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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杜美珂的下場 文 / 素素雪

    沈峰的案子一結,慧安便安下心來每日守在沈清的靈堂之中,開棺驗屍不比人死下葬。在世人眼中是極為不吉利的一件大凶之事,故而京城之中這會子雖是人人都要拿鳳陽侯府的事議上兩句,感歎半響,好奇心重的不行,但是衝著著大凶二字,多數人走路卻也都繞著侯府。

    只沈清終究是冤死,那些平日和侯府走的近的人家卻也免不了到侯府來祭拜,慧安守在靈堂之上,雖是有沈峰一家撐著場面,但到底瞧著人丁單薄,叫人心生唏噓,來探望的夫人小姐們皆免不了拉著慧安哭上一回。

    這日慧安正跪在蒲團上將紙錢往火盆中丟,卻聽外頭傳唱小廝喊道:「關府二夫人祭奠亡魂,樂起。」

    隨著這喊聲,悲樂揚起,慧安抬頭正見一個身姿微顯富態,著一身素服的夫人進了殿,她身後跟著一個身段還沒長開的小姑娘,也穿著素衣,頭上戴著一朵白絨絹花,正是關府二房的姑娘關禮珍。

    丫鬟點了三炷香送給二夫人和關禮珍,二人拜過將香交由丫鬟插在香爐中,慧安便忙跪著回了禮。那二夫人便走了過來,扶起慧安拉著她的手,歎道:「好孩子,快起來,瞧著可是憔悴了不少。這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過悲痛,能叫冤情得昭,這已是你對母親的一份大孝了,該算一件大好事,該高興才是,沒得哭成這樣還得叫你那母親在那頭瞧著難過。」

    她說著瞧向慧安身後的方嬤嬤,道:「是方嬤嬤的吧?嬤嬤是府中老人,多勸著點,姑娘是個純孝的,但這大冷天的日日跪在地上可是不行。她是孩子不知這其中厲害,嬤嬤卻不能由著她傷身。」

    方嬤嬤聞言忙福了福身,慧安已忍不住又落了淚,也福身道謝,關二夫人便瞧向關禮珍,關禮珍這才上前扭捏了一下,才嘟著嘴道:「你別難過了,哭多了對身子不好,還醜……」

    慧安知道這關禮珍和顧妤馨交好,上次到侯府赴宴就不待見自己。但瞧她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中也確實帶著幾分關切和同情,映著那還顯嬰兒肥的臉蛋,紅嘟嘟的嘴巴,和有些彆扭的神色,倒像個鬧脾氣的孩子,慧安心中便生出些喜愛來,衝著她一笑,道:「多謝妹妹關心。」

    關禮珍卻撇了撇嘴扭開了頭,倒是二夫人瞪了她一眼,又拉著慧安道:「她是個不懂事的,被我寵壞了,你別理她。你們年紀相差不大,來日你進了府,正該多親近親近。你是個懂事穩妥的,將來有你帶著她,也能叫她學學,早日明白事理,我也能少操點心。」

    二夫人說著便沖慧安溫和一笑,慧安聽她話語中沒將自己當外人,帶著一股子親暱之意,不由就紅了面頰,忙道不敢。倒是關禮珍瞧她面紅,鼻翼間發出一聲冷哼,抬眸瞪了慧安一眼。

    慧安反倒衝她笑了笑,又眨巴了兩下眼睛,直弄的關禮珍一張臉憋的漲紅,跺著腳卻說不出話來,二夫人瞧著卻是一笑。又拉著慧安交代了兩句,這便帶著關禮珍離開。倒是方嬤嬤瞧著二人走遠,笑著道:「這二夫人倒是個和善的,將來姑娘入了府起碼有個說話人。」

    四日後,七日停靈日滿,沈清落葬,接著慧安又送走了沈峰一家,偌大的鳳陽侯府一下子便冷清了下來。太后是三月中旬離京,如今禮部已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太后移架東都的各種事宜,慧安的行裝方嬤嬤和趙媽媽兩人早已在打點。

    侯府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如今慧安又趕著要離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那些孫熙祥名下的財產都要一一到官府落檔,被孫熙祥弄的亂七八糟的侯府產業也都需要處置,雖是有劉張兩位老掌櫃替慧安操持著這些店舖,又有竹名早前買來的人手,但到底還是缺人。加之不少店舖已嚴重虧空,慧安便索性將那些狀況差的鋪子盡數關了門,準備將鋪子先盤出去,等她有了好主意再重新做生意也是不遲。

    侯府中的事卻是很快就進入了正規,慧安將竹名一家也請了回來,她離京卻將方嬤嬤留在了府中,內院慧安交給方嬤嬤總管著,有竹名和趙媽媽一起幫襯著,必定是亂不了的。

    外院,慧安將竹名那男人馬成提了副管家,加之童氏也從肅城送了兩個本分靠得住的管事過來,幫著慧安料理侯府。喬萬全慧安雖不算十分的信不過,但他是個聰明人,如今侯府慧安已坐穩了位置,在這一段時間也展示了手段,壓住了喬萬全,慧安料想他不敢也不會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來。

    慧安忙完侯府的事便是最後的走親訪友,在慧安忙著沈清一案時,鼎北王府和永寧伯府聯姻。慧安只叫冬兒給聶霜霜送去了賀禮,永寧伯夫人和聶霜霜也來侯府祭拜過沈清,只是當時靈堂還有客人,慧安也沒能和聶霜霜說上體己話,如今卻是少不了要再往永寧伯府去一趟的。

    拜帖已經送出,只方嬤嬤卻說一家家跑太過耽擱時間,倒不如在侯府辦個賞花宴,請了幾位小姐來作耍,也算是道別。慧安一聽也覺可行,這便忙著親自寫了帖子往各府去送。

    其實和慧安相熟的也就那麼幾位小姐,倒是不必大操大辦。只秦小雙卻是不適合一道請來的,慧安便叫方嬤嬤準備了些侯府自作的糕點,當日下午便親自帶著往雲裳齋而去。

    雲裳齋在京城最繁華的正德街上,離朝陽樓卻是極近,雲裳齋一共兩層樓,一樓大廳寬敞,有料子也有成衣,二樓多是雅間,供夫人小姐們坐在樓中細細品差點,慢慢挑選布料花樣。雲裳齋建造的極為精美別緻,在正德街上也算惹眼,鳳陽侯府的馬車停下已有小廝迎了過來,慧安下了馬車,扶著冬兒的手進了店,掌櫃的便迎了上來,慧安要了一間雅室,只說要做一件斗篷。

    鳳陽侯府也算是雲裳齋的老主顧,掌櫃的卻也認識慧安,許是秦小雙先前就給過交代,慧安倒覺著那掌櫃比尋常更熱情幾分,竟親自領了她進了雅室。慧安將到雅間還沒吩咐去請秦小雙,外頭就傳來了秦小雙鶯歌般的笑聲,接著她便進了屋,揮手叫掌櫃下去,親自接過花樣冊子,拉了慧安的手坐在了椅子上,笑道:「我還說這兩日去府上拜訪呢,你倒先到我這裡來了。()」

    秦小雙今日穿著一襲做工精緻的銀紅色小襖配著同色燈籠裙,她極為襯這紅色,瞧著真真是人比花嬌,慧安見她笑的眉眼彎彎,自有一股風情,不由瞧的一怔,卻道:「幾日不見,怎瞧著姐姐又似漂亮了。」

    秦小雙見慧安打趣自己,由不得嗔的瞪她一眼,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越長越好看了?倒是你,哎,侯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本想去瞧瞧你的,只……你也知道我這身份總歸是不合適,怕給你帶了非議,惹麻煩,便也耐著沒到府上去。本還擔心你難受,如今瞧著你這張嘴,卻是我白白替你擔心了。」

    慧安聞言一笑,握住秦小雙的手,道:「姐姐說的什麼話,安娘是真心和姐姐相交,姐姐去瞧我又怎會給我惹麻煩?以後姐姐再如此說,安娘卻是要生氣的。」

    秦小雙忙笑著賠了不是,兩人又聊了一陣,卻聽秦小雙說:「如今你府中也清淨了,眼見著又要跟著太后到東都去,我卻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的。今兒你既要做件斗篷,又來了我這地界,可不得叫我做個東道。依我看那東都這會子只怕更是暖和,這斗篷也不選那笨重的料子,我這兒新來的冰絲料子,極是漂亮花色也多,就用這料子做件夾布的斗篷便成。既來了,索性再做兩套春裳,我瞧著你這臉色可是沒往日好,不若就做兩件紅色的,也趁的人喜慶點……」

    既秦小雙有這份心,慧安也不和她客氣,笑著道:「秦姐姐這卻是小氣了,不送我金啊玉啊也就罷了,只兩件衣裳就想把我打發了卻是不行。這衣裳上的繡線,卻是要給我用了金絲銀線的,不然我可不依!」

    秦小雙聞言失笑,連連道:「金絲銀線卻是沒有,不如就在這斗篷上給你打個碗口大的赤金護心鏡鑲在上頭當裝飾,也顯得我大方不是。」

    慧安咯咯而笑,拍著手連聲道:「姐姐說話可是要算數,姐姐給打我便穿的。」

    兩人說笑一陣子,又選了衣裳的花樣用料,秦小雙卻提起韋氏來。

    「昨兒還到我這裡做了五套春裳,打扮的極為明艷,不住的衝我打聽歐陽府老太太和歐陽夫人的喜好,只怕真是又打上歐陽博士的主意了。這女子可真是……豁達啊,這心也變的太快了點。」

    秦小雙說著由不得搖頭失笑,慧安聞言就愣住了。慧安先前想著促成韋圓和孫熙祥的好事,一來這對她好處極大,再來也是瞧著韋圓不討厭,若是真要有個繼母,她倒寧願這人是韋圓。只是她沒想到後來銀蓮會主動示好,她又輕易就設計孫熙祥成功,更是一下子扳倒了他,韋圓的這一步棋便落空了。

    只那日鳳陽侯府設宴慧安也給韋圓發了帖子,但是韋圓沒有去,慧安先還奇怪,後來還想著韋圓聽了孫熙祥入獄的消息不定會到鳳陽侯府來,沒承想她竟像是消失般,一直再沒出現過。如今慧安聽了秦小雙的話才知,韋圓竟是移情別戀了,竟瞧上了翰林學士歐陽府的歐陽聞。

    那歐陽聞風度翩翩,年前結髮妻子仇氏又因病去了,歐陽聞卻是連個子嗣都沒留下的,和孫熙祥相比,這歐陽聞卻是樣樣都要高上一籌的。只那歐陽聞如今只有弱冠,卻是比韋圓要年輕的多啊!

    慧安結舌,半響才張了張嘴,道:「她是挺叫人……佩服的……」

    秦小雙見慧安這般,卻是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打趣道:「你這個不通禮數的,和人家這遼州來的辣妹人相比確實要成真真正正的京城閨秀了。」

    慧安這會子才算真正回過勁兒來,由不得一笑,道:「我本來就是行至端莊的淑女!」

    她見秦小雙挑眉,自己也笑了,又免不了好奇地問:「韋氏怎會突然又瞧上了歐陽博士呢?說起來前段時日她倒是常往侯府去,她雖是不通禮數,但卻是個真正豪爽的,人單純,也沒什麼壞心。我本就覺著若是她做我繼母,卻是埋汰了,如今她能瞧向別人我卻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她那性子終究不合適京城,只在遼州卻能過的自在,我倒不希望她在京城能尋到人家。」

    秦小雙聞言笑道:「只你盼著人家不成事,倒還成了好心了。聽說下大雪那日,韋氏和歐陽博士在京郊碰上過,恰那時歐陽博士在亭子中避雪,韋氏過去人家偏將亭子讓了出去,自己冒雪騎馬回了城,只後來在書香樓,韋氏似要買一方硯台,那掌櫃欺她是外地的,拿了贗品抵好貨,剛巧又被歐陽博士給撞破。這一來二去的,韋氏便動了心思,這兩日一直纏著,天天往歐陽府跑呢。」

    秦小雙說著拈了一塊慧安帶來的糕點吃了一口,這才又道:「那歐陽府是書香世家,門風清貴,且不說韋氏和歐陽博士年歲就不相當,便是年歲合適歐陽府也不會允韋氏那般的……豪爽女子進門,這事韋氏只怕還是白忙活。」

    慧安聽了點頭,心中雖有些好笑,但卻對韋氏生出了幾分真正的欣賞之意來。韋圓雖在世人眼中粗野不通禮數了一些,也缺了女子該有的矜持,但是慧安卻覺著她對生活充滿了熱情。對愛情更是如此,她雖和離過兩次,但還是敢愛肯愛,對愛情還是抱著最初的那份純真的期待和渴望,敢於追求,敢於付出。

    而且韋圓並非傻子,慧安和她接觸期間發現她是個很精明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別人對她的非議和不恥,但她卻還是故我行事,是真的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她是真的灑脫隨性。對這樣的女子,慧安倒是真心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慧安和秦小雙又聊了幾句,秦小雙卻突然面色一正,說起一件正事來。

    「我聽說你將侯府好幾處鋪子都盤了出去,西坊黑角胡同裡的兩間鋪子也準備賣出去?」

    慧安聞言一愣,卻點頭道:「是,姐姐也知道,我是個不擅經營的,如今手中也缺人手。那些鋪子扔著也是可惜,黑角胡同的鋪子雖是大,但不在正街上,家母在世時一年就沒多少進項,如今更是虧的厲害,我就想著乾脆賣出去得。」

    秦小雙聞言點頭,卻道:「我對那鋪子沒心思,是想若你手中現銀多,倒可以考慮件事。」

    她見慧安面露認真,這才道:「你定然也聽了,皇上已經重新頒布了復馬令,更是將馬政列為往後咱大輝的國政重務。還從內閣抽調了苟大人任太僕寺卿,專門為了發展養馬,皇上還特增了塗陽,儀真等五牧監也是專管馬政,又要在州郡增設六牧師苑令,這可都是要為來日北征做準備呢。我大輝歷來少馬,這回皇上要在京郊馬場那邊開闢個大官馬場出來,天子六廄也要擴建,皇上還準備在邊郡開設三十六所官用大馬場。民間養馬更是可免賦稅,每戶但凡有馬一匹便可免一人兵役,這往後養馬可成全天下的大趨勢了。只大輝國庫歷來空虛,這些年賦稅非但沒增,反倒是連年減少,前年南邊又剛剛遭了災,皇上卻是不願為興馬政而增加百姓負擔的。這養馬開馬場卻是要用大量銀錢,如今天水,安定,北地三處的大馬場,那大好的草場都劃了出來,但朝廷卻沒銀子。」

    慧安見秦小雙說的口乾,將茶盞遞給她,她輕啜了一下,這才又道:「關於這銀子的事兒久議不決,最後沒法子,皇上決定這三處馬場朝廷向百官放干股,叫百官參股。這飼養的官馬雖不算營生,但待朝廷有了銀款,卻是會按干股付銀,也算是從百官手中買馬。用著朝廷的地,到時候馬場朝廷也會派馬倌,到時候賣馬自是利少,可這利少抵不過馬多啊,更何況這可是個長久的營生,更是只賺不賠,卻是比銀子爛在手中要強的多。如今這事兒已叫靖北侯錢家攬了下來,只是這麼大一塊肉,雖那錢家富可敵國,可也沒有叫錢府獨佔的道理,我們王爺便想著要佔上一股。我是想著你祖上便養馬,你有是個愛馬的,這事許是你會感興趣,你若是手中有現銀,倒是不妨尋思下這事。」

    慧安聞言目光閃亮了起來,經侯府這一鬧騰,她如今手中就現銀多,只上次關元鶴從孫熙祥那處追回來的就有二十多萬兩銀票,這回侯府一整頓,又余出來不少現銀。她本還想著這些銀子放著怪浪費,想慢慢籌謀,多買些良田來,如今聽了秦小雙的話,慧安當即便動了心,問道。

    「這麼好的事,大輝那麼多皇親國戚,勳貴權臣,皇商富豪的,這還不搶破了頭,我怕……」

    寧王那是什麼身份,人家寧王想要參上一股也是尋常,只她一個孤女,這事怎麼著只怕也輪不到鳳陽侯府。

    慧安想著,秦小雙已搖頭笑道:「這倒未必,你想想,這事事關重大,那馬是六畜之首,關係軍備國力的。更何況這是為朝廷供養軍馬的大事,要不是朝廷實在沒有法子,也不可能叫下面人參合。這事卻不是什麼人皇上都能信得過的,有權有錢的是多,但也得皇上允他們參合此事才行。依我看,你這身份卻是正正合適,更何況你和太公主聽聞也有交情,這事若是再叫太后開了口……還有不成的道理?」

    慧安一想還真是這般,越是有權,只怕皇帝越是忌憚,她一個孤女卻是方便。慧安想著便目光一定瞧向秦小雙,道:「這事我回去再尋思下,謝謝你小雙姐姐。」

    秦小雙見她面含感激,只笑了笑,捻起一塊點心來,道:「你府中的這松豆糕子卻比我這樓裡做的好,真真正正的鬆軟可口,豆香四溢。」

    慧安聞言便笑,忙道:「姐姐若是喜歡,回去我叫冬兒去廚上取了方子給姐姐送來便是。」

    慧安回到府中,又細細琢磨了下秦小雙說的事,便喚了喬萬全和馬成,並慧安信得過的幾個鋪子管事過來,將方纔的事和他們細細討論了一下,最後決定試試,若能參股,便盡量買上幾干股。慧安叫喬萬全將侯府能挪用的現銀先列出來,理個單子出來,忙完這事,方嬤嬤才拿了後日慧安宴客的食單叫慧安定奪。

    慧安仔細瞧了瞧,笑道:「這乾鮮果品十六碟,倒是齊全的很,糕點酸甜鹹香倒也不錯。只這菜品鱠鮮魚不若換成蒸鮮魚,一來要宴請的客人多是景心生辰宴都去過,咱們府上的魚鱠卻是萬比不得鼎北王府的,也不要拿出來叫人貽笑大方了。另外,姑娘們也就是用些果酒,吃過兩巡酒後,再上新菜,第一道換成羊蒸卷,第二道還是這金銀豆腐湯,第三道換成雞脆芙蓉湯,其它都好,只這粉湯饅頭勞乳娘交待下廚上,做的小巧玲瓏一些,也討個好看。」

    方嬤嬤聞言卻笑,道:「姑娘跟著舅夫人學了一段時間管家,這操持家事的能耐卻是長了不少。乳娘這就將換過的食單送去給魏婆子,姑娘就放心吧。」這次侯府宴客慧安只請了和她相熟的幾家小姐,人本就不多,只文家姐妹,成國公府汪家姐妹,魯國公府羅家姐妹,再來就是聶霜霜,水輕靈,謝雲芝和殿中侍御史雲府的二姑娘雲珊瑚,滿打滿算也就一桌人。也不必怎麼麻煩著準備,兩日後便到了宴客的日子。

    如今已是陽春三月,雖是今年的冬季比較長,二月天還下了大雪,但這雪一融,太陽一出來春天就跟著來了,天氣更是一日暖過一日。

    慧安宴客設在花園中,這日陽光明媚,春光俏麗,侯府的園子中雖不能說奼紫嫣紅,但也開了不少花,綠柳映紅別有一番好風光。

    文家姐妹到時,慧安正陪著汪家姐妹並謝雲芝幾個說話,見方嬤嬤領著她們過來,忙迎出了九曲橋。

    「今兒你們姐妹可是來晚了。」慧安說著便上前挽了文景玉的胳膊將她們帶進了亭子,亭子中早已制備了席面,用清一色的白瓷官窯蓮花如意碟子擺放著榛子、松子、乾葡萄、栗子、龍眼、蘋果、橙子、核桃等干鮮果品。

    今日慧安穿著一件粉紫色圓領繡海棠的小襖,襯得肌膚粉嫩嫩,如今笑起來更是眉色飛揚,人比花俏,文景玉瞧了她兩眼,便嘟著嘴道:「安娘可真是越長越出挑了,也難怪太姑姑不稀罕我呢。」

    文景玉口中的太姑姑指的自是太后她老人家,文景玉那話說的酸溜溜的,慧安聞言心裡咯登一下,自知她是因隨行東都的事心中吃味,慧安忙笑著哄她道:「父母在不遠遊,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怕礙了你做孝女,也就我這孤苦伶仃的無礙。」

    文景玉本來就因這事對慧安起了一絲嫉憤,聽她這般說卻是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笑了下便率先坐下,口中嚷嚷著:「我不管,今兒你可得叫我吃好玩好了,不然人家卻是不依。」

    「嘖嘖,玉姐姐這話說的,這若安娘是個男子只怕半邊骨頭都要被她磨酥了,還不什麼都依著她。」慧安尚未答話,倒是那邊羅易蝶接了一句,她一句打趣直臊的文景玉漲紅了臉,起身便去追打她。

    魯國公府本就和鼎北王府走的近,兩人一鬧起來,帶動的眾女都笑鬧了起來,一時亭中分外熱鬧。正鬧著慧安卻瞧見聶霜霜和雲珊瑚一道在方嬤嬤的帶領下向這邊而來,她忙出了亭子迎了過去,沖聶霜霜一笑,這才拉了雲珊瑚的手,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說著已是紅了眼眶,聶霜霜見慧安神情激動,便奇怪地瞧了她和雲珊瑚一眼,打前一步進了亭子。慧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雲珊瑚也是慧安前世的閨閣好友,孫熙祥第一次帶著孫心慈往國子監去,在府門處慧安所說約了雲小姐,指的就是這雲珊瑚。

    慧安和雲珊瑚關係雖是沒有文景心那麼近,但她也算是慧安難得的閨蜜,和慧安性情頗有些相似。只她前世時嫁到了永州,一去便再未回來,慧安卻是再沒見過她。而慧安重生後,她又去了綿陽外祖家小住,一直都沒在京城。故而算起來慧安已有七八年沒見過她,這才頗有些不能控制情緒。

    鳳陽侯府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雲珊瑚回到京城便聽說了,如今她見慧安紅了眼睛,卻以為她是因這些事情鬧心。她便也跟著紅了眼,握住慧安的手就道:「以前來府上瞧這你那父親倒是人模人樣的,卻不想竟是個道貌岸然的畜生!你要是為他鬧心可是不值當,我都替你不值。」

    雖人人都知道孫熙祥是個混賬東西,但到底這是鳳陽侯府的家事,他又是慧安的生父,倒是從沒人在慧安這裡如此直白的罵過孫熙祥,慧安聽聞雲珊瑚的話就有些發怔,半響才笑了起來。心中只道這丫頭還和前世一般,是個直腸子,潑辣性,不覺拉著她的手,道。

    「是是,好珊瑚快別說他了,我都好久沒見你了,今兒你可得多吃我幾杯酒。」

    說著便和她一起進了亭子,今日沒有長輩在,大家又都是尋常就總在一處玩鬧的,加之慧安馬上就要離京,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年半載,說不定等她回來再相聚,到時候大家就都已出嫁為人妻,卻是再不得這般自在了。

    故而因大家都有心好好玩一場,沒一會便鬧了起來,亭中不時傳出歡聲笑語,酒也吃的多,待席散時羅易蝶和文景心兩個已是吃多了醉了過去。

    聶霜霜和慧安因是剛訂了親,故而自是免不了成了眾女灌酒的對象,兩人都吃的上了頭,倒是沒醉倒。待散席,慧安送走客人,卻將醉倒的文景心留在了府中,她送鼎北王府的幾個姑娘出去,文景華拉住慧安的手,由不得道:「老太君和嬸嬸若然知道三妹妹醉倒在你這裡,定然要生氣,我們回去就只說三妹妹捨不得你走,非要留在府中過夜和你說體己話,再請老太君示意,若然允了三妹妹在府中過夜,必會派人過來伺候,若然不允拖延一會兒三妹妹也該醒過勁兒來了,回去只說吃多了也是無礙。只是三妹妹就得勞安娘你多照顧著了,今兒是我帶著妹妹們過來的,要是叫老太君知道三妹妹吃多了,只怕我也免不了挨罵。」

    慧安聞言忙應了,叫她放心,文景華和文景玉才登上馬車離開。慧安回到榕梨院,先去看過文景心,這才回到房中吃了醒酒湯。

    她躺著瞇了會兒,醒來時文景心也剛剛醒來,正在棉兒的伺候下吃醒酒湯,慧安坐在床邊瞧著,待她用過,這才揮退了丫頭,也脫了鞋子爬上床拉了文景心說起話來。

    「我瞧著你今日心事重重的,沒吃幾杯果酒竟就醉了,可是你心裡裝著什麼事兒?」

    文景心聞言便紅了面頰,半響才咬了咬下唇,道:「安娘,我娘最近正琢磨著給我說親呢,我心裡有些害怕。」

    慧安心中咯登一下,忙緊了緊文景心的手,急聲問道:「你可知道都瞧的什麼人家,可看好定下了?」

    文景心便搖頭,回道:「沒有定下,我偷偷叫棉兒去打聽了,似是有三五家,最後母親只選了兩家,一家是忠義伯家的三公子,一家是督察院劉大人的嫡次子……」

    慧安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文景心的話還沒說完,她便急聲打斷。

    「那劉鴻是個混人,萬萬不能嫁他!」

    文景心被慧安嚇了一跳,有些狐疑得瞧著她,慧安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景心你不知道,那劉鴻我見過,真不是個什麼好的。」

    這事既已說開,文景心便少了那份羞澀,聞言便詫異地道:「聽說劉鴻去年剛中了舉,還是頭甲。人也老實,家中……家中也沒有小妾,就只有一個通房,還是早年就伺候在身邊的大丫頭,顏色也是一般。劉大人只位列四品,劉鴻家世一般,雖是嫡子,但卻非長。母親會中意他,也是瞧中了他的人品,你怎說他是個混人?」

    文景心說的這些慧安自是知道,文二夫人瞧上這劉鴻不但有文景心說的這些原因,更因為那劉鴻是次子,而劉家的嫡長子已生養了四個嫡孫,文景心嫁過去在子嗣上面卻是壓力要小的多。她本就身體弱,文二夫人又只文景心這一個獨女,可謂用心良苦,可……

    可前世的文景心就是毀在了劉鴻這個混蛋手中,大婚前瞧著老實,誰知婚後卻一房房的妾室往府中抬。倒不是這劉鴻是個多好色的,只他是耳根子極軟,又是個憐香惜玉的,但凡個女的掉上兩滴淚,他便會動惻隱之心。那些小妾動動嘴皮子掉掉金豆子,他便被慫恿的沒了主意,這般男人卻是最要不得,只這些慧安卻一時不知怎麼和文景心說。

    想了會,慧安這才開口道:「我見過這劉鴻兩回,一次是在仙鶴樓,他本是去定雅間給父親賀壽辦酒宴,先是想定松鶴閣,可他那朋友卻說雙喜閣好,勸了兩句他便改了主意,那菜品也是,被小二哄得最後只餘下又貴又不實在的。第二次是在香墨樓,這劉鴻去買硯台,也是先看中一方,被他那朋友一勸最後卻買了另一方,我卻瞧著他後來買的那個不怎樣。」

    文景心原以為劉鴻做了什麼混賬事叫慧安撞破了,她這才會如此激動。可半響卻聽慧安說了這麼尋常的兩件事,文景心從慧安的話中實在聽不出什麼不對來,她有些不明白慧安的意思,不明白怎麼這樣慧安就覺著劉鴻是個混的了。

    慧安見文景心不懂,心裡有些著急,只這話文景心沒過過日子,也沒什麼閱歷定是聽不明白的,可文二夫人卻定然明白。故而慧安便拉了文景心的手,瞧著她的眼睛鄭重的囑咐,道:「你回去只挑個時間將我這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你母親聽便是,過兩日要是你母親棄了這劉公子你就給我捎個信兒。」

    文景心聽慧安那話中的意思,竟似確定了母親會放棄劉家這門親一般,她心中納悶,卻也是點了點頭。

    慧安這才拉著她又開解了一番,可她總瞧著文景心還藏著什麼心事兒一般,只問她,她卻裝不知。慧安見她不願說,便也未再多做探究。

    過了兩日,文景心果然又叫棉兒到侯府一趟,卻是她將那話帶給了文二夫人,文二夫人不知又怎麼試探了那劉鴻一番,後來卻是再也沒和文景心提起過劉府的事。

    慧安知道文二夫人這是打消了將文景心嫁劉鴻的心思,這才放下心來。

    而日子也到了三月中旬,離太后離京就剩下七日。馬府也終於來了人,用一頂青帷小轎將孫心慈從角門抬進了府。

    大輝建朝時,因以戰亂多年,本就人口不多,故而朝廷對罪臣家眷的處罰一直較為寬鬆,罪臣女眷情節嚴重的,其家人才會受到株連。一般判刑皆比官員輕上許多,或罰款,或為民,重的才會將女眷流放,或充做苦役和官奴,直至抄斬。

    如孫熙祥這樣,孫心慈卻是沒有受到重罰的,她只是從官宦之女變成了庶民而已。孫心慈到底還有姿色在,馬鳴遠只怕對她還有新鮮勁兒,之前馬府遲遲不接她過府,可能是怕惹來麻煩,如今沈清一案也算漸漸平靜下去,接她過府卻也在情理之中。

    慧安早已交代,侯府的東西一樣也不叫她帶走。孫心慈身邊原先伺候的丫頭婆子更是早已被慧安發賣,她走時那秋蘭院的東西愣是一樣也沒能帶走,自免不了哭鬧了一場,但是如今她無依無靠,哭鬧又不濟事,她也只能懷著不甘的心上了小轎。

    慧安早已經去關府瞧過定國夫人,定國夫人只道在太后身邊伺候是件好事,囑咐慧安好好跟著太后學學,凡事用心,慧安滿口應下,揭過此事不提。

    如今孫心慈也離了府,慧安原想著這下什麼事都忙罷了,便只等著離京就好了,誰知在離京前又出了一茬子事兒。

    這日她正拿著方嬤嬤理出來的行李單子看有沒有漏帶的東西,冬兒卻快步進來,稟道:「姑娘,今兒奴婢在街上恍惚瞧見了一人,就覺著那身影頗像杜美珂,只奴婢追過去那人卻是沒了影子。」

    方嬤嬤聞言一愣,道:「定然是你瞧差了,那杜美珂如今正在刑部大牢裡關著等著問斬呢,怎麼可能在大街上瞎晃悠。」

    冬兒卻還是一臉糾結,半響才道:「許是看差了吧……」

    慧安卻蹙了蹙眉,只因冬兒的眼力一向極好,瞧她那神情,卻似真見著了杜美珂一般。慧安雖當時沒說話,事後卻越想越心疑,就喚了沈景和沈影,叫二人想法子去確定一下杜美珂是否還在牢中。

    誰知翌日慧安得到的消息卻是,牢中確實還有一個杜美珂,但那卻是另外的一個死囚替身,真正的杜美珂竟是早已在兩日前就叫人掉包離開了刑部大牢。而那救出杜美珂的卻是杜尚書府的孫管家!

    慧安聽了這話險些以為自己身在夢中,半響才找到神思。上次杜美珂借東姜人的手欲謀害慧安時,慧安便知那孫管家對杜美珂極為忠心,如今他竟買通獄差辦下這等殺頭之事,想來對杜美珂只怕不光是忠心二字。

    慧安一點也不懷疑是杜尚書或杜夫人指使那孫管家去做的此事,只因這偷換死囚的事罪名太大了,杜廖和杜夫人不會這麼蠢。可即便這樣,只怕這事一經揭開杜廖也難逃罪責,那孫管事怎麼著都是他府中下人啊!

    方嬤嬤聽了這事,也是吃驚地捂了嘴,半響才結舌道:「這……這也太大膽了吧。」

    沈景便道:「其實這兩年刑部也發生過偷換死囚犯的事,只要做的隱秘,那大牢裡的秘事多了去了。」

    方嬤嬤由不得又感歎了半響,這才道:「姑娘,既這事咱們知道的,便捅出去,抓了杜美珂回來,這回不光杜美珂的命不保,還能順帶叫杜廖也吃上一壺!」

    慧安聞言卻沒有說話,她總覺這事蹊蹺,便是杜美珂真被偷換了出來,也沒有在街上走而又偏巧叫冬兒遇到的道理。這事倒像是誰早先就設計好,要引她入套的!

    刑部大牢偷換死囚的事,沒有上頭的首肯,那些小牢頭卻是沒有這麼大膽子的。而刑部尚書是太子的人……

    慧安想著這些,不由抿了抿唇,卻道:「沈影,你二人先私下找尋杜美珂的藏身之處。別的什麼也不用做,這事牽扯太大,我們先靜觀其變。我總覺著這事不簡單,像是誰刻意設計好的,把我們侯府當槍使,再瞧瞧吧,不定這事少了我們的攙和,也能被攪起來呢。」

    此事慧安撂下,每日該做什麼照樣做什麼,一副只等跟隨太后出京的模樣。果然,三日後,杜美珂和杜府管家孫一順在歷城被官府發現了蹤跡,兩人拒不受捕,被萬箭穿心而死!

    屍體被運送回京,掀起了大輝又一樁滔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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