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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難以癒合的暗殤 文 / 愛神蘇西

    高燒。

    連續的高燒。

    蘇西昏迷中感覺到自己好似置身於熊熊燃燒煉爐中,烈火將她重重包圍,火苗舐著她的全身,燒得她身心痛楚……她輾轉痛苦低吟,喉嚨卻乾涸得叫不出聲來……朦朦朧朧中她似乎看見馬天浩微笑地看著她,她驚喜地朝他伸過手去,但突然他如水汽般蒸發了,蘇西大驚,哭著喊著「天浩,天浩,不要走……」她肝膽欲裂。

    「蘇西,西兒……」耳旁一直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蘇西終於從昏迷狀態的噩夢中醒來,她無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陳茵茵那雙哭紅而擔憂的眼睛。

    「媽……媽……」蘇西想發出聲音,但嗓子卻澀疼地說不出話。

    陳茵茵正拿著濕棉簽往蘇西乾裂的嘴唇上蘸著,看見蘇西醒來,憔悴的臉上展開了一個欣喜的笑容,但看著蘇西虛弱無力的樣子,不由雄得又掉下淚來。

    她想要對蘇西露出笑容,但只能勉強地動了動嘴角,一股心傷湧上胸口,她撇開臉,不想讓蘇西看見自己臉上的淚。

    蘇西看著陳茵茵,眼淚不住地從眼角流下,她沙啞地對陳茵茵說:「媽,天,天浩他走了……」話未說完,她已哽咽得說不下去,只是像個孩子一樣蜷在被子裡嗚咽著。

    陳茵茵點點頭,她抱住蘇西安慰著:「媽媽知道,你捨不得天浩,不過別怕,天浩會沒事的,他會好起來的……」

    蘇西趴在母親溫暖的懷裡,放聲痛哭……

    哭了半晌,蘇西發覺母親也在哭泣,她抬起頭,用手抹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媽媽,爸爸他……」因為怕母親傷心,從日本回來後,蘇西一直沒有勇氣告訴母親關於父親的一切。

    可是陳茵茵卻點頭說,「我,我已經知道了,你馬易軒叔叔已經告訴我……」說著淚如泉湧。

    當陳茵茵接到艾米莉的電話,匆匆乘飛機過來趕到醫院時,已是蘇西住院的第二天了。

    她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看見了一個瘦削男人的背影。

    她的心一窒,有種錯覺,好像坐在蘇西病床前的是蘇丹青。

    她著唇,就要喊出「丹青」這個名字時,那個男人回過頭來。

    不是蘇丹青,是馬易軒。

    他看見了陳茵茵,先是遲疑了下,接著便激動地站了起來,「茵茵!」他一下子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當年離開時,都還是意氣風發的青年人,如今一晃眼,人到中年。

    馬易軒看著陳茵茵,心裡有無限感觸。這麼些年陳茵茵帶著孩子過得估計是很艱難,他想起遠在日本的蘇丹青,不由一陣辛酸。

    若是當年不是太意氣用事,今日一家三口該是如何的幸福。

    一抹失望掠過陳茵茵美麗的臉,但她還是朝著馬易軒露出了一個笑容。

    但顧不上和馬易軒寒暄,陳茵茵匆匆和他點頭打招呼,急忙走到病床前看著自己的孩子。蘇西就是她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當陳茵茵聽到馬天浩為保護蘇西出了事,蘇西又為了馬天浩病倒的消息時,既心痛又悲傷,她心急如焚,心裡埋怨老天怎麼不開眼,讓這兩個孩子受這麼大的罪。

    直到看過蘇西後,知道蘇西是憂心過度而昏倒,需要調養休息便可痊癒,她方才放下一顆懸吊著的心。

    她撫摩著蘇西的臉,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馬天浩生死未卜,蘇西這孩子該不知有多焦心,現在只希望馬天浩能順利度過一關,早日回到蘇西身邊。

    陳茵茵替蘇西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凝視著蘇西,半晌她才回過頭來,強抑內心激動對馬易軒說:「易軒你,還好嗎?」

    看見馬易軒她猶如看見了蘇丹青,她知道這個師弟一向和蘇丹青感情甚好,也許在他的口中就能得到丹青的下落。

    但她不敢開口問,算自己自欺欺人也好,她怕一張口,問到的答案不是內心所希望的,那她寧可不問。

    馬易軒點點頭,道:「還好。」

    然後是一陣沉默。誰也沒有提起那個人。

    猶豫半天,終於陳茵茵還是問起了在她心中魂牽夢繞的人,她問著馬易軒,用的是輕柔的口吻,但的音調還是洩露了她心裡的不安與害怕。

    「丹青,是,是和你在一起嗎?」

    馬易軒詫異地看了陳茵茵一眼,低聲說:「蘇西還沒有告訴你嗎?」

    陳茵茵心中一顫,「沒有,怎麼了?丹青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馬易軒看著陳茵茵,半晌沒有說話。

    但最後他還是說起了關於蘇丹青的一切。

    當陳茵茵得知蘇丹青離開是因為相信劉正樹荒謬的謊言時,她明亮的眼眸剎時失去了光彩。

    她用力抓住床爆雙眼呆滯,半晌才說:「他怎麼,怎麼就這麼傻呢?」

    她踉蹌著坐在座位上,掩住了臉,「他,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說著,一陣悲從中來,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臉上只有慘淡的苦笑。()別人不瞭解她無所謂,可是自己的愛人對自己的不信任讓她猶如萬箭穿心。

    也許是劉正樹的手段太高明,但是假如當年蘇丹青能堅持相信她猶如她相信他,也不會有後來二十年的勞燕分飛與相思之苦,他們也曾那麼相愛過,卻為何他對自己缺乏信心?

    一時間太多的愛與恨在她心頭翻湧,讓她情緒混亂。

    馬易軒看著陳茵茵,想上前安慰她卻又不敢。

    陳茵茵低著頭平復自己的心緒,她抬起頭,忍著淚水又問馬易軒:「那他一直在日本嗎?」

    她以為蘇丹青到現在還在誤解她,可是隨後馬易軒告訴她的事情卻讓她如墜萬丈冰窖,當她聽到蘇丹青因為車禍毀容孤苦無依的慘狀時,她兩眼發黑,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

    馬易軒急忙上前扶住她,「茵茵,你,你沒事吧?」

    陳茵茵著嘴,胸口猶如壓著一塊沉重大石,她掙扎著,半晌,才叫了一聲「丹青」用手掩著嘴痛哭出聲。等了他整整二十年,不知道為他流過多少淚水,她也怪過怨過,對他的愛與期盼慢慢變成一種憂傷與恨愛,她恨他,尤其是夢迴時,她恨他將她狠心拋下,讓她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承受著痛苦無依與折磨。

    但現在知道他也受了這麼苦,遭了那麼多的罪,她的心卻猶如針刺般帝。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啊,哪怕他不信任滌脫那麼讓她受傷害。陳茵茵用手掩面,淚水不停地湧出,她為他心痛。

    驀地她張開手抓住馬易軒的手臂,問他:「那丹青現在在哪?」

    馬易軒神色黯然,說:「蘇西前些剛去見過他,他和他妻子在日本開了一家小拉麵店,日子算是平靜。」

    「妻,妻子?」陳茵茵木然地倒退了幾步,他,他有別人了?!

    一時間世界在她的眼中失去了顏色,天旋地轉。

    沉默了半晌,「不——」她喊出了這一句,語句裡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心碎與絕望。

    她藏了二十年僥倖的希望,就此破滅。

    蘇西看著母親強忍著悲痛在默默啜泣時,她哭著對母親說:「媽媽,你就痛通快快哭出來吧,哭出聲來就好些了……」

    陳茵茵含著淚水看著蘇西,一把抱住蘇西說,「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隨著媽媽這麼命苦呢?是我們前世欠了誰的嗎?」

    「媽媽——」蘇西撲在母親的懷裡,情傷難以癒合的母女抱頭痛哭。

    蘇西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十來天,終於盼來了劉燁的電話。

    劉燁在電話裡告訴她,天浩總算病情穩定了。

    聞言蘇西暫且放下了半顆心。

    隨後她擔心地問,「那天浩腦後的傷……」

    劉燁在電話掩飾不住憂慮與疲憊,他說:「蘇西,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蘇西感到呼吸困難,她著問:「你,你想說,說什麼?……」

    「天浩,天浩好像不太記得人了……」劉燁困難地說。

    「什麼?」電話筒在蘇西手中慢慢滑落,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緊緊握住話筒,想努力將心頭的悲傷和惶恐壓回去。

    她怕自己可怕的預感成為現實。

    「蘇西?蘇西?」劉燁急切的聲音將她的神智拉了回來。

    「那天浩現在,現在是什麼狀態?」蘇西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問。

    「他,昏迷了很久總算醒來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蘇西都要急瘋了。

    「但是他只記得小時侯的事情了,記得父親、我、還有馬易軒、馬天晴,可成年後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當過廚師了……」

    「劉燁,你,你是說,他把他的現在忘了,那,也忘,忘了我嗎?」蘇西地問。

    電話裡一陣死寂,很久,才傳來劉燁的聲音,「是的,蘇西。」

    電話筒從蘇西手中掉下,她無力地滑坐在床爆她嘴裡喃喃道:「天浩,天浩,不要,請不要忘了我,不要忘記我……就算你恨我,也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邊說,她邊淚流滿面。

    所有人都騙了她!

    當初他離開的時候,護送他的那些人說他會好好的,只要她不跟著去。

    她答應了,她一心只要他能活下去。

    可是苦苦的期待,卻等來這個結果。他是活下來了,卻活在小時侯的記憶中。

    即使明知是上天的捉弄,但她卻開始恨自己。

    他一度用死來換取她的生,而她卻不能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陪在他身邊。

    假如他有意識,該如何怪她?!

    他一心保護她,但她卻將他拋在迷路的途中。

    「天浩,請你等著我,等著我……」

    法國戴高樂機場。

    灑滿陽光的建築物散發著巴黎的熱情與浪漫氣息。

    在這裡你可以嗅到巴黎的味道,而它也靜靜地為這座浪漫城市的氣質做著註腳。

    巴黎很美,不僅因為有盧浮宮、凱旋門、香榭麗捨大道,還有那些經過無數歲月洗禮,並承載法蘭西文化積澱的建築物。

    但行走在這座城市裡的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女孩卻無心看風景,她美麗秀麗的臉上是憂鬱與焦慮的神情。

    儘管會流利的英語,但她發覺法國人不愛講英語,靠著手勢和有限的幾句法語,她終於找到巴黎bichat醫院。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心愛的人,她的臉上有一絲興奮與喜悅。

    分開沒有多久,卻彷彿是一個世紀,尤其是經過了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

    她,是蘇西,她來找她心愛的男人馬天浩。

    蘇西還算順利在醫院裡詢問到了馬天浩的病房,畢竟在這裡華裔病人還是少數的。

    她正要讓和藹的胖胖的法國籍瑪麗護士帶她到病房,卻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迎面走來。

    蘇西乍見到他,驚喜地喊了他一聲,「劉燁。」

    劉燁站住,詫異地看向她,有點不敢置信,「你怎麼來了?蘇西?」他只是在電話裡告訴她天浩所在這家醫院的名字,沒想到蘇西竟然找到法國來。

    他看著她一路風塵僕僕,心裡萬般滋味。他是該為天浩高興有個真心愛他的女人,還是該為蘇西感傷她的一腔癡情將無法得到回應?!

    蘇西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心裡的不安更強烈了。她問劉燁,「天浩在哪?我想見他。」

    雖然所有人都不贊同她來法國,但她還是來了,她無法一直被動地等待,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都要見到他!不然她一輩子都會遺憾,她不願重蹈父母的覆轍,她要努力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

    來自長輩的阻力她不在乎,來自情敵的壓力她不在意,她,只要見到他,是她欠他的,她願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補償他,好好去愛他。

    馬天浩已經轉出icu重症監護室病房,轉到高級單人病房。蘇西隨著劉燁走到馬天浩病房前,劉燁示意蘇西進去。

    蘇西看著劉燁,她站在病房的門前,卻全身發軟,失去了推開門的勇氣。

    門開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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