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業障 文 / 域外可樂
看到了什麼？
猴子的聲音穿過無形的結界，響在蕭何耳邊，聽起來有股空靈的味道。
明明近在咫尺的聲音，卻彷彿是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仔細聽時，那聲音卻又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讓蕭何無法捉摸其來源。
「我看到了.」
蕭何正要回答，腦海中卻猛地一陣模糊，之前無比清晰浮現的記憶，突然像是被蒙了一層紗，任由蕭何如何努力回想，都無法再將那些記憶看得真切。
「別再想了，你現在實力還太弱，無法承受那些意念。」
就在蕭何陷入苦苦的思索，突然那猴子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
蕭何驚住，連忙收起思緒，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結界後猴子聞言淡淡的笑了笑，而後道：「孺子可教也。既然如此，那為師現在就教你規則之道。」
猴子說完，手中那金箍棒猛地擲出，燦爛的金光閃耀而起，照的地底一片炫目。
「你可知，這規則究竟為何物？」
猴子手持金棒，渾身沐浴金光，宛若九天神佛。一語喝出，無盡神威浩蕩，壓迫得蕭何有些呼吸不暢。
頂住猴子散發的威壓，蕭何心念急轉，隱隱間似乎有些感悟，但卻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看到蕭何苦苦思索的樣子，猴子也不急，靜靜的等待他給出答案。
一幕幕光影在蕭何腦海閃過，其中大多是他遇到過的一些高階修者借助規則之力施展的神通。
修者修為達到七階後，神嬰凝聚，天人交感，從而明辨天地運行之理。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這天地運行之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便是存在於天地間的規則。
生老病死是規則，草木榮枯是規則，成住壞空也是規則，規則無處不在，但真要說規則是什麼，恐怕誰也無法給出一個權威的答案。
這邊蕭何陷入了苦思，一旁天龍也在默默的思索。
天龍身為九階大妖，對於規則之道的領悟遠非蕭何可及，但乍然被問到規則的本質，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蕭何和那天龍對此毫無所覺，全神貫注的想要找到一個答案。
法則演化規則，規則衍生三千大道，道法萬象，林林總總，不勝枚舉。可是無論走上哪一條修行之道，最終都要走到同一個終點。
這便是所謂的萬象歸一。
而這規則的本質，實際也就是規則的極致，那萬象最終要回歸的本質的「一」。
蕭何眉頭漸漸蹙起，他思考的越是深邃，便愈發覺得猴子這問題中蘊藏著無窮的艱深。一旦參悟，對他的修行將有無窮益處。
「先回去吧，你三障未結，因果未斷，還是等過些日子，明心見性後再回來吧。」
猴子說完，不等蕭何說些什麼，隨手一揮，一股神異的力量便已攜著蕭何和天龍離開了地底。
地面被天龍洞開的巨坑消失不見，一切宛若從未發生過，但蕭何卻知道，那地底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他的腦海中，那個問題還在縈繞盤旋。
猴子雖然沒有教授他規則之道，但卻給蕭何指明了方向。
三障。
修者修行，不但要突破修為上的瓶頸，更有三重心境上的障礙需要突破。
三重心障分別是煩惱障，所知障和業障。
所謂的煩惱障，便是指修者道心不堅定，留戀塵世俗物無法捨棄，所以會產生痛苦。突破這一重心障，修者道心便會得到一次洗練，鉛塵褪盡，淨如琉璃，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而所知障則是指修者對修行中的困惑，這一重心障大多是在修者修行到一定境界時，對自身擁有的力量沒有一個清晰的把握，從而迷失自我。一旦陷入這重心障，修者便會走火入魔，淪為力量的奴隸。
無論是煩惱障還是所知障，都是發自修者自身，因為道心不堅定而產生的。而三障中的最後一障，卻是從外部引發的。
生靈生老病死，冥冥中早有定數，但修者竊取天地之力，延年益壽，破壞了天地平衡，便會沾染因果。這因果在輪迴中積壓下來，便會形成一重魔障，便是業障。
業障不除，修者便不能從宿命中抹去自己的痕跡，從而達不到修行上的圓滿。唯有破除這一道心障，修者才能跳出宿命輪迴的掌控，證得無上大道。
帶著天龍回到了家中，蕭何開始回憶自己修行的經歷。
從意外穿越至今，蕭何可謂是步步帶血，若說因果，他沾染了已經不知道多少。
「要堪破這業障，必須清除因果。但莽荒大陸那些殺戮，我自問心無愧！」
蕭何閉目沉思，一幕幕血腥殺戮的場景在他腦海閃過，但卻無法影響他的道心半分。
「至於天刀城那些因果，如今也算是瞭解了。」
想到這裡，蕭何腦海浮現之前天刀城中和司徒龍行一笑泯恩仇的一幕，一念及此，蕭何頓覺胸懷一陣開闊。
「至於夜雨和蕭倩，我欠她們的，會用一生來還。」
「金大業，我會找回來。」
…………
一幕幕光景迅速閃過，蕭何口中呢喃不斷，這個過程中，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也在緩緩增長著。
七階初期、七階中期、七階後期、七階巔峰。
隨著心結一點點解開，蕭何的修為一路飆升，如此速度，看得天龍一陣目瞪口呆。
蕭何的修為提升到七階巔峰後，終於停止了增長。
睜開眼，蕭何目光望向前方，喃喃道：「那就只剩下這一樁因果未了了。」
蕭何說完，拉來了房門，走到了蕭衛的房間。
房間門虛掩著，一陣唉聲歎氣的聲音從中傳出。
「哎，孩子他爸，你說阿何要是一直這樣子下去，該怎麼辦啊？」
這是蕭何母親的聲音。
蕭衛聞言輕歎一聲，道：「盡人事，聽天命吧，明天我再去找幾個老同學，讓他們給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帶阿何去國外治療。」
蕭何的家庭情況非常一般，父母都是在職公務員，薪資不高，根本沒有能力帶蕭何出國。
蕭何站在門外，聽著父母嘶啞的聲音，那顆面對數萬異族依舊殺伐果斷的心，猛地一陣柔軟。
那是他至親的父母啊，為了他已經操勞大半輩子，如今還要舔著臉去找別人幫忙。蕭何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推開門走進了房間。
「爸，媽，我沒事。」
見蕭何突然走了進來，房間裡的兩人都是一陣錯愕。但看到蕭何的精神狀態，頓時轉驚為喜。
「阿何，你真的沒事了？」
蕭何母親一把抱住蕭何，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蕭何狠狠的點了點頭，這一刻，他再不是什麼蕭族聖子，更不是堪比那蒼天的生命，僅僅是面前這兩個普通人的兒子。
蕭何父親蕭衛看到這一幕，眼角也是一片濕潤，走上前來拍了拍蕭何的肩膀，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個不善言辭的漢子，此時嘴裡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話，卻讓蕭何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親情，這才是蕭何心中最大的業障，但若是要蕭何斬入這重業障，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就在父母喜極而泣，與蕭何緊緊相擁之時，蕭何突然感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股冰冷無比熟悉，冰寒刺骨，一瞬間蕭何只覺靈魂都要被凍碎。
那是蒼天才能擁有的目光，冷漠的居於九天之上，俯瞰芸芸眾生。
但房間中無論是蕭何父母，還是那天龍，對此都毫無所覺。
蕭何知道，他和父母交流後，便已經是和這個世界產生了因果，引來了蒼天意志的注視。
只是，若是讓蕭何眼睜睜看著父母為他而痛苦，蕭何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那冰冷從虛無中湧出，漸漸蔓延蕭何全身，血管中的神光還沒來得及調動，便開始一點點消解了起來。
蕭何心中駭然，臉上卻不動聲色，又和父母聊了幾句，然後找個借口離開了房間。
剛出房間，蕭何的體表猛地綻裂出一道道裂紋，那裂紋深可及骨，看起來無比猙獰。
「趕緊帶我去泰山找師父。」
血管中神光完全冰結，蕭何不敢動用，只好讓天龍帶他去找那猴子。
整個原界，唯一有能力幫上他的，也只有那個天上地下的無雙鬥者：孫悟空。
天龍聞言不敢大意，催吐妖元拖著蕭何的身體，瞬息千里，轉眼便出現在泰山上空。
剛飛臨泰山，一道淬礪的劍光突然從天外斬來，恐怖的劍意撕裂虛空，顯然是帶上了規則的手段。
原界地域雖小，但畢竟是所有生靈的發源地，其中隱藏著的一些大修者，甚至擁有聖階的神通，遠非蕭何所能匹敵。
那劍光氣勢孤絕，無堅不摧，蕭何所遇到的劍修中，也只有劍傲能與之爭鋒。
天龍見劍光來襲，不敢怠慢，探出一隻烏黑的爪子化作龍爪，對著那劍光隔空拍下。
九階絕世大能的天龍，甚至擁有毀滅原界的實力，但為了不引人注目，只好盡量壓制神通的威力。
饒是如此，天龍的這一爪也將虛空狠狠的擊穿，氣勢遠超那道劍光。
一爪擊出，天龍沒有戀戰，攜著蕭何向地面急速墜去。
但就在天龍即將落到地面，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落，方圓千丈的土地被那金光一照，頓時變得堅如精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