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七回 文 / 東方句芒
汐顏還未回答,一旁的朱佩兒卻嚷起來,「公主,你看你的手臂還留著血呢,還是先回府療傷為上!」
「住嘴!」羽鳳儀輕叱,隨即轉臉對一位侍衛說:「你去寺裡主持那裡讓他拿些金創藥來兮然閣,我在裡面等他來替我療傷。」
那侍衛應聲而去。等他走後,羽鳳儀便拉著慕汐顏的手往兮然閣裡去,一邊走一邊說:「那請姑娘到裡面稍坐,等我包紮好傷口就送姑娘回去。對了,姑娘不知道怎麼稱呼?」
這是尊貴非凡的公主第二次問自己的名字了,慕汐顏也不好再不說話,便輕聲道:「我姓慕,仰慕的慕,名字是汐顏,潮汐的汐,顏色的顏。」
「慕,汐,顏……啊,這名字真好聽……」羽鳳儀微笑讚道,隨即對慕汐顏說:「我叫羽鳳儀,羽毛的羽,鳳凰的鳳,儀表的儀。」
跟在羽鳳儀和慕汐顏身後的朱佩兒還委屈著,方纔她因為關心公主的傷,而出聲提醒,卻被公主斥責了,現在心中都覺得很是難受。此刻聽到大公主竟然向那綠衣女子如一個普通人一樣的介紹自己的名字,早已是萬分吃驚。身份如此高貴的公主竟然放下自己的身份對那女子如此說話,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雖然大公主從來對屬下和身旁服侍之人都比較和善,但和善並不代表放下那高高在上的身份。相反,正因為她這份兒和善,更使人覺得她身份的矜貴。
可如今大公主竟然不顧自己左手臂受傷流血,面兒上如沒事人一般和那女子說笑著,幽深的鳳目中滿含著親暱和欣喜。而且她注意到,公主的右手一直緊緊的握著那溫婉柔美的綠衣女子的手,捨不得鬆開。驀地,她只覺得心中好一陣酸澀。從自己七八歲起便陪伴在公主身邊兒做她的伴讀,整整七年過去了,公主早已被她自己當成和哥哥一樣在她心中佔據了重要位置的人,可公主對自己雖然客氣,但卻從未有過對眼前這突然出現的綠衣女子的親近。難道只是因為這女子剛才出言提醒了公主,救了公主一次,所以公主才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一樣的尊敬和喜歡?
如果是這樣,朱佩兒覺得自己能接受。可是,如果是屬於另一種愛慕的喜歡,那她會覺得心中醋意翻滾,委實不能接受。就像是曾經那位叫翠媚的女子所帶給她的那種感覺。
羽鳳儀一行人再次進入到兮然閣中,「來,汐顏姑娘坐這裡來。」
慕汐顏被羽鳳儀拉到兮然閣臨窗的一張雕花羅漢榻上坐下,羽鳳儀隨即坐到另一面,又讓人趕緊去把帶來的自己喜歡的湖山銀針茶拿來泡上。朱佩兒見公主暫緩回府,便又讓人去傳隨同公主而來在大覺寺前頭候著的典膳等伺候的宮人叫進來服侍左右。
不一會兒,大覺寺的主持淨空親自帶著僧人送來了上好的金創藥,又替羽鳳儀療傷。因為他是方外之人,又年逾古稀,羽鳳儀並沒有忌諱男女大妨。朱佩兒在一邊幫著捲起染血的宮裝衣袖,淨空用藥酒替羽鳳儀清洗了傷口,再敷上金創藥粉,最後用乾淨的白布包紮起來。坐在羅漢榻另一邊捧著茶盞喝的慕汐顏注意到,在整個療傷的過程中,羽鳳儀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而大覺寺的主持淨空一邊幫著羽鳳儀包紮傷口,一邊還在不停念叨,是哪裡來的刺客如此大膽,竟敢來行刺公主等語。羽鳳儀也沒耐心聽他嘮叨,等他一包紮完傷口,便以要更衣為由令朱佩兒將淨空送出了兮然閣。
淨空等人出去後,便有公主府內隨同出行的典侍進來設屏替羽鳳儀更衣,重新替她換上了乾淨的中衣和宮裝,又替她重新梳妝。所以等她再次出現在汐顏跟前時,連汐顏也不覺眼前一亮,被她綽約風流的風姿,華美清貴的氣度所吸引。
笑吟吟得坐在羅漢榻另一邊,端起小几上的另一盞茶問慕汐顏:「汐顏姑娘,覺得這茶怎麼樣?」
汐顏點頭,「很是清香,很好喝。」
羽鳳儀立即吩咐身後站著的宮人,「去替我將此回帶來的湖山銀針全部包起來,送給汐顏姑娘。」
身後站著服侍的宮人立刻應諾而去。朱佩兒訝然。湖山銀針這種茶葉是專門供給當今陛下所喝的茶,連皇后都沒有份例。這種茶葉一年所產不過五六斤。因為永泰公主回朝,萬歲爺高興,賜給了她一斤。今日出行,帶了剩下不多的三兩茶葉,除了現今泡了兩盞茶,公主竟然將剩下的茶葉全部贈給那叫慕汐顏的女子,可見公主對她是多麼喜歡。
汐顏聞言卻趕忙擺手,「不,不用了……」
羽鳳儀堅持,「一定要,方才要不是汐顏姑娘出言提醒,救了我一命,現在我哪能坐在這裡和姑娘說話。若是一點兒茶葉也不收的話,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汐顏見她說得懇切,便也不忍心拂她好意,便只得點頭稱謝收下。兩人說話間,羽鳳儀便問起汐顏是哪裡人,家中有些什麼人,以及她口中所說的姑娘是誰,是哪一家的小姐等話。
「回公主的話……」慕汐顏是個實誠人,哪裡知道羽鳳儀在套她的話,永泰公主問什麼,她答什麼,把自己家中的情況還有炎無憂的身份和上京應試等話都告訴了羽鳳儀。
羽鳳儀點頭含笑說了句,「原來如此,那這一回你和你家姑娘進到這大覺寺裡又是跟何人而來呢?」
汐顏來時也聽羽若曦提起,這大覺寺是皇家寺廟,不是宗室皇親是不能進來的。因此聽永泰公主如此說,還以為是她要追究自己這樣不是宗室皇親的平民進到這裡來,忙有些忐忑得回答:「慶成郡主和我家姑娘相識……她說今日天氣晴好,故而邀請我家姑娘陪她來此上香還願。我家姑娘推辭不了才來的……」
羽鳳儀啞然失笑,「原來是若曦那個丫頭……」
汐顏聽她提起慶成郡主的名字十分輕鬆的口氣,提起的心不由放下,悄悄舒了口氣。端起茶盞垂眸慢慢的喫茶。羽鳳儀也不再說話,兀自端著茶喝。一面喝茶一面偷偷打量坐在羅漢榻另一邊兒的慕汐顏,近了看她,只見她秀目修眉,長睫纖長微卷,一管玉鼻小巧可愛,粉色菱唇,唇瓣飽滿潤澤,一肌妙膚,弱骨纖形,說不出的溫婉柔美,惹人憐惜。真是越看越讓她心動。
房中靜靜,汐顏默默的喝茶,公主不說話,她也不敢亂開口。直到喝了兩道茶後,汐顏有些忍不住了,這也耽擱了不少時間了,再不回去,她怕炎無憂說不定會出來找自己了,於是悄悄看了眼羽鳳儀,見她不動聲色的仍在品茶,便囁嚅道:「公主……我想回去了,再不回去,我怕我家姑娘……」
還沒說出「擔心我」三個字,羽鳳儀便微微一笑接話道:「你怕你家姑娘怪你出來貪玩,久久不回去斥責你麼?放心,我這就陪你回去,我想到時候她非但不會責備你,說不定回去還要好好賞你呢!」
「哦,這……」汐顏想說她不會責備我的,但當著給她很大威壓的尊貴非凡的永泰公主,她卻不好反駁她。
羽鳳儀不想讓眼前讓她一見傾心的女子再為難,便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笑著站起來伸出手去對汐顏道:「那汐顏姑娘我們走,我這就送你回去。」
汐顏微愣,望著永泰公主伸過來的那沒有受傷的右手,可見她手心中有常年握劍形成的薄繭,手掌白皙,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有一種秀氣和力量融合在在一起的美,這樣的手在女子中極為少見,至少她從小到大,在周圍的女子中還從未看見過。
她在向自己表示善意,又加上她那尊貴的身份給汐顏造成的壓力,汐顏雖然有些吃驚和緊張,但還是把手伸了出去,由她握著站起身來,兩人手牽著手往兮然閣外走。兩人走出兮然閣時,在門首,羽鳳儀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門楣上,見上頭黑底匾額上三個筆走龍蛇般的金色大字「兮然閣」,不免勾唇一笑,看嚮慕汐顏道:「汐顏姑娘,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很有緣分,你叫汐顏,這裡是兮然,隨便一說,分不出是汐顏還是兮然呢……」
說罷,呵呵笑起來。汐顏聽她如此說,也回頭看了眼那匾額,應景似的笑一笑。心想,我能和你有什麼緣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甚至將來有可能會是大周的女皇,似自己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離開這裡後,連和你說一句話見一次面的資格都沒有。所以要說有什麼緣分,也只限於在這大覺寺中而已。
羽鳳儀見她不說話只笑一笑,心中越發對她感興趣起來,自己這麼明確的一句相交之語,她竟然是無動於衷?
此時,朱知友已經帶人趕了回來,碰到從兮然閣出來的羽鳳儀忙跑上前躬身拱手道:「稟公主,我帶著侍衛們搜遍了整個這一片的玉蘭花林,並未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看來那人顯然已經逃離了此處。」
羽鳳儀略微沉吟一下道:「這事你別管了,方才主持淨空說已經關閉了寺門,等金吾左衛的人來了再查。」
「是,公主。」朱知友站到一旁。羽鳳儀繼續牽著慕汐顏的手往前走,再次穿過那條遇刺的玉蘭花林中的小道往大覺寺後園中鄰湖的凌坡閣去。走在剛才遇刺的小道上,在遇刺的那棵花樹下,羽鳳儀停下,四面看了看,方繼續往前走。汐顏跟著她走到剛才那遇見刺客的地方心頭卻有些後怕。不由想到,其實自己剛才也不知不覺限於了險境。若是當時公主遇刺,命喪當場,那刺客定然會殺人滅口,那自己就再也見不到炎無憂了。
凌波閣中,炎無憂陪著羽若曦弈棋,兩人棋力相比,炎無憂要略勝一籌,因此下得要輕鬆些。不過,羽若曦眼看要投手告負,卻總有榮惜蘭幫她,所以這一盤棋始終膠著。不知不覺一個時辰已過,炎無憂扶額偶然抬頭四下看看,卻沒有發現慕汐顏的身影。
仔細回想,立刻想起自己剛剛和羽若曦下棋只得小半個時辰,汐顏那丫頭就覺得無趣,說要出去逛逛賞花,可這麼久了竟然沒有回來。看看外頭的日頭,此刻早過了未時,她隱約記得到大覺寺中上完香,吃了齋飯,才來到凌波閣中,那個時候應該在午時。這麼說起來,汐顏出去了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到底是到哪裡去賞花了耽擱了這麼久?炎無憂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起來,連下了兩手棋,已不復剛才的氣定神閒,顯得有些焦躁起來。
坐在對面的羽若曦也發現了她有些不動靜,便問:「無憂姐姐,怎麼了?」
炎無憂蹙眉道:「汐顏那丫頭出去怕是有一個時辰了,還沒回來,我怕她遇到什麼事。」
她這麼一說,榮惜蘭忽然拔高了聲音驚道,「你那小書僮兒長得跟畫中人似的,別在這大覺寺中遇到宗室中那些浮浪子弟,那就……」
後頭的話她還沒說出來,炎無憂已然霍然站起,將棋盤一推,一臉的焦急之色道:「不行,我得立刻出去尋她!」
羽若曦聽榮惜蘭說得如此可怕,也站了起來道:「那我和惜蘭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