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3負擔太重 文 / 雲青青
小三子一路跑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去，只想離那些人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看到他們就是莫名的心痛。
他知道那些人都沒騙自己，肯定是自己的親人，因為那種從骨子裡的熟悉和關心肯定是騙不了人的，可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傷的傷，愁得愁，小三子上火了。
他又不是傻子，大家總是用那種目光看著他，他又不是感覺不到。
可是他已經很努力了，每每一仔細去想頭痛的都要裂開，好幾次他躲在被子裡使勁去想，結果痛的都暈過去了。可一覺醒來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小三子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魚丫姑娘的院子，此時已經傍晚，魚丫姑娘正在喂雞，魚老爹還是坐在院子裡補漁網。
「呀，是小三子，快進來。」魚老爹一抬頭看到他，就熱情的招呼。
對於這個救命恩人，小三子一向很客氣。
「魚老爹，漁網太舊了就買個新的吧。」這些日子小三子也看到了，魚老爹每天晚上都要補漁網，其實說起來還是漁網用的年頭太多了。
「小三子，你回來了。」魚丫姑娘難掩驚喜，自從上次那個什麼大師兄來了之後，爹爹就不讓她去那邊，為此她正愁著呢，不想小三子就過來了。「小三子，你吃飯沒有，我今晚煮了魚湯，拿給你喝。」說著就一陣風似的回了屋。
「魚丫我不餓。」小三子後知後覺的開口，魚丫姑娘早就沒影了。
魚老爹歎氣，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小三子過來坐，聽說你親人都找來了，怎麼樣，你啥時候走？」照魚老爹的想法，小三子肯定非富即貴，這種人是不可能在他們小漁村待一輩子的。
「走？」小三子坐在魚老爹身邊的小凳上，輕輕搖搖頭，「師兄他們沒說走，我們暫時應該不會離開。」他們身上傷的傷病的病，暫時應該不會離開吧？其實小三子也不確定。
「多待待也好。」魚老爹是個隨和的人，就道：「你想起來什麼沒？」
小三子歎氣，就是因為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才想出來走走的。
他突然發現，在魚老爹那，似乎就暫時忘卻了那些煩惱。每次面對南宮六六他們，他總有一種負罪感，像是欠了他們什麼。這種沒來由的感覺讓他心難受，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魚丫姑娘笑著走出來，「小三子，魚湯涼了有腥味，我給熱熱，一會兒就好。」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小三子本來想說自己剛吃飽不餓，可是看著少女的慇勤，不知道為什麼就點點頭。「好！」
魚丫姑娘眉眼彎彎的，開心極了。就和小三子說起來捕魚的事兒。
「今天我和阿爹捕魚，撈到了一條十斤多的大鯰魚，這可是少見的，我和阿爹打了這麼多年魚，像是這麼大的鯉魚常見，可是鯰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我們早早就收了工，阿爹帶著我去了鎮上，本來還以為沒人識貨呢，阿爹怕魚死了賣不上價錢，還特意給它裝了水，你是沒看到，一路上差點累死我們，到現在胳膊都酸著呢……一個大戶人家看上了這條魚，給買下了，那管事的也說這魚不常見，給了二兩銀子，都是平常打一個月魚賺的錢了，小三子，你說我阿爹厲害不厲害。」魚丫姑娘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女人的直覺，讓她下意識的沒有打聽小三子那些親人的事兒，只是像以往一樣跟他說著家常。
小三子輕輕點了點頭，「厲害。」這樣魚老爹和魚丫姑娘就能過一段好日子了，二兩銀子對他們很多。他看的出來，兩人都很高興。
怪不得漁網破了這麼大一個洞。
小三子瞭然，就勸道：「魚老爹要不買個好漁網吧，這個太舊了，下次再遇到這麼大的魚容易兜不住。」省錢也不能老在這上面省。
「你當阿爹不想嗎。」提到這個魚丫姑娘就歎氣，「我們問了，好的那種大網要八兩銀子，就是跟阿爹相熟的大伯說，給便宜也要七兩多銀子，家裡根本沒有那麼多銀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種小網也要三兩銀子，可那種網根本打不上來多少魚，買了還不如不買。」打漁的，誰家不希望有條好漁船和漁網呢，可他們家就魚老爹一個人打漁，他年歲又大了，家裡一向過得挺緊吧的。
「對了小三子。」魚丫突然起身，登登登跑回屋。
「這丫頭啊。」魚老爹搖頭，「總是風風火火的。」他也喜歡小三子這孩子，人老實，話也不多，是個實在人，可是自家情況根本就高攀不起。魚老爹在心裡歎氣，終歸還是他耽誤了閨女啊。
「魚丫姑娘這樣挺好。」性子活潑，喜歡笑喜歡說的，小三子覺得她跟六六有點兒像。當然，這話他沒說。
「哦？」魚老爹心一顫，不動聲色的問道：「哪裡好了？」又覺得自己這話太過明顯，就嘟囔道：「就跟個瘋丫頭似的，也怪她娘沒得早，也沒個人管她，也不知道將來做了誰的媳婦？」說完偷眼打量小三子。其實魚老爹知道高攀不起，奈何閨女看上了，其實他心底裡也希望有奇跡出現。
小三子抿著嘴點點頭，什麼話都沒說。弄的魚老爹莫名其妙的。難道是自己的話說的太明顯了？魚老爹心裡忐忑，就不知道怎樣往下接話。
小三子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的附和了魚老爹一下。心裡亂糟糟的他，哪裡還有心情想魚老爹話裡的深意。最主要的，其實是他根本沒把自己和魚丫姑娘往一起聯繫。魚老爹要知道他這想法，估計就剩下苦笑了。
魚丫姑娘風風火火的從屋裡跑出來，遞給小三子幾塊散碎銀子。
「這是什麼？」小三子沒接。魚老爹家有多困難他是知道的，怎麼突然拿出這麼多銀子，看起來有七八兩之多。
「這是南宮六六上次留下的。」魚丫姑娘不由分說的把銀子塞到他手裡，「上次買大米、白面還有一些吃食花了一兩多，不過你們晚上就搬走了，那些東西也沒動彈，待會兒我把那些細糧給你們送過去，東西既然買了退是退不回去了，所以就只能給你這些銀子。」大米、白面那可是逢年過節他們家才捨得吃上一頓的好東西，魚丫姑娘不想欠旁人的，特別是南宮六六，自然不肯動那些東西。
小三子愣了一下，又把銀子放到旁邊的矮凳上，魚丫姑娘之前坐在那。
「銀子既然是六六給的，那就是給你們了，我不能要。」其實南宮六六雖然嘴上沒說，其實心裡也是感激他們的，這一點小三子很清楚。而且他也看出來了，師兄們根本不缺銀子，也不會在乎這點東西，但是魚老爹他們卻很需要。
「不行，你說啥都得拿回去。」魚丫姑娘很堅持，南宮六六的東西她打死都不會要的。
「魚老爹，這銀子您老留著買個好漁網。」小三子見說不通她就去說魚老爹，「這銀子是六六給的，就當是我給的了，您救了我的命，這點兒銀子您拿著也不用有什麼負擔。」
還沒等魚老爹開口，魚丫姑娘不樂意了。「什麼叫她給的就是你給的？」怎麼說的他們兩個像一個人似的。
「魚丫，別亂說，六六姑娘是小三子的妹妹，一家人這樣有啥。」魚老爹怕閨女冒失得罪人，就跟小三子解釋道：「閨女被我慣壞了，說話也沒有尋思，你可別在意，她就是這樣，沒啥壞心眼子。」
「我知道。」小三子難得還附和一句。
「兄妹？」魚丫姑娘嗤之以鼻，「他們要是兄妹就怪了。」兄妹有那樣盯著的嗎？當誰是傻子嗎，那南宮六六看小三子的目光分明就是喜歡的。
「我們的確不是兄妹。」小三子想了想，也沒有隱瞞，「我們是師兄妹，她是我小師妹，我是她三師兄。現在我們的兩個師兄也來找我們了，不過可惜我還是想不起來過去的一切。」提到這個小三子有些落寞。
魚丫姑娘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幹嘛非得想起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在心裡加了一句，如果能夠留下來那就更好了。
「你不懂。」小三子搖搖頭，他怎麼會看不懂大師兄他們眼裡的期冀。可惜，自己就是想不起來。
眼瞅著這天都要黑了，小三子起身，「我要回去了。」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個孩子要他照顧呢，那個剛剛撿來的孩子，那麼可憐。
這樣一想小三子真坐不住了。
「哎呀，魚湯都熱好了，小三子你吃了再走唄。」魚丫姑娘就攔著他。好不容易盼著他過來，哪裡捨得放他走。
「不了，下次吧。」小三子跟魚老爹打招呼，「我先回去了，改天來看您。」說完一閃身就離開了。
「哎，你也別急。」魚老爹囑咐一句，小三子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你！」魚丫姑娘氣的跺腳。就這麼走了。突然低頭看到小凳上的銀子，魚丫姑娘眼珠一轉，「爹我去給小三子送銀子。」
「你給我站住！」魚老爹皺著眉頭拽住她，「這麼晚了你個姑娘家家的，在家待著。」閨女的那點兒小心思，做爹爹的又豈會看不懂。
「爹，我又不走遠，就在咱們村裡還能有啥事兒？」魚丫姑娘狡辯道。
「就是在咱們村裡才不行。」魚老爹哼了一聲，他雖然寵愛閨女卻不是個沒思量的人。「你個大姑娘家家的，大半夜的跟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算怎麼回事兒？」小三子那話都說了就肯定不能要這銀子，到時候閨女和人家在村子裡拉扯，壞的只會是閨女的名聲。到時候咋辦？把閨女嫁給小三子？那閨女是願意了，人家小三子能成嗎？他可是聽說，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正常，可真要閨女給人做小，魚老爹這也不忍心。
「閨女啊，你就死了心吧，那小三子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高攀的。」魚老爹再次正式說起這事兒。
「爹你說啥呢？」魚丫姑娘的臉騰地紅了。
「就咱們爺兩，有啥不能說的。」魚老爹歎氣，「你娘走的早，就咱們爺倆相依為命，丫頭啊，你嫁人可得選好了，那小三子，你看看人家兄弟那做派，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都說窮文富武，那小三子能學功夫家裡又豈能窮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那是根本就高攀不起的。」魚老爹說完又是一陣唉聲歎氣，「本來你要是個老老實實那窩囊的閨女，我就是捨了這張老臉，憑著這救命的恩情，也給你求個小的位置，可你看看這脾氣，人家六六姑娘顯然是要做大的，可你這樣，以後咋跟人相處啊。那做小的都是要跟丫頭一樣伺候主母的，就你這性子，能成嗎？」
「我咋不行了？」魚丫姑娘想都沒想就道。說完了就是一愣。要給小三子做小？這還是第一次想到。要她去跟旁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魚丫姑娘迷茫了。
「你看看你，你哪能成？」自己的閨女自己還不瞭解嗎。魚老爹一看閨女在那發呆，又於心不忍。「行了，小三子就別想了，咱們早點兒睡，明早上下河撈魚，多給你攢點兒嫁妝。」魚老爹嘮嘮叨叨的把閨女拽回屋。
魚丫姑娘卻依舊是一臉茫然，心裡卻合計著：給小三子做小，跟南宮六六一起嫁給他，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小三子他……應該會同意吧？是啊，自己這麼美，是小漁村第一美人兒呢，他沒啥不同意的。
魚丫姑娘滿心激動，為了這樣的女兒心思，她又覺得臉紅。滿心歡喜的都是以後跟小三子在一起如何如何，卻壓根沒有想過南宮六六。
這一晚，魚丫姑娘顯然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