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自責 文 / 夜神翼
回到家,夜天宸替黎歌擦洗身體,換了衣服,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而他,卻睡不著。
側躺在她身邊,用手肘托著臉龐,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已經凌晨四點半,過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她該醒了,會是歇斯底里的哭泣,還是恨之入骨的責罵,亦或者是斬釘截鐵的決裂?
想想就好不安……
如果她一定要分開,他該怎麼挽留?
夜天宸在腦海裡想了好多好多理由,借口,亦或是好聽的話語,可總覺得那些內容都好蒼白好無力……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天宸就在這種胡思亂想中渡過,漸漸,天終於亮了,他的心情更加不安,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如此緊張,害怕黎明來襲,彷彿天亮就代表著失去愛情……
黎歌還在睡,夜天宸輾轉反側,難以平靜,索性起*去廚房,她昨天一天都沒有用餐,想必醒來的時候一定是餓了。
他要給她做一頓豐富的早餐,也許看到他的溫柔,她會心軟,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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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歌被惡夢驚醒,猛的坐起來,滿頭大汗,眼中裝滿驚恐,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夢見外婆掐著她的脖子,說她害死了夏友財,她哭著解釋,可惜外婆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她快要窒息了,夜天宸突然對著外婆開了一槍,外婆的血濺到她臉上,她就嚇醒了……
「醒了!」夜天宸輕柔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黎歌的思緒,她抬起眼眸,怔怔的看著他。
夜天宸光著上身,健碩結實的胸膛,八塊腹肌在晨光下異常性感,只是交錯的紗布纏繞在胸膛,顯得有些猙獰,空氣裡有著淡淡的藥味,他手中拿著鍋鏟,眼神有些怯懦:「我,正在做早餐,都是你喜歡吃的。」
黎歌還沒有從惡夢中回過神來,仍然呆滯的看著他,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溫暖的眼神,這一切好像恍如隔世,彷彿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彷彿他們還停留在不久之前一起*的日子,那時候多麼美好,沒有血腥,沒有暴力,沒有殘酷無情的事實……
「糟了,蛋煎糊了。」夜天宸回過神來,回頭往廚房跑去,「快起*洗漱,馬上就有得吃了。」
房門沒關,黎歌坐在*上仍然能夠看得見他,他在廚房忙碌著,動作嫻熟輕快,好像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那些災難,難道真的不存在麼?是不是她記錯了?夏友財的慘死,文莉的詛咒,外婆的病重,那一切一切都只是在惡夢裡,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吧……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黎歌才回過神來,麻木的起*,去浴室洗瀨換衣,就像一個夢遊中的人。
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放好豐富的早餐,黎歌坐下來,端起牛奶咕嚕咕嚕的喝,拿著生煎大口大口的吃,還不忘了抓一把蔬菜沙拉塞進嘴裡。
夜天宸坐在對面,安靜的看著她,心裡惶恐不安。
這與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以為她會哭哭啼啼、歇斯底里、激動無比,或者恨之入骨,甚至是對他一頓暴打,總之各種激烈消極的場面他都想過了,唯獨沒想過她會如此平靜,平靜得讓他害怕……
「叮鈴鈴——」突兀的門鈴聲打斷了奇怪的氣氛。
黎歌頓住動作,扭頭看著家門。
「你繼續吃,我去看看。」夜天宸起身去開門,「是你?」
「你真的在啊?」胡鋒也感到很意外,「我還以為我聽錯了,你怎麼會……」
胡鋒的話沒有說完,他看見餐桌邊的黎歌,不由得怔住了,「她……」
「她現在很平靜,別打擾她。」夜天宸低聲說了一句,準備關門。
「我外婆呢。」黎歌突然沒頭沒腦的問。
「噢,她,她沒事。」胡鋒連忙回答,「我正準備去醫院,你先吃早餐,不著急。」
「我舅舅呢?」黎歌又問。
胡鋒哽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趕緊走。」夜天宸瞪了他一眼,將門關上,回頭的時候,臉上堆起傻傻的笑,「繼續吃早餐,等下我陪你去醫院。」
「夏友財是不是死了?」黎歌小心翼翼的問,似乎生怕驚擾了什麼。
夜天宸皺著眉,沒有出聲。
「是真的。」黎歌的眼淚掉下來,癱軟的跌坐在椅子上,「原來不是做夢,是真的……」
「歌兒……」夜天宸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愧疚的說,「對不起,那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沒有保護好舅舅……」
「不是。」黎歌悲傷的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他,是我太自以為是,我以為給他一個教訓,他就會改掉那些壞毛病;我以為把所有責任推到你身上,我就可以不用承受良心的譴責;我以為怨恨你,就能讓自己好受一些;我自私、無知、又可笑,所以老天要懲罰我……」
「歌兒,你別這樣。」夜天宸捧著她的臉,焦急的說,「這不關你的事,這只是一場意外。」
「任何意外,都是疏忽大意造成的。」黎歌絕望的閉上眼睛,「如果當時我能夠多點耐心,多點忍讓,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歌兒……」夜天宸心疼的替她擦眼淚,他寧願她像昨天在醫院裡那樣怨恨他,責罵他,也不希望她怪罪自己,這會讓她變得更加消極絕望。
許久,黎歌睜開眼睛,吸了一口氣,無力的說:「我該去醫院了,無論外婆要怎麼懲罰我,我都得接受。」
「我陪你去。」夜天宸連忙說,「你先坐著,我給你拿外套。」
夜天宸迅速衝進臥室去拿黎歌的外套,出來的時候,黎歌已經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家門,他立即追上去,打開門,卻見胡鋒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心著涼!」
黎歌沒有拒絕,揣著衣服靠在他肩膀上,胡鋒扶著她一起往電梯走去,黎歌問:「胡鋒,我外婆醒了沒有?」
「還沒有,應該等下會醒的,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胡鋒體貼的說,「等下見到了她,你不要哭,不然她會更傷心的,在她面前堅強一些,知道嗎?」
「嗯嗯。」黎歌哭著點頭,一隻手緊緊抓著胡鋒的手臂,就像抓著一個精神支柱。
夜天宸拿著黎歌的米色外套站在原地,靜靜看著他,沒有阻止,也沒有追上去,他的心情很沉重,像壓著一塊千斤巨石,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只有平凡普通的胡鋒能夠帶給黎歌安全感,她需要的,不是他這種權勢傾國的王者,只是一個沒有血腥沒有恩怨情仇的普通人……
因為,不會有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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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宸開車跟著胡鋒來到醫院,胡鋒帶黎歌來到外婆的病房,夜世煊還守在這裡,他關心的安慰黎歌,可黎歌並沒有看他,握著外婆的手默默落淚,胡鋒換上醫生袍,給外婆做檢查,譴退了夜世煊,黎歌和胡鋒一起留在病房裡……
夜世煊的眉頭緊緊皺起來,他感覺到,黎歌對他仍然有些抗拒,對胡鋒卻沒有。
走了一個夜天宸,又來了一個胡鋒,他想,他該加把勁。
夜天宸雙手插在褲袋裡,優雅的站在角落,安靜的等待,大概一個多小時,胡鋒終於打開病房的門,外婆醒了,並沒有責備黎歌半句,而是與黎歌抱頭痛哭,夜天宸心裡總算有些欣慰,沒有繼續逗留,轉身離開……
「主人,您就這麼走了?」夏佐不解的問,「現在正是黎小姐最需要您的時候,您不是應該陪在她身邊嗎?現在那個胡鋒和夜世煊都在爭取表現,說不準就會贏得黎小姐的芳心。」
「她現在那麼傷心,哪裡還有心思考慮那些事。」夜天宸低沉的說,「我留下來除了會讓她更難過更自責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夜世煊說得對,她一看到我就想起自己的失誤,會更難受。或許,不打擾才是給她最好的安慰!」
「噢,原來是這樣。」夏佐恍然大悟。
「派人盯著夜世煊,不要讓他動胡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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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半句都沒有責罵黎歌,只是怨自己,說她命不好,年輕的時候剋死丈夫,後來剋死女兒,現在又剋死兒子。
她捶胸頓足,哭得聲嘶力竭。
黎歌非常難過,卻什麼也做不了。
胡鋒寸步不離的照顧她,默默陪著她。
夜世煊坐在旁邊看著,很想安慰安慰黎歌,可他的聲音總被淹沒在哭聲中,他想為她擦擦眼淚,她已經靠在胡鋒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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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的時間過得特別壓抑,每一個人的心情都陰雨連綿。
夏友財的喪禮定在五天後,一切都是夏佐在操辦,黎歌每天都守在醫院。
夜天宸派人深查當年夜世遠和蘇晨曦的事,他想快點解決完,快點回到原點。
梁警官找了黎歌一次,跟她說兇手已經畏罪自殺,這個案子沒有查下去的必要,讓黎歌核實一下情況,去警局辦個手續,黎歌看到資料上猴子慘死的照片,知道是夜天宸做的,她簽了字,並且訂了兩張去法國的機票,等喪事辦完之後,她要帶外婆離開上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