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55第五十四回 文 / 東方句芒
這話似驚雷炸響,電龍裂空,汐顏被震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開。
風送梅香,雪似碎玉。一柄橘黃色油布傘滾落在兩人腳邊。
明明心中很是歡喜,可為什麼卻想哭?原來,原來,她和自己一樣。她說,她要一世和自己一起,這是她的承諾,這是她的心意麼?雖然今日自己得了她這這句話,心中說不出的滿足和安定,但仍然是很怕很怕,怕前路難行,怕世人不許。而且這人又是如此的貌美出色,汐顏也怕自己配不上她。
「姑娘……大奶奶……」
從梅林外似乎傳來了丫頭彩宣的喊聲。
汐顏忙將炎無憂擁住自己的手解開,從袖中掏出絹子擦了擦臉上的雪粒和眼角的淚。炎無憂也將地上的油布傘撿起來,撐在汐顏頭上,微帶些羞澀將汐顏手中的絹子扯過去柔聲道:「我替你擦……」
炎無憂仔細得替汐顏將頭上沾上的雪花擦掉,一面輕聲道:「才將我瞧見你哭了,是我太莽撞了,嚇著你了……」
汐顏低頭抿唇,頓了頓方說:「不怪你,我是歡喜……」
「哦?」炎無憂看嚮慕汐顏,唇角微彎,從她這半句話裡似是明白了什麼,即刻心情大好,「汐顏,你拿著傘,我替你去折那枝梅花。」
汐顏點頭,接過炎無憂遞過來的傘,看炎無憂去折自己自己瞧上的那枝梅花。才把那枝梅花折下來,卻見彩宣和彩桃兩個炎無憂房中的丫頭撐了油布傘穿過梅林,走到了兩人跟前。
炎無憂手中拿著剛折下來的那枝梅花,看見彩宣和彩桃就有些不高興,冷了臉子問:「不是叫你們別來麼?怎的又來了?」
只見彩宣上前來欠身道:「是夫人知道你和大奶奶到這後頭園子裡來折梅花,跟前沒帶人,不放心,特意讓奴婢們來跟前服侍著。」
「我娘是怎麼知道的,我才和汐顏到這裡一會兒?」炎無憂繼續有些不悅得問。()
彩宣又答:「今日一早姑娘讓人送了枝梅花到前頭夫人房中,夫人高興,恰巧那時普渡庵的靜真師父帶了小姑子來與夫人商量這月十七日,阿彌陀佛聖誕的佛事。見了姑娘送去的梅花,便讚不絕口得誇獎姑娘孝順。於是夫人一高興便親自帶了丫頭婆子們來姑娘房中瞧姑娘,誰知來到後才知道姑娘和大奶奶去園子中折梅花去了,於是吩咐奴婢們來姑娘和大奶奶跟前,說下雪,園子中滑,怕摔著,叫我和彩桃緊趕著來伺候著。」
炎無憂聽完便說了句:「原來如此,只是靜真師父還真是熱衷佛事,這頂風冒雪的也來。」
汐顏在一旁聽了卻有些嗔怪炎無憂道:「姑娘這話說得就有些不敬佛了,你忘了這一日可是半月前我們隨婆婆去普渡庵上香時,靜真師父原就和婆婆定下的。如今人家按約定而來,你卻這般說,佛祖聽見了定要不喜歡了。」
炎無憂赧然得看汐顏一眼,轉臉過去吩咐彩宣和彩桃:「既然你們兩個來了,便替我們去折兩枝梅花罷,省得我們動手。」
彩宣和彩桃應了將手中的傘收起,各自去梅林中尋開得好的梅花,等兩人走開,炎無憂便湊到汐顏耳邊打趣道:「佛祖聽見喜歡不喜歡我不管,我只怕你聽見不喜歡。你就是我心裡的阿彌陀佛,萬不能不敬……」
汐顏聽她這話想笑,心中又莫名的感動,終是板了臉道:「姑娘忒不敬佛祖了,我人小福薄,可經不起你這一比。我可是十分虔誠得信佛呢,你再這麼著,我要替佛祖罰你。」
炎無憂促狹得笑,「我的佛祖,你想怎麼罰我,這會兒說來我聽聽,也叫我心中有底。不然回去費了心思猜,必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
汐顏拿她無法,便背過身去嘟囔道:「我再不理你了……」
炎無憂見狀便伸手輕輕拉一拉她袖子低聲哄她:「好人,我再不敢亂說了,頭裡是我胡說,你繞我這一遭兒罷。」
汐顏梗著脖子不為所動,炎無憂只得繞到她身前,一面將手中那枝折下的梅花往她手中遞,一面繼續含笑軟聲道:「你瞧,這枝你看上的梅花多好看,回去插了瓶放書房中我們一起賞玩可好?」
看炎無憂那絕色的容顏在面前這枝繁盛的梅花映忖下美得令人目眩,且又淺淺笑著,更讓人心醉神迷,汐顏只覺心砰砰得加快跳動起來。
「好……」汐顏呆呆得小聲答道,隨即伸了手去接過那枝梅花,一雙眼卻是看著炎無憂轉都不轉。
見眼前這丫頭看著自己又發起呆來,炎無憂卻很有些得意和歡喜,心道,只要她喜歡看自己,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那麼這小媳婦兒終究會投懷送抱,終究會屬於自己。忽地,她覺得自己似是對眼前這丫頭有了欲求,這有些齷齪啊。可是一想起才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時,那麼軟,那麼暖,那麼滑,還有她那讓自己看了一眼就要失控的粉色晶瑩的小舌,那欲求便再次在身子之中蠢蠢欲動起來。
「姑娘,大奶奶,你瞧我們折得這兩枝梅花可好看?」彩宣和彩桃結伴一起向兩人走來,笑望著兩人問道。
炎無憂忙將心中的火熱壓下,汐顏也回過神來,明白了自己剛才的失態,不由得忙拿著手中那枝梅花轉身看向彩宣和彩桃道:「很好看呢……」
「不錯。」炎無憂也讚了一句,隨即便去牽了汐顏的手道:「我們回去罷。」
汐顏有些小小的羞意,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手中拿著梅花往梅林外走。彩宣和彩桃手中各拿著一枝梅跟在兩人身後往外頭行去。走到梅林外頭時,炎無憂便讓捧著梅瓶的三個小丫頭來將三枝梅花插了瓶,一行人往前頭院子去。
進到自己院子的正房正廳中,卻見普渡庵的靜真帶著兩個小姑子正坐著陪羅氏說話。炎無憂和慕汐顏見了禮,各自回房去換了衣裳再到廳中陪坐說些閒話。
靜真從羅氏口中也知道了炎無憂過了年二月要去京城裡應試,先是雙手合十宣了佛號,方說:「府上從夫人到各房姨娘都是敬佛的,姑娘和大奶奶更不必說,這月十七日的阿彌陀佛聖誕至為要緊,這佛事做了,保管姑娘得阿彌陀佛的保佑,來年去京裡定當金榜題名,就是考上個狀元也是有的……」
羅氏在一旁聽了此話笑得合不攏嘴,便說:「十七日的佛事我定當帶府中內眷來你那裡燒香禮佛。昨兒夜裡聽老爺說,萬歲爺今年也叫天下的寺廟在十七日為太子祈福,祛病消災呢。」
炎無憂聽了便問羅氏:「娘,你這話是從何處聽來的?」
「自然是朝廷下來的旨意,娘豈能胡說。」羅氏接話道。
屋內燒著地龍,偶然有火星「啪」得一聲崩炸開來,卻被蓋在上頭的銅絲網給罩住。正廳中暖意融融。炎無憂盯著那銅絲網罩陷入了沉思。
燕京城。紫辰殿。
宣文帝羽承極半坐在龍床上,倚靠著明黃色盤龍大迎枕,看著紫辰殿角地龍辟啪崩炸開的火星,聽太醫院醫正柳暢稟告著太子的病情,間或咳嗽上一兩聲。
一刻鐘後,說完太子病情的柳暢畢恭畢敬得將一個小冊子雙手捧在手中躬身道:「陛下,這是太子的脈案和太醫院開具的藥方。」
皇帝又咳嗽一聲,對身旁伺立的一位太監揮了揮手,「鄭六,去……」
「是,萬歲爺。」那叫鄭六的太監欠了欠身,快步走到柳暢跟前接過了那小冊子,再轉身快步走到皇帝龍床跟前,彎下腰去恭敬地將那小冊子奉上。
皇帝拿起那小冊子從頭到尾細細地看過一番,最後指了指那後頭開具的藥方說:「柳暢,朕覺得這一味紅花應換做鹿茸……」
柳暢聽了默不作聲,太子久病,纏綿病榻不起,適才對皇帝稟告病情時,說得是若是太子立春這病勢有氣色,便能再捱上一年。但若是用了皇帝所說的那鹿茸,虛透了的身子哪裡經得住如此大補。這一補下去……
豆大的冷汗一顆顆得凝聚在柳暢的額頭,紫辰殿內的如春暖意對他來說,卻是陣陣刺骨的寒意。想起剛進大殿內拜見皇帝時,見他平日一慣青白的臉如今卻詭異的現出紫紅色,咳嗽伴著氣喘,聽起來並不算嚴重,但那咳嗽聲卻是帶著嗡嗡的迴響。今年立秋後,皇帝和太子相繼病倒,皇帝犯得這舊疾每隔兩三年總要犯上一次,今年似乎特別厲害。太醫們都惶恐不已,兩人的病都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可對上都只能說不妨事,開了春兒病鬆了就能好了,到底是怎麼的眾人心頭雪亮。
見柳暢埋頭不吭聲,皇帝重重得咳嗽了一聲,然後冷冷喊了聲:「柳暢……」
「臣在。」柳暢戰戰兢兢得應道,隨即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皇帝將那小冊子遞給身旁伺立的太監鄭六,轉臉看著柳暢沉聲道:「你聽清楚朕的話了麼?」
「聽,聽清楚了。臣遵旨。」柳暢低聲道。
大殿內沉寂了良久,皇帝最終疲憊道:「去罷。」
鄭六應了聲,「是,萬歲爺。」隨即拿了那小冊子走到柳暢跟前遞給他,尖著嗓子道:「柳大人,請罷。」
柳暢向上深深躬身下去一拜,「陛下,臣告退。」
皇帝並未出聲,柳暢也不敢再說話,更不敢抬起頭來看,只能卻步隨著鄭六退出紫辰殿。一出殿來,迎面北風捲著鵝毛大雪撲面而來,凍得柳暢從內到外都成了一根冰稜兒,止不住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