在東姜人的刀下了……所以小慈真的好感動,也好感謝姐姐,更是好生佩服姐姐又有本事又勇敢。」

    孫心慈一臉感念的說著,那一雙杏眼中裝滿了崇敬,慧安聽她這麼說,再見眾人沒有異樣,不由心裡納悶。

    孫心慈會說她好話?慧安表示質疑,直覺孫心慈定是又在打什麼歪心思,但想著她還不至於蠢到公然說自己的壞話,便就笑著道。

    「二妹妹說的什麼話,我是做姐姐的護著妹妹乃是理所當然,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話。妹妹如此說話,不知的該誤會我們姐妹關係不好,這才如此客套呢。」

    「姐姐說的是,小慈都聽姐姐的,以後不說這話便是。」孫心慈忙點頭應是,一副惟慧安之命是從的模樣。

    「沈大小姐,當日真的是你護著文三小姐兩個脫險的嗎?聽沈二小姐說你還殺了個東姜死士救了秦王殿下一命,這也是真的嗎?」翰林院侍讀學士吳清源家的嫡小姐吳馨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慧安,頗有幾分急切地問道。

    慧安見她這麼問,不由一惑,看來孫心慈是真在說那日自己救了她的事,只是孫心慈這到底是何意?

    「秦王殿下近衛頗多,又個個武功高強,秦王自己亦是文武雙全,那東姜死士豈能得逞?當日我也是被嚇傻了,見有東姜死士對我大輝皇子不利,便逞能地甩了一鞭子,倒是徒惹大家笑話了。說我救了秦王一命,那可真叫我汗顏。二妹妹,知道你是為姐姐好,但你這般不著邊際地給姐姐揚名,說我救了秦王,可這不是讓人家笑掉大牙嗎?」

    慧安說著略帶寵溺地瞪了孫心慈一臉,而孫心慈則面色赧然,便像是真沒想到這點,怕給慧安招惹了不好一般,有些彷徨地低了頭。

    「這麼說那日當真是沈大小姐護著文三小姐兩人一路從裳音樓衝到銘心館前的咯?」吳馨再次問道。

    慧安不知這吳家小姐為何會執意這個問題,可那日的情景不少人都瞧見了,料想孫心慈也說不出什麼花來,便點了點頭。

    她這一點頭總覺著周圍氣氛變了一變,連帶著那些圍過來的小姐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只慧安還沒來得及細究,便聽身後傳來文景心的聲音。

    「那日確實多虧了安娘,而且當日在裳音樓中,安娘的幾個丫頭也救了好幾位夫人小姐呢,昨兒我家老太君還誇讚安娘是將門虎女,說鳳陽侯府老侯爺將帥之才,沈女侯亦是女中豪傑,雖則兩位侯爺已經故去多年,但侯府家風尚在,侯府又出了一位同樣出色的女兒來,連府中丫頭都極有膽色,到底是皇上親封的功勳侯爵之家,一門忠勇。」

    慧安回頭見文思存和文景心進了教捨,而文景心正笑言著衝自己點頭,言語中淨是對自己的維護,不由便會心的笑了起來。

    眾女聞言,多附和著點頭,恰於此時院內傳來一陣悠長的鐘聲,慧安便忙和文景心拉著歸了座。

    今日乃是畫藝課,每個學子座前的紅木矮桌上都擺著文房四寶,慧安落座,見教導畫藝的劉博士尚未來,便無聊地拿起筆架上一支稍細的狼毫筆沾染了一點墨跡往洗筆中點水,看那墨汁慢慢暈染。

    待辰時一刻,才見一身直贅長袍的清瘦中年男子向教捨走來,正是教導畫藝的劉彤江劉博士。()只是他的身後分明還跟著三位男子,其中一名乃是國子監祭酒柳院士,另一位穿青松傲雪繡圖襦袍,頭束白玉小冠的俊逸青年,卻是翰林學士歐陽增家的四公子歐陽聞。

    這個歐陽聞今年只有弱冠之齡,卻已是知名的俊傑人物。他生而聰慧,三歲能背白首古詩,五歲便能自行作詩,八歲能寫策論,十三歲中舉,十七歲中了一榜進士,雖排名在五十名之後,但亦是極為少見的了。

    只他無心仕途,卻偏愛作畫,極擅花鳥,他筆下的喜鵲活靈活現,猶如真物,栩栩如生。因為喜鵲乃是吉祥之物,京中貴婦們多喜在屋中掛上一副喜鵲鬧春的畫作以示吉利,故而歐陽聞的畫極受歡迎,如今一幅畫作已能賣到兩千兩銀子的高價。只可惜文人多清高,以賣畫為恥,故而市面上歐陽聞的畫還真不多見。

    只這歐陽聞乃是太學的直講,今日怎麼到了國子監?

    慧安正納悶,劉博士已側身將柳院士,歐陽聞和另一個穿藏青色金絲彈墨暗紋直襟長袍的長者請進了教捨。眾學子忙起身見禮,柳院士走上前來,笑著示意大家落座,指著那長者沖眾學子介紹道。

    「這兩位乃是太學的李院士,和歐陽直講。」

    慧安只看那老者年約六十,滿面紅光,氣質從容,留著五絡白鬚顯得頗有清高文雅,不想竟是太學的院士李正醇,不由又是一陣納悶。教捨的其他學子也是一臉詫異,只奇怪太學和國子監一向不對盤,今兒怎麼太學的院士和直講一起來了國子監的教捨呢。

    卻聞柳院士接著道:「國子監自分東西兩院始,西院便開設了六藝科,六藝皆招收女學子,且年終有學子考評,以備學子們對當年修習各藝的成績做出自醒和總結,也為來年學子按成績自調換科所用,如是方能不斷瞭解自己,做到自勉後進步。現下國子監年終考評在即,而今年國子監決定要換一種方式考較學子。這種方式不再爭比一人之長短,而是我們國子監和太學之間的一種切磋較量。此舉乃是為了國子監和太學之間更加友好互通,此事乃是聖上親許的,國子監和太學比試的結果將由五位評判共同決定,而獲勝一方將有幸主辦明年新進士的釋褐禮。今日李院士前來我們國子監便是親自選出我們國子監要參加這次盛會的五名學子,而稍後本院士亦會到太學親選他們參比的學子。」

    柳院士話落,下面一片議論之聲。

    國子監和太學都是官學,皆為各朝各代的教育機構和最高學府,只是有些朝代只設太學,而有些則設國子監,但是也有兩者同時設立的,比如大輝。國子監和太學教學制度雖略有變化,但它們都是教授王公貴族子弟的最高學府,就學的學子分別稱國子生和太學生。

    這兩個官學因共同擔著皇帝舉行臨雍與釋奠禮時為其講經和主辦新進士釋褐禮的職務,又爭搶一定的生徒,故而兩學為了爭出個第一來,可謂絞盡腦汁,每逢考試,必要互換監考官,以防對方學子作弊。

    其實在大輝建朝最初,太學的聲望是遠遠高出國子監的,但是自從聖祖改制後,國子監便分設出了東西兩院來,西院開始設了六藝科,招收女公子就學,這倒贏得了不少才子貴介的喜歡,各府的公子小姐們也愛附庸這個風雅,這便爭相將家中女子送來國子監相互結交,女子的到來更吸引了不少公子,一時間使得國子監風光大盛,壓了太學一頭。太學生紛紛退學往國子監跑,這使得太學不得不效仿國子監,但太學雖也開始設了六藝,招女公子,但是畢竟晚了一步,已被國子監爭搶了生徒,故而入太學的女學子多是京中小門小戶之家的女兒,這便日漸式微了。

    只是太學一直力爭改善這種狀況,經過這二十多年的發展也確實獲得成果,也有不少京中名門望族和功勳世家將子弟送到太學就讀,倒使得太學和國子監形成了如今勢頭相當,旗鼓相爭的局面。

    但是這些年來兩學之間的較量都是在男學子之間,比的那是正經學問。而如今年這般較量六藝,卻是頭一次。所以教捨中一時間亂作一團,哄聲一片。

    半響,柳院士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肅聲著道:「下面我說下這次國子監和太學較量的具體規則和參選學子的挑選辦法。」

    聞言,教捨立馬安靜了下來,柳院士這才緩緩道:「因國子監開捨的乃是琴、棋、書、畫、騎射、醫學六藝,而太學卻無醫學一科而是增設的算律一門。故而醫學和算律皆不做比,這次兩學較量僅限前五藝,三項得勝者承辦明年新進士的釋褐禮。而五藝較量,國子監和太學分別選出五名學子,比試時間設在三日後,比試場地便在國子監的雍律廣場上。」

    慧安聽聞全國子監只選五個學生代表全國子監去參比,不由便是一樂,這種事自然是選那各藝最好的,也就是說根本不關她的事。有了這兩學之間的較量,倒是省下今年的年終學子考評,她也不必擔心考評上出差錯丟人,也不用再悶頭關在書房用功了,真真是一個好消息呢。

    「柳祭酒,那此次參加較量的學子是不是皆選眾學子中各藝最為出眾者?」一名身著寶藍色窄袖錦袍,圓臉敦實的矮個男子站了起來,面色恭敬地沖柳祭酒行了禮問道。

    此人乃是威寧伯府的嫡次子慕方,他雖長的其貌不揚,但卻下得一手好棋,在國子監中無人能出其右,曾和國棋聖手的慈諳大師對弈一天一夜最後僅以三子之差輸之。

    他目光晶亮地盯著柳祭酒,一臉的躊躇滿志,慧安這才發現周圍的學子們,但凡有一藝稍稍突出點的此刻都是一臉專注和期待,興奮與不安地盯著柳祭酒,顯然大家都是希望能被挑選參加兩學較量的。

    想想也是,平時的年終考評大家都擠破腦袋要出頭,如今是這樣的一場盛會,那更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了。不說在較量中能否勝出,單單被選做參比人選那已是無尚的光榮了,也難怪大家都如此期待。

    要說慧安五藝中倒是還有騎射一藝是能拿得出手的,慧安的騎射在國子監那是能排的上號的,起碼在女子中她是第一人,但這次的兩學較量,分明是不限男女的,論騎射國子監中確有幾個公子水平尚在慧安之上,故而慧安是壓根沒覺著自己有機會參加。所以一聽只選五人參加,慧安就覺沒自己啥事了。

    如今她見眾人都躍躍欲試的反應,不由就有些赧然,覺著自己果然是個沒出息的。

    慧安這邊還沒反省好,那邊柳院士卻說出了讓學子們都很意外的選人規則。

    「非也,因此次國子監和太學的比試將代表全體學子的六藝水平,絕非是拔尖學子間個人比試,故而為公平起見,採取隨即抓鬮的形式來產生這五名參比學子。故而凡是我國子監的學子,你們每人都有可能被抽中,成為參比人選。」

    柳院士的話一落,登時教捨便沸騰了,各種聲音都有。那些如慕方這樣自視頗高的學子本以為憑借自身的本事能夠成為參比人選,風光一回,沒想到希望落了空,自是憤憤地表示反對。

    而那些本覺無望,但又有些才藝的便心裡暗喜,希望能夠有幸被抽到,露上一次臉,說不定表現的好了能夠一戰成名呢。

    而平日不學無術,各項才藝都極為平庸的學子則心裡發虛,真怕不幸降臨成為抽中的五名學子之一,到時候也別說成名了,只怕會丟了大臉。

    而慧安心裡也咯登一下,她但是不怕被抽到,即便被抽到國子監的博士定也會讓她去比騎射,那倒不是沒有希望獲勝的。再者如今國子監西院琴棋書畫騎射五院攏共有三百五十名學子,從中抽出五個學子來,這幾率也太小了點,能砸中她怕是也難。

    當柳院士從身後劉博士手中接過一個紅木暗箱示意大家安靜時,教捨才慢慢寧靜下來。

    柳院士這才笑著道:「此舉是國子監的所有博士與太學直講們商議而定,乃是最公平也最能比出兩學學子整體水準的最佳法子了,眾學子不必再做爭執。現在我手中的這個紅木箱中便裝了寫著學子名字的字條,現在就由太學院的李院士從其中抽出五名學子來,李院士請吧。」

    學子們見事已成定局,這便都瞪大了眼睛興沖沖地看著李院士,那李院士倒也爽快,伸進手去隨意翻攪了下紅木箱中的三百五十張紙條,很快便抽出了五張來,瞧了一眼便笑著遞給了柳院士。

    柳院士挨個看了看那幾張紙條,目光閃動了下,倒是看不出喜悲來,下面的學子早已按耐不住叫嚷了起來。

    見眾人急切,柳院士這才慢悠悠念到:「此五名學子乃是程敏瑜小姐、白御臨公子,文思存公子……」

    柳院士每念出一個名字,下面皆有不同的反應,只那程敏瑜和白御臨都沒有修習畫藝,故而不在這裡倒沒什麼,文思存卻是坐在教捨中的。

    眾人聽聞他的名字,登時皆望了過去,艷羨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興奮地表示支持的更是不少。慧安聽只剩下兩個名額了,料想不會有自己,便也樂得瞧起了熱鬧。誰知她剛鬆一口氣,便聽柳院士念道。

    「最後兩名幸運的學子是沈慧安小姐,聶霜霜小姐。」

    慧安聞言登時一懵,倒是文景心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笑著湊了過來,道:「安娘恭喜哦。」

    慧安見她替自己高興,一時也不知這算好事還是不好,只感歎重生後自己的運道果然很奇妙,這樣的小几率事件都能給她撞上了。只是想想她重生這樣的事怕就就獨一份,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便也就釋懷的一笑。

    但是並非所有人都入文景心一般為慧安高興的,柳院士宣佈完便陪同著李院士幾人出了教捨,前往其它五個學院宣佈這個消息,而劉博士也隨同著一起出去,頓時教捨中的學子們再無什麼顧忌,各抒己見,爆發出了各種議論聲。

    更有不少學子用不忿、質疑的眼神看向慧安,那些家中稍有勢力,又自視很高的幾個公子和小姐已經按捺不住,紛紛譏諷了起來。

    「沈小姐這樣的都能代表國子監眾學子去參加比試,我瞧著今年這場盛會怕是要成一場鬧劇了。」最先說話的是坐在慧安左前側一個身材窈窕,相貌頗為出色穿戴都極顯清貴的少女許嫣然。

    這許嫣然曾和大理寺卿家的三小姐一起說沈清的壞話,恰被慧安撞到,還因此大打出手,結下了怨仇。如今一聽這麼好的露臉機會被慧安霸住,她豈會難受?

    而有她領頭,那些心裡發酸的小姐們出於不同心態便紛紛響應了起來。

    「是啊,李院士還真是好手氣,這下太學生聽到我們這邊的參比人選怕是高興的眼淚都能笑出來。」

    「沒錯呢,那程敏瑜也是個各藝平庸的,這回我們國子監只能靠文公子、白公子還有聶小姐了。」

    慧安見眾女紛紛響應許嫣然的話,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被選中的五人中,文思存自不必說,那白御臨父親乃是正二品的右翼前鋒營統領,可是皇帝的親信之人,白御臨的姐姐更是泰王王妃,這樣的家世便是個草包誰又敢出言譏諷?而那聶霜霜則是永寧侯府的嫡出小姐,亦是個有來頭的。

    相對這些人,六品小官家的庶出小姐程敏瑜和她沈慧安這只頂著侯府光環,實則已是落毛鳳凰的落魄戶就成了人人拿來宣洩不滿和嫉妒的出氣筒了。

    前世的慧安是個一點就著火的炮筒性格,遇事總是少了三分冷靜。但是自打死過一次,慧安便覺心性變了許多,她強迫著讓自己遇事多思多想,強迫著讓自己學會逢迎,學會忍耐,強迫自己變得沉穩圓滑。

    也不知是重生對她的刺激過大,還是這種潛意識中的約束真的起了作用,抑或是隨著人生的閱歷和感悟的累積,慧安已再不是前世那個動不動就揮鞭子的莽撞女孩了。

    此刻她因知曉眾人心思,所以聽著這些酸言酸語倒是真沒什麼氣憤的感覺,事實上還樂的欣賞這種被嫉妒的感覺。心裡更是對她們這種沒品的行為嗤之以鼻,只道三日後騎射比試她拼盡全力勝出便是,到時候便讓這些人統統成為笑話豈不比現在臉紅氣粗地去和她們口舌之爭來的有趣。

    慧安不生氣,但是文景心聽著眾人的話卻是氣紅了臉,忍不住一摁身前矮桌便欲起身為慧安爭辯。

    見她如此,慧安忙側身抬手撫上文景心摁在桌上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

    自己的麻煩,萬沒有讓文景心替她解決的道理。慧安本不欲多計較,但卻也不想文景心因此事堵著氣,她身體本就不好,若在因自己而氣悶,慧安終是於心難安。

    故而她放了文景心的手,瞧了滿屋子看她笑話的眾女們一眼,輕蔑的勾了勾唇角便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她一面歡笑一面更昂著下巴用明媚的眼波去一一掃視那幾個方才頻頻出言譏諷自己的幾位小姐,最後目光落在許嫣然的面上越發笑地眉彩飛揚起來。

    教捨之中本來各種聲音都有,卻獨獨少了笑聲,慧安這一連串猶如銀鈴般的笑音便似一道悅耳的音符劃過,響起的既突然又突兀,倒是將那些本還瞧著她滿臉譏諷的小姐們給驚得張大了嘴瞪著慧安不知所謂。

    女子之間的口舌之爭公子們自是不會參與,也不屑關注,故而柳院士一行剛離開,教捨中的公子就紛紛起身圍在了文思存那邊,一番恭喜後便聚成一堆議論著這次兩學較量的事。

    如今聽到慧安清越的笑聲,連他們也紛紛停了聲音皆瞧了過來。這一望竟皆有些被艷光懾到的感覺,但覺心頭一震,眼前一亮。

    文思存雖是被眾人圍著,但豈會聽不到教捨中眾女的冷言冷語?他一面笑著應付眾人,一面卻忍不住一直在留意著慧安。如今他和眾人一般望了過去,登時便是心頭一顫。

    只見慧安兀自坐在那裡笑得張揚而肆意,那一張白淨的面龐沐浴在陽光下,飛揚的眉梢因笑意而高高挑起,明媚的大眼笑得微瞇著,顯得狹長而冷艷,那眼眸波光流轉,顧盼間風華無雙。

    她微微仰著頭,纖長修直的頸項挺出一種優美的弧度,那模樣幾分灑脫,幾分癲狂,幾分恣意,就這般笑著盯著許嫣然,姿態極盡清貴。

    明明模樣尚未長開,卻不知為何竟散發著一股妖嬈之氣,便如同她身上那件張揚妖艷的紅裳一般燦爛地令滿室女子盡皆失色。讓人忍不住去想,這般女子再長上幾年該是怎樣的風華萬種。

    慧安一下子成了聚光點心下滿意,慢慢收了笑意撫了下衣袖站起身來,姿態悠然嫻雅地走向許嫣然,在她面前站定,歪著頭直盯著許嫣然瞧。

    依著許嫣然對慧安的瞭解,以為此刻慧安該大發脾氣衝自己跳腳才對,但她先是莫名其妙的笑得暢快,後又這般滿臉愉悅的盯著自己,倒是弄的她一陣發毛,不知慧安要做什麼。再加上眾人都盯著她,一下子成為焦點,許嫣然登時便有些神情慌亂。

    慧安見她無措,不由失笑,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還稚嫩的很,只她真不該來招惹自己。

    「許嫣然,忠勇伯家的嫡出大小姐,永寧伯的外孫女,安王殿下的小姨子,真真正正的名門貴女,容貌甜美,畫藝出眾……咯咯,真是沒想到呢……」

    見慧安笑得愉悅,瞧著自己的眼中皆是戲謔和調侃,說話的模樣竟似在闡述一件實事,完全沒有惡意,許嫣然越發心裡沒底,禁不住蹙眉問道:「你沒想到什麼?你到底笑的什麼!」

    她的口氣頗有些氣急敗壞,話一出口便後悔不及地咬了咬下嘴唇。

    見她如此,慧安卻越發顯得自在,眨巴了兩下眼睛,緩聲道:「我笑是因為實在沒有想到有一日我沈慧安竟也會被許小姐這樣的名門淑女嫉妒呢……」

    「你胡說!」許嫣然聞言登時大怒,小臉漲得通紅,抬手指著慧安,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

    慧安見這小丫頭這麼不經激,不由地便又笑了起來,挑著眉道:「哦?不是嗎?那請問出身高貴,容貌出眾,頗具才名,氣質又比我沈慧安高雅的多的許小姐方才為何要針對我呢?」

    許嫣然根本沒想到慧安會將話挑的這麼明白,如今又覺她的話中滿含了諷刺意味,偏她羞惱之下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小臉便青紅交加的起來。

    她平日被捧慣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窘迫的事,如今被逼問的啞口無言,又羞又怒之下便急紅了眼眶,一雙眼眸偏死死盯著慧安。

    慧安見她如此,忙也一臉詫異地道:「呀,許小姐你怎麼哭了,我又沒說你什麼。」

    文思存見慧安猶如逗弄個小孩一般戲弄許嫣然,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教捨中本就極為安靜,他一聲笑真真是雪上加霜,登時便令許嫣然淚珠兒刷的一下紛紛滾落。見慧安看過來,文思存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清了聲喉嚨,笑著道。

    「好了,依我看許小姐定是太過關心我們國子監在此次比試中的成績,這才會說錯了話,絕非是針對沈妹妹的。許小姐其實無需擔憂,沈妹妹雖不精通琴棋書畫,但是騎射卻是一等一的好,連我都要甘拜下風呢。只怕這次五藝比試騎射一項我們國子監是贏定了的。」

    「二哥哥說的沒錯,安娘一定會為國子監贏得騎射一項的,我相信安娘。」文景心也適時笑著起身,行至慧安跟前拉了她的手。

    「沈小姐的騎射我是甘拜下風的,相信有沈小姐參比,騎射一項當是不成問題。」

    這次說話的是禮部尚書楊知鄭家的公子楊銘瑄,他和水輕靈乃是姨表兄妹。秋兒兩個在裳音樓救了水夫人和水輕靈,楊銘瑄現在幫著她說話倒也不奇怪,慧安不由衝他投了個感激的眼神。

    有這幾人幫慧安說話,立時形勢大轉,眾人紛紛附和,而原先開口譏諷慧安的那幾人見許嫣然都受了挫更是再不敢多說一句,皆裝起啞巴來。

    瞧著這般情景,慧安心裡卻有些忐忑,原先就算她輸了騎射比試倒也沒什麼,如今這般三日後騎射藝比她是萬萬輸不得了。

    眾人又討論了一陣,慧安見話題已經繞開,便和文景心一道歸了坐。文景心見許嫣然用通紅的眼睛瞪慧安,不由蹙了眉,道。

    「原先只覺她有些鋒芒太露,如今才知竟是個蠢的。」

    慧安聞言瞧了許嫣然一眼,歎了一口氣,神色苦澀未置一詞。

    許嫣然鋒芒太露也罷,蠢也罷,總歸有忠勇伯府在,她便能繼續如此下去,比之多少人來她是何等的幸福。

    前世的她有母親的寵愛,何嘗不是如此呢?她倒羨慕許嫣然,也但願她能永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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