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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晚 飯(二) 文 / 沐水游

    「娘,這些是要給那個哥哥送去的嗎?」白文軒瞅著芸三娘正單盛出來的菜還有今天特意做的白米飯,有些躍躍欲試地問道……

    「嗯,你把那根蠟燭拿出來,我一起都給送過去。」芸三娘一邊撥著菜一邊說道,也沒抬眼看他。

    「哦。」白文軒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他原是想爭取讓他給送過去的,現在看樣子是不行了。

    「蘿兒,那薑湯你喝了嗎?身上沒熱吧?」芸三娘分好菜,接了蠟燭後,又仔細看了看白文蘿的臉色,還抬手往她額頭上摸了摸。

    「喝了,沒熱,我好著呢。」白文蘿看著芸三娘那滿是關切的目光,輕笑著點了點頭。

    「沒事就好,以後可要注意了,行了,我把飯給恩公送過去。這天都黑了,那房間裡也沒點燈火,得趕緊送過去。」芸三娘放了心,把手從白文蘿額頭上拿開,便端起托盤。白文蘿給芸三娘拉開門,瞧著她走了出去,卻遲遲沒有關上門。

    她本想由她送過去的,可是一直沒找到好的借口,眼下這情況,她根本沒機會單獨見那人一面。而芸三娘不知道她被下了毒的事,所以才一直就把那人當恩人看待,這倒也沒什麼,只要他不再生事拖累他們家就好了。但是若他半夜就偷偷溜走,卻不給她留下解藥的話,她到時去哪找解藥去!

    眼睛一直追著芸三娘的身影,一直到她進了那房間,白文蘿才慢慢收回眼光。而早湊到她身邊,同她一起偷摸著瞅著的白文軒忽然開口問道:「姐,你也想過去看看那位哥哥是不是?」

    「怎麼,你很想看他去?」白文蘿關上門,把他拉回桌子旁邊坐下。

    「嗯,我很想知道他那身功夫是怎麼學來的,好厲害呢!」白文軒一說起這個,那臉上頓時就顯出崇拜之色來,連帶著那雙眼睛也冒著光。

    「學武功是很苦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學得好。」白文蘿看了他一眼,隨口應道。

    「姐姐你又沒學過,你怎麼知道?」白文軒眨了眨眼睛,看著她。

    「這要是容易的事情,還不是滿大街都是武功高手了。」白文蘿半垂下眼睛,淡淡地應了回去。

    「哦……也是呢。」白文軒馬上贊同地點了點頭,只是隨即又嘿嘿地笑著說道:「那就算是學不成那個哥哥那麼好也行,我只要能一跳就跳到房頂上的話,小武哥他一定會很吃驚!」

    白文蘿這會忽然抬起眼,一臉正色地看著他說道:「文軒,你記著,過了今晚後,這事就不能再提起半個字來,最好把他全忘光了。就連你在街口那被他救起的事也再不能說了,要是有人問起,你只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行了。」

    「為什麼?為什麼連被救過也不能說?」一下子被打斷了幻想,白文軒怔了怔,不解地看著白文蘿問道。

    「你忘了,他是官府要逮捕的人,咱們不能跟他扯上半點關係,否則,娘和我,還有你,都有可能被抓入大牢的!」白文蘿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可,可是……人家又不會知道救我的那個人就是他啊。」

    「這都是不一定的事情,萬一被查了出來,咱們就有可能被牽連上。這種事,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提到!」

    「可是……那個哥哥又不是壞人。」白文軒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不管他是壞人還是好人,都與我們無關,你一定要忘了這事!」

    「怎麼會無關呢,當時那匹馬朝我衝過來的時候,要不是那位哥哥……」白文軒微低下頭,手指在桌邊上一點一點地摳著,一不小心就碰著了傷口,他皺了皺眉頭,卻吭都不吭一聲。其實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明白這事情的嚴重,只是心裡總覺得不好受,救了自己的人怎麼就真的是壞人呢!

    白文蘿看著白文軒那有些委屈的表情,微怔了怔,她忘了,他到底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男孩,雖一直以來都很懂事,但終究是沒真正經歷過什麼事。而她也時常忽略了這一點,總以自己的想法,和以前的習慣來要求他。

    只是眼下這事不比別的事情,絕不能含糊。若真出了什麼差錯,誰知道會是什麼後果,而且如今他們家這已經是實打實的包庇窩藏了。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朝代,這種事若真被人查了出來,他們家就真是滅頂之災了!沒有什麼比家人的安全更重要,這是她的家人,她的親人,即便那個人救過文軒,如今也算還他這個情了。

    白文蘿歎了口氣,盡量放柔了臉上的表情,看著他說道:「文軒,他確實是救了你,姐姐也感激他,但是如今咱們家冒著被衙門的人現的危險,讓他藏在家裡,這就是幫了他了,也算是還了他的情了。」

    「可是……」白文軒還想說什麼,只是一看白文蘿那認真的眼神,不由得就把話吞了回去。

    「你還記得一個月前,在小細巷子裡被打死的胡老漢嗎?」白文蘿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那個偷了陸府管家錢袋的小偷?」白文軒又抬起臉,不明白白文蘿怎麼忽然提到這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這件事就生在這附近,鬧了好幾天,當時小武還拉著他偷跑去看了一眼。

    「你不希望我和娘都落得像胡老漢那樣的下場吧!」

    「姐姐!」白文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那陸管家是在陸大官人家裡當差的,他隨便尋個理由,一句話,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活活把一個人給打死了!後來這事鬧一陣子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你想想,咱家這事要是萬一被官府衙門的人知道了,這可是罪證確鑿的事,娘和我還不比那胡老漢的下場還要慘!」白文蘿一舉例,一分析,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

    「我……」白文軒隨即就想到當時看到胡老漢的那慘樣,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來,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白文蘿。

    「好了,只要咱們不把這事說露出去,這種事情就不可能會生。你記著就行了,以後對誰都不許說這事,就是在家裡,也不可再提起這事。就是為了娘,你也要把它完完全全忘乾淨了!」趁著他這會聽進去了,白文蘿又強調了一遍。

    「我……知道了,姐姐。」白文軒默默地低下了頭。

    白文蘿鬆了口氣,正好這時聽到芸三娘往這邊走來的腳步聲,她便慢慢收起那副嚴肅地神色,在白文軒腦袋上摸了摸道:「一會娘來了,也別提這事了,吃飯吧,剛剛不是還沒吃飽嗎。」

    芸三娘進來後,就看到自己的這一對兒女,一個垂著臉看著桌面,一個正抬起臉來看著她進來。她以為是白文軒等著肚子餓了,便說道:「餓了就趕緊吃吧,還等什麼,這天這麼冷,沒一會這些飯菜就都涼了。」

    「娘也吃吧。」白文蘿說著就給她盛了碗飯,放到她跟前。

    「唉——」芸三娘剛一坐下來就歎了口氣。白文軒馬上抬起頭,白文蘿也不解地看著她問道:「娘怎麼了?難道是那人不願走!」

    「不是,我剛剛問他來著,他說盡量今晚就走,我是擔心啊。」芸三娘看著前面那碗飯說道。

    「既是今晚走,那豈不是很好的事,娘還擔心什麼?」白文蘿邊問著邊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我是怕他走的時候,萬一被人現了可得怎麼辦!」芸三娘說著就又歎了口氣。

    「不會的娘,白天的時候,衙門那麼多的人都沒抓著他,他的本事肯定不小,不會輕易被人現的,你就放心吧。」

    芸三娘看著白文蘿那張還顯稚嫩的臉,忽然就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歎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反倒讓你安慰起來,好孩子,吃飯吧,這事都到這份上了,只能這麼想著了。」

    「娘,姐姐,咱們家不會有事的吧?那個哥哥不會叫人家給現的吧?」白文軒有些忐忑地問道,那臉上顯出幾分緊張的神色來,似乎真被嚇到了一般。

    「不會!」白文蘿看著他認真的回答,然後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說道:「吃飯吧,快涼了,你的手能拿勺子嗎?」

    「能。」白文軒說著就握住那個勺子,悶著頭,往口裡扒了一口飯。芸三娘這會滿腹心事,也沒太在意他的情緒低落。

    於是一家人心事重重地吃完飯後,白文蘿趁著和芸三娘一起做針線活的時候,她先看了一眼在桌那邊認真讀著論語的白文軒,然後才輕輕開口說道:「娘,今晚讓文軒同你一塊睡一晚吧,我回我那屋去。」

    「為什麼?」芸三娘停下手中的活,抬起臉看了她一眼。

    「我當心他晚上一個人在屋裡會害怕,娘剛剛沒瞅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呢。白天才剛出了那事,回來後又碰著這事,這半天時間一直堵在心裡,可能是有些嚇著了。還是讓他在娘身邊睡一晚吧,我回那屋,晚上關好門就沒事的。」

    聽她這麼一說,芸三娘也往白文軒那看了看,剛剛吃飯的時候那孩子的臉色似乎真不太好,話也少了很多,手上才傷著,晚上讓他一個人確實不放心,她想了想便問白文蘿:「你晚上一個人不怕?」

    「我夏天的時候不也都是一個人睡在那屋的嗎。」白文蘿輕笑了笑。

    芸三娘歎了一聲,其實剛剛她也在為這事愁呢,沒想這孩子就提了出來。這兩個孩子,她從沒偏愛過哪一個,但是很多時候,就只能多顧著一個一些。然而他們卻從沒為此抱怨過一句,反而都是為她著想。有這樣一雙兒女,她真的很知足了,再不怨什麼了。

    「好吧,有事,一定得喊一聲。」芸三娘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我知道的,娘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白文蘿心裡頭終於鬆了口氣,總算是找著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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