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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39回 會見楊靖宇 文 / 登峰

    早上,鄭浩換上了一套東北軍的軍裝,拿著一條毛巾,混在到秀湖邊上洗漱的隊伍之中,他的眼睛似乎在無意之間落在剛剛跑完3公里負重跑,汗流滿面的新兵之間一名比別人高出一頭的20多歲年輕人身上。只見這個大個子,脫下衣服跳進了已經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的秀湖中,洗起了涼水澡。

    「張大個子,都啥節氣了,你還下湖洗澡。小心別把你的**拔掉。」一個戰士開玩笑的喊著。

    張大個子站在水裡高聲的回答道:「小不點,沒事!你沒見咱團長天天早晚在這裡撲通一圈嗎!這樣既可以鍛煉意識,又可以鍛煉身體!你也下來試試吧!」

    鄭浩靠近湖邊,把毛巾放在湖水裡洗了洗,冰冷的湖水有些刺骨。他抬頭裝出一副羨慕的眼光仔細的看著站在水裡,不斷往身上僚水的大個子,他那濕漉漉的頭髮下,消瘦的臉龐,顴骨高凸,兩道濃濃的劍眉下,長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樑下面長著一張稜角分明的嘴唇他把腦海中楊靖宇的照片和這張臉重合在一起,以他專業的目光看完全一致,只是比那張楊靖宇穿軍裝的照片年輕一些,沒有留鬍鬚。

    鄭浩暗忖道,他這時跳到這麼冷的水裡洗澡,肯定包含在戰士中「立威」的意思。聽剛才他說的那兩句話,既有讚揚團長的意思,又有我也不照他差含義。而且話說的滴水不漏,誰也挑不出什麼;「既可以鍛煉意識,又可以鍛煉身體!」這是一個礦工能說出來的話嗎。這個人即使不是楊靖宇,也絕不是一般人。

    鄭浩用毛巾擦了一把臉,站了起來。走到主管新兵的招募審查的1團政治部主任許鵬舉身邊,聲悄說:「可能是,把他叫到你的辦公室去,我們和他談談。」

    「報告!」張貫一,在團政治部門口,稍微整理一下軍容,大聲的喊道。

    「進來。」張貫一應聲一掀門簾,哈著腰邁進了團政治部,在進屋的一瞬間,完全下意識的迅速把整個空間掃了一遍。

    東北軍的大號軍大衣穿在這個大個子身上,成了半大衣,衣袖自己接了一段。因為地窨子的棚太矮,張貫一隻好低著頭站在門口,許鵬舉笑了笑,拍了拍土炕的炕沿,親切的說:「張貫一同志,請坐。」

    張大個子,略微思考一下,之後沒有絲毫的畏縮,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炕沿上,用山東話說:「許主任,找俺來有嘛事?」

    許鵬舉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兵役登記表,開門見山的說:「張貫一同志,你來我們這兒有10天吧,我們對於你的身份有懷疑,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和你核實一下你的真實身份。以便我們下一部安排你的工作。」

    「許主任,這不扯淡嗎?」張貫一不慌不忙的說道:「俺就是撫順西露天礦的礦工,來這旮瘩好幾年了,一直就在西露天礦當煤黑子,挖煤,這還能假嗎?你們要是不信俺,你可以問和俺一堆來參加人民軍的那些工友,誰不知道俺山東張。」

    許鵬舉笑呵呵的問道:「你為什麼到東北來呢?」

    「當初俺山東遭了大災,聽說東北這旮瘩好混生活,就和幾個老鄉,從山東老家闖關東到了撫順。」

    這話聽起來無懈可擊,從這個大個子一進來,鄭浩就細心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表現的不卑不亢,從容不迫,但這種表現不合常理,這種從容不是一個普通煤礦工人所能做到的,就一般中國老百姓而言,突然被跨好幾級十分陌生的上級機關無緣無故傳喚,不管是什麼事,肯定是忐忑不安的。而在這個大個子身上看不出一點忐忑。這種情況只有三種可能,一種是像自己這樣的經過嚴格訓練的特工人員,另一種是專業的職業演員,另一種就是內心世界極為堅強,能夠掩飾住這種內心的不安,裝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在他說話的口音中有些東北話,顯然這些東北話是後學的,說的很不地道了,山東話也不純正,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河南母音的語音語調。從這個人氣質和舉止上看他再一次的肯定了他肯定不是工人。顯然剛才那番無懈可擊的回話,是他事先準備好的。

    「馬尚德!你就別在這跟我們演戲了。對於你的情況我們瞭如指掌。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山東人,而是河南確山縣李灣村的人」鄭浩隨後把剛剛打印出來的照片遞給了他,「看看吧,這是8年前的你吧。」

    張大個子接過來看了看,不由的一驚,這張自己18歲考上河南省立第一甲種工業學校時照的照片,怎麼到他們的手中?難道他們去了自己的老家?一時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鎮靜下來,他抬頭看看鄭浩,以攻為守的說道:「是,沒錯是我8年前照的。那又怎麼樣?我是河南人又怎麼樣?難道我到你們這參加人民軍打鬼子還有錯嗎?」

    鄭浩看到楊靖宇的身份得到了證實,他笑了笑說:「我們誰也沒說你參加人民軍打鬼子有錯。我們只是想核實一些你真實的身份。我也能理解你隱滿你自己真實身份的苦衷,畢竟中國**還處在國民黨的殘酷血腥的圍剿之中。但在我們人民軍這裡,你們**可以公開你們的身份,也可以建立你們的組織,公開宣傳你們的政治主張,這些我們都允許,絕不干預你們這些正常的黨內活動。因為你知道,我們兩黨的政治主張是一致的,可能只是採取的方式方法不一樣。如果你還不清楚,這是我們人民黨的黨章,你可以拿回去好好看看」說著鄭浩把一本人民黨的黨章遞給了楊靖宇。」

    但楊靖宇並沒有接。鄭浩想,看起來他還不想承認**員的身份。他能理解這是被國民黨和軍閥騙怕了,害怕上當。不管你承不承認,人民黨對於這時的中國**的態度一定要講清楚,「有一點我要和你們講清楚,這裡不是軍閥隊伍,你們不能煽動分裂我們人民軍這支抗日武裝;不能把我們的情況洩露給任何外國勢力,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們都絕不允許。包括未經我們的允許,向你們現在的上級機關報告我們的有關軍事機密。」

    鄭浩看了看一直低頭沉思的楊靖宇,他對這個因其在抗日戰爭中建立卓越功勳,被認為是中國抗日戰爭100名最優秀的將領是充滿敬意的。接著說:「我知道最後一點你很難做到,因為黨的紀律要求,必須保持對黨的忠誠,每個黨員有義務向上級報告所知道的情況。但我們這樣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中國**現在還不是一個獨立的政黨,還是屬於國際**運動的一個分支機構。把我們的情況報告給你們的上級機關就相當於變形告訴了某些外國勢力。」

    楊靖宇抬起頭,看著鄭浩說:「長官,俺真聽不明白你在說啥。俺是河南人不假,但俺從甲種工業學校畢業後,確實是來東北找工作的,在撫順西露天礦當礦工實在是太苦了,所以看到你們。」

    鄭浩微笑的打斷了楊靖宇的話,說:「好了,別編了。你是什麼人我們比你還清楚,你1927年3月,領導了確山農民起義。5月加入中國**,是鄂豫皖蘇區及其紅軍的創始人之一,1928年初調到**河南省委工作,1929年奉**中央之命趕赴東北,在來我們這兒之前因為組織工人鬧事被抓起來2月,之後趁9。18混亂之際你被保了出來,在此前你時任**撫順特別支部書記,這些都沒錯吧。」

    楊靖宇和大多數意志比較堅強的人一樣,看自己整個底牌全被掀開了,他反倒輕鬆了下來,他把剛才鄭浩遞給他那本人民黨黨章拿了起來,看了看,然後揣在了大衣兜裡,然後抬起了頭很坦然的對許鵬舉和鄭浩,笑了笑,「這位同志,許主任,既然想核實我的真實身份,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的確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是中國**員。可是我來這裡也沒有什麼歹意,的確來實心實意抗日的,你們想把我怎麼樣就請直說吧。」

    「我絕對相信你是真心實意來抗日的,可是我們都是在組織的人,個人的意願是要服從組織安排的,我想我們兩黨是一樣的。」鄭浩接著問道:「我們想知道,你是奉命而來還是自己擅自來的?」

    楊靖宇仍然不想說出實情,企圖矇混過去,「這很重要嗎?反正怎麼來都是為了抗日嘛。」

    「這一點很重要,你要是奉命而來,必然是帶著任務來的,這就牽扯到你的任務對我部隊的安全有沒有危害?」鄭浩步步緊逼,「儘管我們的意識形態領域有很多相同之處,但在具體的戰略上還是有著巨大的差別,如果我們的決定和你上級命令發生衝突時,你是否時聽出我們的指揮,服從我們的領導?當然我說的是『如果』這個虛擬條件。」

    楊靖宇慢慢的掏出了煙口袋,用小煙袋鍋緩緩的裝了一袋煙,點燃後,深深的吸了一口,說:「這些我一時還無法回答你,讓我想想吧。」

    鄭浩站了起來很理解的說:「好吧,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我們知道你無法做主,你可以去請示你的上級,我們會給你提供一切方便條件。如果你是來搞兵運的,你現在就和我直說,你們要人我們給你人,要槍,我們可以給你槍。但條件只有一個,就是拿著槍,帶著人離開這裡。因為我們這支軍隊是在人民黨領導下的軍隊,實行的是黨指揮槍的原則,不可能由兩個黨來指揮一桿槍。」說完向門口方向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當鄭浩和許鵬舉把楊靖宇送到門口時,楊靖宇轉身對許鵬舉說,「許主任,這位同志你還沒有給俺介紹一下呢?」

    許鵬舉笑著說:「對不起,剛才是我忘了。他是我們人民黨副主席,人民軍副政委,鄭浩同志。」

    楊靖宇緊緊的握住鄭浩的手,十分真誠的說:「謝謝鄭副主席同志今天對我這麼坦誠相待。我們**歷來光明磊落,但我們在白區工作有著嚴格的紀律,要求必須堅守黨的機密和自己所執行的任務,但我今天違反一次紀律,我的確是帶著調查你們這支隊伍的來路,以及所持的政治立場這個任務來的。通過這10天的觀察,你們的確是一支與眾不同的隊伍,與我們黨所領導的軍隊很相似的地方,如官兵一致,民主生活會;支部建在連隊上;黨員幹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密切聯繫群眾,還有你們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等,只是比我們紅軍搞的更好,更完善。也有很多不同,除了你們有些少量的讓人不可思議的武器和裝備外,你們的思想和宣傳工作做的及時,準確,使用的手段和方法也多,所取的效果也很好;部隊的物質保障也很好;訓練方法獨特,形成戰鬥力很快。你們幹什麼事情很有章法,辦法很多,工作訓練緊張有序,所以辦起事來效率也高,很多看起來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你們這裡卻易如反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們視日本帝國主義不共戴天之敵,對日本毫不畏懼,在中華民族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第一個站出來英勇的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同時發動人民群眾積極的投入這場偉大的中華民族解放事業中來。我是要把我看到、聽到的這一切,包括你今天和我談話向黨中央報告。請你相信我,也相信我們中國**人,絕不會在你們這支真正抗日的人民軍隊中拉山頭,搞小動作另搞一套,就是有人想搞,我也絕不答應。」

    鄭浩微笑著對楊靖宇說:「我相信你,但我們不相信現在聽命於共產國際那麼一夥人。中國的事絕不允許外國人參合,我們人民黨也是**者,也相信馬列主義,但我們不會依附任何國際組織,更不會接受他們的領導,同時我們又是民族主義者,這聽起來一定很矛盾是吧?其實一點也不矛盾,這些等我們有時間再慢慢的聊。還有一點,我希望你能轉告,黨中央不要把蘇聯掛在嘴上,這樣很多時候,絕大多數的中國老百姓不買帳,不利於中國**自身的發展壯大。」

    鄭浩感到這些要是展開說恐怕幾天幾夜也說不完,於是話鋒一轉,「張貫一同志,我還有個問題,以後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是叫你張貫一,還是叫你馬尚德,或者叫你的字,驥生呢?」

    「哈哈哈!是這個問題啊!楊靖宇感著這些對自己的一切真是瞭如指掌,他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其實叫什麼都無所謂,為了方便還是叫我在兵役登記表中填寫的張貫一吧。這樣大家都不用再改口了。平時叫張大個子,山東張都行。」

    「好,就聽你的,叫張貫一。」鄭浩也笑了笑,「張貫一同志,請你盡快的向你上級組織上匯報,早點給我們一個准信,如果你能做我說的那兩點的話,我們準備請你出任我們第1步兵團政委一職。我知道,你們那裡有很多堅決抗日的好同志,如現在就在瀋陽工廠中領導工人鬥爭趙一曼,趙尚志等同志。如果他們願意來我們這裡,也可以來嘛。」

    楊靖宇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望著張貫一遠去的背影,許鵬舉悄聲的問道:「政委,我們的條件是不是有點苛刻。像楊靖宇這樣的有著堅強黨性的**員能接受嗎?」

    「是啊,正是因為他的黨性太強,我們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面。歷史上東北的地下黨和蘇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更何況目前王明那28個半布爾什維克還把控著中國**的最高權利,在我們現在十分虛弱的時刻,我們不得不防啊。」鄭浩有些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哎今後我們處理和**的關係的難度,恐怕要遠遠的超過國民黨。」

    許鵬舉有些不解,「為什麼呢?畢竟我們人民黨和中國**有著直系血緣關係啊。」

    鄭浩思忖了一會,「困難和複雜就在於這種直系血緣關係限制了我們。有些手段不能用在他們身上。爺爺再不講理,孫子也不能打爺爺,孫子打爺爺這在感情上說不過去嘛,所以我們和他們有不一致的時候,只能動嘴,不能動手;而對國民黨就不一樣了,我們什麼手段都可以使用。你不講理,我們就揍你,直打的你,想坐下來講理。還有一點,**組織嚴密,現在絕大多數黨員都有較強的政治信仰,整個組織能夠高效的運轉,有令即行,即使不同心也能協力。反觀國民黨,組織鬆散,派系紛爭,人沒什麼堅定的政治信念,各揣心腹事,正令不通,有令不行,所以將來很難成為和我們進行對抗的真正力量。

    許鵬舉搖了搖頭,「這太複雜了,看起來,政治這東西,我可玩不了。還是說點眼前的吧,政委你說楊靖宇今後會怎麼樣?」

    鄭浩若有所思的說:「這次邂逅必定會影響楊靖宇未來的命運,其實,我們現在當面叫他楊靖宇,他都不知叫誰,因為這個名字現在根本就不存在,是馬尚德1932年借楊奠坤的名字改的。以後再也不會有那段讓他要改名字的歷史了,所以也就不會在出現楊靖宇這個名字。楊靖宇那悲壯人生肯定會由於我們的到來,戛然而止。或許張貫一能演繹出更加絢麗的英雄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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