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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弄清楚 文 / 素素雪

    慧安回到府中自是免不了被方嬤嬤和冬兒幾個一番逼問,只冬兒幾人方才在正德街口見威名赫赫的關大將軍送了她們姑娘回來,又見自家姑娘一臉緋紅,滿目嬌羞便猜到怎麼回事了,可她們怎麼都弄不明白姑娘和關將軍這是怎麼……看對眼的,她們做為貼身婢女竟是一星半點都沒察覺!

    她們早已憋不住想要將此事刨根問底兒弄個明白,待關元鶴一離開這便齊齊圍上了慧安,只可惜卻被慧安以累了要休息為由擋在了車外,如今回到榕梨院慧安卻是躲無可躲了,也因為這事沒什麼可瞞的,故而她便將和關元鶴的幾次相處一五一十地做了個交代。

    別的事情還好說,只那次在宮中她被關元鶴所救之事,方嬤嬤知道,可冬兒四個卻是不知的,聽慧安道出這其中曲折來,想著當日的種種驚險,她們免不了嚇得面色蒼白,將孫心慈又給惦記上了。

    方嬤嬤覺著關元鶴好啊,那文二公子雖也好,但卻有家族拖拌著娶不了姑娘,便是真將姑娘娶回去,姑娘也免不了遭公婆不愛。但這關元鶴不會啊,關大將軍早已建功立業,雖說這婚姻之事講求父母之命,但關將軍卻絕對能左右自己的親事的。

    便是姑娘嫁過去真不得公婆寵愛那也沒關係,一來關相爺一個大男人不會插手內宅之事,便是不喜姑娘也不會表現出來。再來如今的關夫人崔氏那是繼室,繼室夫人雖說也要尊為嫡母,但總歸是隔著一層的,她不算是正經婆婆啊,這沒有婆婆日子可是要過的松乏的多呢。

    故而方嬤嬤自打上次關元鶴提親被慧安拒絕之後這心中就惦記著此事呢,她先還存著希望,想著那關元鶴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姑娘不同意你只管來提親,只要老爺同意了那不就得了。只關元鶴竟再沒有動靜,這倒叫方嬤嬤一顆心從火熱冰冷了下來,如今得知關元鶴並非放棄了,而是在等待機會一招將姑娘給制服。

    方嬤嬤不由捏著慧安放在桌邊的那厚厚一沓子銀票笑的面若菊花般燦爛了,心想著這回準錯不了,這還沒當上侯府姑爺呢,就上趕著插手自家姑娘的事,為姑娘出了這麼一口大氣,那等姑娘長成水靈靈的美人兒再嫁過去,沒有不疼著愛著的道理,果然還是年紀大點的知道怎麼疼人啊。

    慧安自然不知乳娘心裡早已經將自己個兒給賣了,她還在懊惱著方才在街市上沒能把心中想問的話都問個明白,這會子倒是想起來了,只可惜已錯過了時機。

    慧安正想著,門簾被打開,卻是春兒將童氏迎了進來。

    「姑娘,舅夫人瞧您來了。」

    慧安忙欲掀開被子下床迎接,童氏已進了內屋,快步到了,抓著慧安便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個遍,惱聲道:「你這孩子也真是,怎就那麼不注意,什麼事都上趕著往前衝,若是叫那火柱子砸到,或是叫那大蟲給抓到可怎麼是好?」

    她見慧安無事,這才在在床沿上坐下,道:「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往西跨院送個信兒,若非你表哥們回來說起,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慧安聞言倒也不奇怪幾個表哥會知曉此事,只怕這會子功夫朝陽樓前發生的事早已傳遍京城了,見童氏一臉心疼,慧安往她懷中依了依,笑著道:「我這不是沒事嘛,何必再叫舅舅和舅母再擔心一場。我估摸著這會子舅母也該休息了,這才想著明兒再過去也是一樣,倒不想還累得舅母跑這一趟。」

    童氏撫摸著慧安的頭髮,笑道:「知道會叫人擔心還敢這麼任性行事,也不知多照顧著點自己。你那幾個表哥還未回來舅母哪裡能就躺下了,倒是你舅舅聽聞這事一骨碌便爬了起來,後腳就要到了。」

    童氏聲音剛落,慧安便聽外頭傳來沈峰重而快的腳步聲,接著他便在外間嚷了起來。

    「咋樣,安娘沒傷到吧?」

    慧安心中過意不去,忙笑著道:「舅舅,安娘無礙,叫舅舅掛心了。」

    童氏拍了拍慧安便起身出去,她勸慰了沈峰幾句,沈峰見慧安無事,這大晚上的便也不在此多留,他擔心慧安受了驚嚇,便交代童氏好好哄哄慧安,自己出了榕梨院又回了西跨院。

    童氏尚未進屋便被方嬤嬤攔住耳語了幾句,方嬤嬤說的自是關元鶴拐帶自己姑娘的事兒,童氏聞言目光也是一亮,呵呵一笑拍了拍方嬤嬤的肩頭,這便進了屋,她揮手叫冬兒兩個出去,這才又坐到了床上盯著慧安就道。

    「他可曾說了何時來提親?」

    慧安聞言一愣,接著便羞紅了面頰,暗道方嬤嬤可真是……她垂下頭扭捏半響,這才道:「誰要他來提親了,我……我還沒想好呢。」

    童氏面色當即便是一沉,抬手便打了慧安一巴掌,恨聲道:「你這丫頭,沒想好你早幹什麼去了!如今都跟著人家逛了半個京城,什麼便宜都叫人佔盡了倒來說這話!這事由不得你,你既是心裡中意,就別做這扭捏之態。他若不來提親,舅母便叫你舅舅打進關府去。」

    慧安聞言面色更紅了,只她說沒想好卻也不是扭捏作態,是真的心有顧慮。一來她心中還惦記著襲爵之事,她害怕關元鶴對此有別的意見。再來,從前世她知道自己極為擅嫉,肯本容不下丈夫的其她女人,現在關元鶴的府中雖是沒有通房小妾,但是慧安卻弄不清楚這人對此事到底是何種態度。

    另外關元鶴是常年帶兵在外的,大輝朝廷歷來的規矩,帶兵出征的大將家眷是一定要留在京城的!這將來兩人就免不了要長期的兩地分居,她可不想自己在府中幫他鞏固內院,為他擔驚受怕,而他卻在外面養著小妾,凱旋時再帶個大肚子婆娘回來,叫她充賢惠給別個兒女人的孩子當嫡母。

    這前一件事慧安早已想著要問關元鶴的,可方才在街市上竟腦子一暈將這事給忘了個乾淨,只這後一件事慧安卻是無法問出口的。她也知童氏說的沒錯,既是早沒想好就不該做下今日的事來。可她到底是個沒出息的,被關元鶴兩下一哄竟就失了方寸。

    只是今夜之事慧安既是做了,心中倒也未生出悔意。若關元鶴堅持叫她放棄爵位,那不管她的心如何,這樁親事她是定然不會應允的。她對自己個兒很瞭解,前世只為李雲昶而活,今世即便在對關元鶴的情感上存著一分清醒,但喜歡了只怕又會是一輩子的事,若這親事不成,她守著這份感情過日子便好,今日之事便當個念想吧,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

    當然若關元鶴願意支持她襲爵,那她自願意遁著自己的本心,給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

    慧安想著便與童氏說了襲爵之事的想法,童氏聞言一歎,抬手將慧安垂散在耳邊的碎發攏在耳後,愛憐的道:「難為你這孩子了,此事舅母叫你舅舅去問過他。其實這襲爵之事你也不必如此掛在心上,瞧著舅母都心疼了,如今事態不比你母親那時了,這女子承爵到底與禮制不合,你娘那時候一來是她有戰功在身,再來也是你祖父積威還在,這才能順順當當的承襲了爵位。可如今,既然皇上有心要剝了鳳陽侯府的爵位你又如何能擰的過聖意。便是丟了爵位,相信老侯爺和你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你的,只這侯府的家產你管理好,將來把日子過好了,你母親也就高興了。」

    慧安聞言卻搖頭,目光堅定地道:「能不能成我是定要試試的,祖父一生征戰受傷無數,這才拼了個這鳳陽侯的爵位,祖父他不到古稀之年便早早離世也是因為宿傷所致,我豈能試都不試便放棄,再做一回不孝的。」

    童氏見慧安如此想到沈強和沈清皆不長命,不由心中傷感,一時間倒是沒注意慧安口中的「再」字,半響她才笑著道:「行了,舅母說不過你,此事依你便是。只這關將軍舅母瞧著是個難得的,你若真錯過,將來可別哭鼻子!」

    慧安聞言渾身一臊,接著還是湊近童氏耳邊羞答答地說了兩句,童氏聽罷怪異地瞧了慧安一眼,這才寵溺著道:「你這丫頭真真是個主意大的,這事好辦,也不必叫你舅舅派人去問了,舅母探探你二哥便能知道。你且快休息吧,今兒也是受了驚嚇了,別再病了。舅母也回去了。」

    童氏說著起身,見慧安欲下床送她,忙按著她,又搖頭笑了兩下,惹得慧安一臉漲紅,這才扭身出了房。慧安見她出去,不由摀住發燙的面頰將腦袋埋進了被子中,她叫童氏打聽的卻是關元鶴在邊疆可有妾室的事,也難怪童氏瞧著她一臉的怪異了。哪裡有姑娘尚未定親,就惦記著這種事的……

    只是這事不問清楚能行嗎,今世的她再不想嫁的糊里糊塗了,該問的該爭取的她都要努力做到。這樣便是將來兩人還過不好,至少也不會留下遺憾。

    而此時的春韻院中,孫熙祥將手中的湯碗狠狠擲出,那粉彩官窯的湯碗碎了一地,他尤且覺著不解恨,用手使勁捶了兩下床沿這才喘息著,捏著手中一張薄紙發起抖來。

    那紙上用詞極為委婉得體,通篇敬詞,寫的卻是這些年他做下的大小不為人知的醜事髒事,信沒有落款,末了只說翌日必定有人來府中拜訪,有事相求,還請他大行方便之門。

    至於究竟所求的是何事,信上卻也是一句未提的。用這樣恭敬的口氣來寫警告威脅的內容,若非這信是寫給自己的,孫熙祥一定會大笑三聲。只是如今他捏著這封警告信,只差沒有氣的吐血三升了。

    他如今真真想弄清楚這寫信的人究竟是誰,到底和自己有什麼大仇,又要他做什麼事!這些問題在他心中抓來撓去的,孫熙祥這夜只怕是別想合眼了。

    而清風街的關府中,關元鶴回府便直接到了關老太君住的福德院,定國夫人近前伺候的姜嬤嬤忙迎了出來,見關元鶴手中還提著兩個紅木雕花盒子,一手則拎著一隻做工精細的福祿壽八面走馬燈,忙笑著道。

    「三爺可算回來了,老太君這都念叨好幾回了,就等著瞧三爺今年給她老人家帶什麼好物件回來呢。」

    姜嬤嬤說著忙上前接過關元鶴手中的東西,瞧著那盞精巧的走馬燈道:「這燈瞧著喜慶。」

    關元鶴聞言微笑,問道:「祖母可躺下了?」

    姜嬤嬤便道:「一直等著三爺呢,到底是年紀大了,這會子許是累了剛躺下說是要瞇下眼,叫老奴等三爺回來好叫醒她。」

    關元鶴聽罷卻擺手停了腳步,道:「既是祖母休息了那我明兒早上再來請安,勞嬤嬤晚上精心伺候著了。」

    他言罷正要轉身便見一個身材高挑,五官精巧的丫鬟挑簾出來,笑道:「老太君醒來了,喚三爺進屋說話呢。」

    待關元鶴進了屋,定國夫人已披了件暗青色栗色點金的豹皮鑲邊兒的襖子,正的靠在藕荷色碧紋福字的大引枕上靠門口張望。關元鶴剛進內室她便笑著道。

    「往常最不愛這熱鬧,今兒怎一出門倒不回來了。秋蘭,快去把廚上溫著的桂圓八寶燕窩湯端來。」

    姜嬤嬤聞言便笑,道:「老太君這一顆心啊,全都偏到三爺身上去咯,那湯不用老太君吩咐,巧萍早去端了。」

    關元鶴在丫鬟搬來的毛皮椅子上坐下,和定國夫人沒寒暄兩句,方纔那迎出去的丫鬟巧萍已端著個鎏金邊的蓮花托盤進來,其上一隻翠玉金口碗裡面盛著的正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

    巧萍眸光低垂將粥捧到關元鶴身邊,福了福身道:「三爺快用碗熱粥吧,老太君一早便叫奴婢們準備上了,熬的極香粘。」

    定國夫人問起今日朝陽樓發生的事,關元鶴正和她說著,聽聞巧萍的話這便端過那粥,二話不說沒一會便吃了個乾淨。對老太君的好意他是從來不會拂了的,用罷將翠玉碗遞給巧萍,便又瞧向老太君,道:「淳王殿下已經被送進了宮,想來不會有礙。孫兒當時不在那裡,具體是怎麼回事也是不清楚的。」

    定國夫人聞言便是一歎,沉默了一下才道:「這大好過日的卻發生這樣的事,哎,想來皇上心中……可憐天下父母心,你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這眼見著就又要出去了,你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祖母已經……」

    她正說著,關元鶴卻突然抬頭道:「祖母不必為孫兒擔憂此事,孫兒心中已有了主意,還想請祖母成全孫兒。」

    定國夫人聽他那話中的意思竟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她聞言便是一愣,接著才笑了起來,拉了關元鶴的手,道:「快跟祖母說說,這是哪家的姑娘好福氣,叫老婆子這眼高於頂的孫兒瞧上眼了?」

    關元鶴倒是被說的面色微赧,抿了下唇,這才道:「祖母前些天也是見過的,就是鳳陽侯府家的沈小姐。」

    定國夫人聞言是真的愣住了,半響沒弄明白關元鶴這說的是誰,她心中自是知道慧安的,但在她看著慧安那還是個沒長全的奶娃娃啊。

    大輝的姑娘一般過了十歲便可以議親了,出嫁卻基本都在十五六歲間,只民間的姑娘出嫁早,有的十二三便嫁了人。

    這沈家的丫頭雖是也到了議親年紀,可她這孫兒瞧上了慧安,還是叫定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在她想著,孫兒若瞧上了哪家姑娘,那姑娘起碼也得及了笄長開了,才有這等本事啊。

    她這一愣,關元鶴倒是以為她不喜慧安,頓時便微蹙了眉,覺著這事麻煩了。他正心中不安,便見定國夫人揮退了左右,竟拉著他的手,直勾勾盯著他,道。

    「錦奴啊,你跟祖母說實話。你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被人瞧見了,這才……」

    關元鶴聞言哭笑不得,他對人家姑娘確實是什麼都做了,只定國夫人的意思他卻是聽明白了。

    她是在懷疑慧安對自己用了手段!對定國夫人的猜疑關元鶴真不知該氣該笑,但若是叫祖母心中有此誤解,那可是大不妙。

    他忙正色道:「孫兒是什麼人祖母能不清楚,若然不是真心喜歡,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個死字,祖母快別亂想了。」

    他這話說的卻是露骨的,之所以這般明白的說出來,一來是不想自己最敬重的祖母對慧安產生誤會,以後不喜她,再來也是自己出征在即,他也希望在京祖母能照看慧安一二。

    只這話說出,他卻也微紅了面,定國夫人想著關元鶴的性子,再瞧他那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努力回想了下前些日子慧安到府中拜訪時的情景,想著她的舉止模樣,倒是覺著這事也不難理解,連太公主那般的厲害人物都真心贊慧安是個聰慧的,想來自己的孫兒瞧上那姑娘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不管怎樣,這孫兒有了中意的人,這可是大好事,定國夫人不由撫掌一笑,忙大聲道:「秋蘭,快,快去請大夫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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