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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念黑白 45-50意亂情迷,把她當交換條件 文 / 聖妖

    回去的路上,蘇涼末一句話沒說。整個腦子裡都充斥著剛才憑借一點點燈光所看到的那副場景,占東擎沒讓她開燈,一旦光線足夠,呈現出來的難堪和窘迫必將讓蘇涼末崩潰。

    她看不得家人難受,一點點都看不得。

    蘇涼末有些忍不住,眼淚已經淌出來,但她不想在占東擎面前哭。

    她努力了幾次也沒能憋回去。

    占東擎專心的在開車,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她,蘇涼末背過身擦了下眼睛,男人的餘光從她身上收回,他手肘撐向窗側,目光則盯著前路。

    「要是找到了我爸,你能讓他安然離開嗎?」蘇涼末穩住情緒後才開口。

    「我可以把他弄到安全的地方。」

    「你既然這樣說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不會害我爸?」她找到北景,無非就是怕占東擎為她和衛則的事伺機報復到蘇康身上,但從剛才的事來看,占東擎確實事先就知道蘇康的下落,他如果想下手,自己連後悔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現在才相信我嗎?」占東擎手指敲打幾下方向盤,「我不知道你爸之前得罪過什麼人,但確實有不少人都在找他。」

    蘇康的案子牽扯甚廣,蘇涼末知道很多人都想他死在外面。

    車子開回酒店,占東擎抬頭看向蘇涼末,「去我房間吧。」

    她垂著頭沒說話,占東擎提了速將車轉彎,蘇涼末回過神,「到了?」

    他才把車停穩,蘇涼末就拿起包推開車門回了自己住的賓館。

    占東擎盯著她的背影,防他跟防狼似的,他要真那麼迫不及待,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蘇涼末回到房間後先檢查手機是否有電,洗漱好躺到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她知道爸爸在外肯定過得苦,但沒想到一向追求生活質量的蘇康會苦成那樣。

    蘇涼末睡著時眼睛還是濕潤的,響亮的彩鈴聲幾乎讓她第一時間從夢裡面驚醒,她刻意將音量調的最大,蘇涼末拿起手機,接通後立馬放到耳邊。

    「喂?」

    「涼末。」

    她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淌出來,蘇涼末蜷起雙腿,「爸。」

    「涼末,你在哪?」

    「爸,我去找過你。」

    「我知道。」

    蘇涼末抽出紙巾,抵住鼻翼間的哭聲,「爸,你還在那嗎?我這就去找你。」

    「別過來,」蘇康聲音刻意被壓低,「我回來取點東西,涼末,別再找爸爸了,有機會我肯定會和你聯繫。」

    「你又要逃去哪?」蘇涼末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爸,我讓人把你送出國吧,你別再東躲西藏了。」

    「涼末,現在還有誰肯幫我們?」

    「有,」蘇涼末握緊手機,被迫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下來,「他說過肯幫你,爸,你在這不安全,逃來逃去也不是辦法。」

    蘇康半晌沉默後,才再度開口,「是誰?」

    她有片刻的猶豫,「占東擎。」

    另一端的呼吸聲彷彿忽然凝滯,蘇涼末試著開口,「爸?」

    「不行,」蘇康二話不說回絕,「涼末,你怎麼會和占東擎扯上關係?」

    「我跟他沒什麼,他只是安排你出去。」

    「涼末,」蘇康似乎在走路,蘇涼末能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爸爸的事你別擔心,占東擎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幫你?我不想再將你扯進來……」

    「爸!你聽我一次……」

    「你媽和蘇澤都好嗎?」

    蘇涼末難掩哽咽,「你不在家,媽怎麼可能好,爸,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要你能沒事,我知道你不能自首,我也不能再看著你居無定所的逃來逃去,爸,你讓占東擎幫你吧?」

    「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不要懂那麼多,我只想看見你好好地活著!」

    蘇康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爸,你在哪,我想見你。」

    這麼長時間逃亡在外,蘇康也確實思念女兒,「好,你是一個人嗎?」

    「嗯。」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涼末,憑你自己肯定找不到我藏身的地方,但我沒想到這件事會跟占東擎有關,你別太相信他的話,那種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爸以前就跟他們打過交道,你來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任何人跟著。」

    「可是……」蘇涼末下意識裡還想接受占東擎的提議,「爸,你還能去哪?」

    「別犯傻,他說能幫我就一定是幫我嗎?涼末,爸如果落到占東擎手裡,還不如自首。」

    蘇涼末出門時,做了一番劇烈的思想掙扎,但想到蘇康的話,還是沒有去找占東擎。

    車子很快來到跟蘇康約定好的地方,蘇涼末站在碼頭前,撥通手機跟蘇康確定具體方位。

    碼頭的空地上存放著不少貨物,蘇涼末數到第三條走廊後拐進去,手腕猛地被人拽住後拖向前,蘇涼末脫口而出喊道,「爸。」

    蘇康蹲下身,腳邊放著個手提包。

    蘇涼末抱住他的手臂,「爸。」

    「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爸,你這是要去哪?」

    蘇康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穿這點衣服就出來,看你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蘇涼末控制不住情緒,眼睛濕潤,「如果你自首的話會怎樣,也不是多重的罪名,爸,媽說讓你回來還不如讓你逃在外面,可這樣的日子你真過得下去嗎?」

    「涼末,」蘇康伸手按住女兒的後腦勺,他前額抵著蘇涼末,「但凡還有一條退路,爸都不會這樣離開你們。」

    他的苦衷和無奈,蘇涼末理解。

    她點點頭,「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問你這種話了。」

    蘇康抬起手錶看眼時間,才要說話,忽然一道汽車大前燈的光掃過來,穿過集裝箱間的縫隙,令人眼前驟然一亮,也讓蘇涼末看清楚蘇康臉上的滄桑。

    「蘇康,你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出來自首。」

    蘇涼末心頭大驚,她視線穿過間隙往外瞅,並沒有大股的警察和警車,碼頭邊停著兩輛車,下來的五六個人正在逐步靠近而來。

    「爸,怎麼辦?」

    「涼末,你待在這別動,也別讓他們看見你。」

    蘇涼末看見蘇康拉開手提包,從裡面掏出樣東西。

    有燈光掃過來,她眼前驟然清晰,是一把手槍。

    蘇涼末面露難以置信,「爸?」

    蘇康扭頭看眼女兒,他起身前伸手抱住蘇涼末,「好好照顧你媽和蘇澤。」

    蘇涼末扯住蘇康的袖子,「爸,別這樣。」

    他揮開手,弓腰跑了出去。

    蘇涼末透過集裝箱邊緣看見幾人窮追不捨,她維持著蹲下的姿勢挪到出口處。

    「再跑就開槍了!」

    她後背抵著木板,也不知是誰先開的槍,砰一聲帶著瀰漫不去的火藥味震破耳膜般,蘇涼末幾乎第一時間摀住雙耳,又是連續幾陣槍聲,她看到蘇康逃到碼頭外圍,舉起的槍朝這邊對準。

    砰——

    緊接著叮的一聲,也不知彈到什麼硬物,有東西擦著她的褲腿咻地飛撞到地上,蘇涼末戴著手套的右手伸出去,撿起後攤開掌心一看,是顆子彈。

    剛才槍響的時候,只有蘇康開了這一槍。

    蘇涼末將手攥緊。

    蘇康跨過欄杆似乎要縱身一躍,蘇涼末看到幾人同時舉起槍。

    她飛快爬起身朝著出口方向沖,腳由於蹲得久而發酸,蘇涼末趔趄下撞到集裝箱上,嘴裡的爸字還未脫出口,就被人從背後摀住嘴。

    她身體被提起,兩條腿騰空蹬動,蘇涼末最後看在眼裡的是蘇康被槍擊中後,人翻過欄杆撲進了海水裡頭。

    「爸爸——」

    她撕裂的喊聲化作喉嚨口的嗚咽,所有的掙扎都成徒然,蘇涼末瞬間被滅頂的悲傷和絕望擊得崩潰,她一腳踢在集裝箱上發出巨大的動靜,但那幾人都圍在碼頭邊查看,並沒有注意這邊。

    蘇涼末被拖離原來的地方,碼頭前靠著幾艘船,這樣大的動靜竟沒一個人露面。

    摀住她嘴的人力氣很大,堅硬的胸膛磕得她發疼,蘇涼末被推進個角落,這兒是很好的藏身地方,他抱緊她的手才鬆開,蘇涼末就想跑出去。

    男人一把拉住她,將她的腦袋按向集裝箱。

    蘇涼末因他的用力而撞得生疼,她顧不得這些,視線觸及的一切都是破碎而模糊的,她眼睛通紅地看向後面,這才發現壓著她的人是占東擎。心裡升騰起莫名的希冀,「救救他,救救我爸。」

    占東擎一句話沒說,蘇涼末雙手撐在臉側想要起身,男人一個用勁,她臉頰擠壓的緊,痛不欲生。

    她眼睛看不到周圍的環境,心急如焚卻掙不開占東擎的手,許久後,直到汽車的引擎聲傳來,蘇涼末臉上早已冰涼一片,肌膚被刺激得麻木。

    待兩輛車全部離開後,占東擎才鬆手。

    蘇涼末幾乎第一時間回身,擦撞過占東擎的肩膀衝出成排集裝箱,她跑得飛快,凜冽的夜風割著她的臉都感覺不到疼,海面早已恢復平靜,她連哭的時間都不敢給自己,蘇涼末雙手扣緊欄杆,「爸,爸!」

    占東擎走到她身邊。

    蘇涼末彎腰查看,依稀還能看見地上的血漬,她邁出一條腿想往下跳。

    占東擎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蘇涼末揮開手,「放開我!」

    占東擎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人往欄杆外壓,她腰部抵著鐵索,全身重量交付在兩條腿上,水面似乎暈開一圈血紅,在這樣淒慘的月色下更加令人膽戰心驚。

    她哭出聲來,占東擎的話卻絲毫不留情面,「你好好看看,你爸還有命活著嗎?」

    「你閉嘴!」

    「你還是保佑他的屍體能被撈起來吧,至少能留個全屍。」

    「你閉嘴,混蛋!」蘇涼末伸手去打,占東擎將她拉起身,蘇涼末猶如一頭困獸突然出籠,她雙手猛地推向占東擎胸前,「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殺人不眨眼嗎,為什麼不殺了他們,為什麼?你把你的殘忍顯示給我看有什麼用?占東擎,你剛才應該把他們全殺了!」

    蘇涼末發洩一通,她雙手甚至不知道應該擺在哪,占東擎將她的歇斯底里看在眼中,「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啞著嗓音,人緊貼那道欄杆,「我爸沒了,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他……」

    占東擎見她哭得傷心,蘇涼末的這幅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男人神色冷清,並沒有因為這樣生離死別的場景而感到惋惜,「你既然不相信我,我又何必為了你給自己惹上麻煩?蘇涼末,你要明白,你的一個不信任搭進去的可是一條命。」

    她張張嘴,最終還是一口苦水往下嚥。

    蘇涼末淚眼模糊,狠狠地盯著他,這種悔恨卻不能推到占東擎的身上,她心裡堵得難受,一口血氣衝到喉間。

    占東擎走到她跟前,使勁地扣住蘇涼末胳膊,「你不說要殺了那些人嗎,好,跟著我,我幫你殺,我替你卸掉他們的胳膊和腿,蘇涼末,只要你有這個膽子和想法,我全部都幫你做!」

    他眼裡的深邃化為狠戾,蘇涼末唇色發白,臉也被月光照出透明色,她掩不住哽咽,「我只想我爸能活著,我想他好好地活著。」

    占東擎嘴角展露一絲冷笑,他把蘇涼末推到岸前,「你爸就在這水底下。」

    她撇開他的手,雙腳再度跨過欄杆。

    這次占東擎沒有阻止,看著蘇涼末跳進了海水裡面。

    北景深夜的水溫都在零下,她慌亂地張望四周,可哪怕一點漣漪都沒有,蘇涼末喊著爸爸,聲音由最初的微弱轉為絕望,占東擎轉過身離開。

    他的身影一點一點被黑夜給吞噬,蘇涼末凍得四肢僵硬,她扎到水下找了幾次,占東擎耳邊不斷傳來水聲,嘩啦啦伴隨著蘇涼末的呼喊和哭聲,攪得他心裡一陣莫名的亂。

    占東擎走出去的腳步,不由頓住。

    像是被釘子給狠狠釘住。

    蘇涼末的衣服猶如水蛭般緊吸著皮膚不放,她冷得牙關打顫,一口水嗆到鼻腔後扶著岸沿猛烈地咳嗽,「咳咳——」

    占東擎握了握拳,他折身走到蘇涼末跟前,她一條手臂吊著,已經凍得通紅。

    占東擎彎腰拽住她的胳膊,「起來。」

    「你別管我!」蘇涼末甩了下沒有甩開他的手。

    他用力將她往岸上拖,蘇涼末傾過去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背,占東擎冷不丁鬆手,她整個人往下沉,海水沒過頭頂,蘇涼末讓淚水肆無忌憚流出,嘴裡還有血腥味。占東擎站在岸邊都能聽到她隱隱的哭聲,透過水面帶著鑽透人心的哀戚,他長腿邁過欄杆,彎腰,大掌一把擒住蘇涼末肩膀後將她使勁拽出水面。

    「放開我!我要找我爸!」

    兩人拉拉扯扯向前走了幾步,占東擎扣住她的腰,蘇涼末掄起拳頭不管不顧往他臉上錘。

    「靠!」占東擎避開她的手,一把將她推開,「你他媽把氣全往我身上撒,害死你爸的是你自個,別搞錯!」

    蘇涼末趔趄下沒能穩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只顧坐在那哭。

    占東擎甩了甩濕透的袖子,想要就此不理。

    她雙手摀住臉,占東擎就看她兩個肩膀在抖,他走到蘇涼末跟前,「起來。」

    「你……別管我。」她哽咽的說不出話,占東擎蹲下身,「這個地方不能久留。」

    「我讓你別管我!」蘇涼末也不管不顧,現在哪裡有心思想自己的處境,好不容易見到的親人就在自己面前落得個死不見屍的下場,她情緒完全崩潰,占東擎知道這會跟她沒法較勁,他伸手再度將她撈起。

    蘇涼末雙手直往他身上招呼,「你為什麼不救他?你為什麼要拉著我?你不是挺橫嗎,你殺個人跟捏死只螞蟻似的……」

    很多話都是脫口而出,包括心裡的悲傷和怨恨,哪怕蘇涼末自己沒這個理,也想要發洩一通。

    這席話,蘇涼末今晚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占東擎硬是將她拽上車,在她眼裡,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所以她才斥責他的袖手旁觀。

    司機將前後空間隔開,蘇涼末激動地在他懷裡掙扎,占東擎死死按住她的雙肩,讓她不得不將臉埋在他胸前,到了酒店,她被連拖帶拽地弄進房間。

    占東擎將她帶到浴室,雙手撕扯她的衣服,她動也不動地被他抬起手,又轉過身,直到男人蹲下,雙手拉住她內褲往下扯,蘇涼末一口氣緩出來些,心頭劇痛之後人感覺驟然清醒,低頭看到一顆腦袋蹲在她腰間,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兩手扯住內褲邊緣,「你幹什麼?」

    占東擎鬆開手後站起身,「洗個澡,我去給你準備衣服。」

    蘇涼末雙手護在胸前,占東擎朝她看一眼後出去,眸底並沒有任何的情念,她坐在浴缸裡面,自己放了水,然後身體慢慢往下沉,腦袋枕著浴缸邊緣。

    她抬頭盯著燈光發怔,浴缸裡是清水,脫光衣服後的身體一覽無遺,蘇涼末精疲力盡,也不知過去多久,原本滾燙的水都涼卻,門卡嚓一聲被打開,占東擎拿著衣服進來。

    他逕自走到蘇涼末身側,她聽到動靜抬起眼簾,占東擎將衣服放在邊上,她四肢一僵,剛要做出下意識的反應時,他已經轉身出去。

    蘇涼末伸出手臂去拿毛巾,這樣安靜的場面,竟出乎意料的契合,彷彿他們就是一對相處很久的夫妻。

    換好衣服出去,占東擎站在窗前抽煙,蘇涼末自顧來到唯一的床邊,她掀開被子鑽進去,將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明顯將占東擎當成空氣。

    男人煙抽到一半,蘇涼末壓抑不住的哭聲便傳入耳中,她死死咬住被角,占東擎將煙掐熄,沉了沉聲道,「你打算今晚就一直哭嗎?」

    蘇涼末聞言,反而哭得越大聲。

    占東擎抿緊唇,眼色越發的陰鷙。

    蘇涼末帶回來的包就放在床頭櫃上,手機忽然響起,一遍響鈴之後又重複,蘇涼末探出手,把電話接通後放到耳邊,「喂?」

    「涼末,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在家?」衛則聲音急切透過來。

    蘇涼末一聽到衛則的聲音,幾乎泣不成聲,「衛……衛則,我爸爸……我爸……」

    「伯父怎麼了?你找到伯父了,你在哪?」

    面對衛則一連串的問題,蘇涼末哭得更凶,占東擎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劈手奪過蘇涼末的手機,她幾乎立馬撲過去爭搶,「還給我!」

    「涼末!」衛則的聲音猛然中斷。

    占東擎甩手把手機砸向牆壁,蘇涼末怔了怔,手還抓著占東擎的臂膀,她雙膝跪在床沿,「你憑什麼砸我東西!」

    占東擎緊繃著俊臉,忽然伸手攫住蘇涼末的下巴將她人往後推,她兩條腿由於跪著,這一下使得整個人都往後倒,占東擎單膝壓在她身側,蘇涼末扳住他的手,「你!」

    「你想跟他說什麼,說你爸死了?」

    蘇涼末雙眼通紅,再度被眼淚給灼傷,她被佔東擎扣緊了下巴,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占東擎挑起抹冷笑,他嘴角淺勾,說出來的話直接砸向毫無招架能力的蘇涼末,「你剛才在碼頭也聽清楚了,那些人是警察,如果是北景的人,不可能只有這些動靜,蘇涼末,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把他們引來的?」

    她星眸咻地圓睜,「不可能。」

    占東擎虎口鬆開,他傾起身,居高睨著她的臉,也看清她眼裡的慌亂和猶疑,「怎麼不可能?你來北景之後有我在你身邊,絕對不可能洩露行蹤,那你來之前呢?你就能保證別人不知道?」

    她臉頰兩側酸澀,搖搖頭,「我沒告訴過別人。」

    占東擎瞇起眼睛,「包括你的警察男朋友?」

    蘇涼末艱難地想要撐起身,眼前卻一陣暈眩感襲來,她記得,她曾經在衛則面前提過要來北景。

    她咬緊牙關,「搖搖頭。」

    占東擎接著道,「那你說說,今天的事應該怪在誰身上?」

    「反正跟衛則沒關係。」蘇涼末口氣堅定。

    「行,」男人語帶嘲謔,「那就讓你爸白死。」

    「你!」占東擎每句話都刺到蘇涼末心坎,她半坐起身,「我爸沒死,走,不要你在這!」

    男人眼底瀰漫出淋漓盡致的黑暗,他右手手掌一把扣向蘇涼末,她只覺呼吸陡然一窒,但僅僅是瞬間,占東擎立馬又收回手,這樣的力道,他不懷疑自己會掐斷她的脖子。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這是占東擎的房間。

    他轉身出去,砰的將門帶上。

    蘇涼末抱緊膝蓋後再度痛哭出聲,占東擎立在門外,晦暗不明的臉掩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朦朧,片刻後,他大步離開。

    翌日,蘇涼末是被酒店裡的電話給吵醒的,通知她下去退房。

    她回到自己先前住的賓館,將行李收拾好後起身離開。

    這次在飛機上她是一個人回去的,蘇涼末從包裡掏出顆子彈,這是蘇康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她抹著眼淚將子彈放進口香糖盒內。

    回到御州天色已晚,蘇涼末進門之前情緒還是忍不住,她在樓梯口徘徊很久,將眼淚一次次憋回去後這才開門進屋。

    宋梓矜抱著蘇澤在客廳看電視,聽到開門聲轉過頭,「涼末,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去很久嗎?」

    「媽,」她反手掩起門,「我覺得那邊機會不好,還是喜歡御州。」

    「可不是嗎?你要出去我也不放心。」

    蘇涼末怕宋梓矜看出來,她將行李提進屋,「媽,我還要出去趟,去看看衛則。」

    「去吧。」

    蘇涼末來到醫院的時候,恰好看見張正頌從衛則房間出來。

    她打聲招呼,然後走進去,衛則急得跟什麼似的,一見她過來立馬下床走向她,「涼末,你跑哪去了?我擔心死了。」

    蘇涼末頭挨向衛則頸間,半晌後,才發出聲來,「衛則,我沒有爸爸了。」

    衛則身體明顯僵硬,手抬起後抱緊她,「出什麼事了?」

    「我爸死了,」蘇涼末眼睛乾澀的疼,卻流不出眼淚,「我去了北景,我才見到他一面……」

    衛則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抱著她。

    她雙手抓著他的病號服,「衛則,我去北景的事你有跟別人提過嗎?」

    衛則牽起蘇涼末的手將她帶向病床,「為什麼這樣問?」

    「那些人說,他們是警察。」

    衛則眼裡閃過些許的不自然,但掩飾的極快,「沒有,你只是提過一次說你可能要去北景,但我並不確定你爸就在那。」

    蘇涼末滿眼的悲傷,病房門再度被打開,她看到張正頌走進來。

    「涼末,」張正頌目露惋惜,「有件事張叔叔必須要通知你。」

    蘇涼末微揚起下巴,把眼裡的哀戚逼回去,張正頌正色道,「先前我們接到北景方面的消息,說你爸爸可能在那,我派了人過去想讓他自首,但你爸爸開槍拒捕,已經……」

    她眼圈望出去逐漸模糊。

    「我們正在想辦法打撈他的屍體。」

    衛則不忍心,伸手攬過蘇涼末,「舅舅,您別說了。」

    「這件事遲早要讓涼末知道。」張正頌再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不輕不重的安慰,蘇涼末其實心裡都清楚,但張正頌沒有說破,她更加不可能承認當時她就在現場。

    張正頌走後,衛則忙著給她遞毛巾遞水,蘇涼末看他忙前忙後,「衛則,你陪我坐會吧。」

    他小心翼翼陪在她身邊,蘇涼末情緒沒有表現出過於激動,她將熱毛巾攤開後捂向臉,「衛則,我媽還不知道這件事,你們這邊……能別對外公佈嗎?」

    衛則將她攬入懷裡,「我會好好跟舅舅說的。」

    他畢竟還是病人,蘇涼末讓他趕緊躺到床上。

    「涼末,我打你電話的時候,你跟誰在一起?」

    她想了想,並未隱瞞,「占東擎。」

    「你還相信他能幫你嗎?」衛則聞言,激動地要坐起身,蘇涼末趴在他的床沿,「衛則,別問了,我現在心裡很難受。」

    爸爸走了,而且她都不能帶他回家,這樣的傷心欲絕又要避開宋梓矜,她唯一能對著敞開心扉的只有衛則,可再多的難受在這刻似乎都無力發洩,蘇涼末知道,昨晚她對著另一個人已經宣洩完了。

    張正頌命人全力跟著衛則的案子,蘇涼末是重要證人,可一看到張正頌的臉,她腦海裡浮現出的就是碼頭那一幕,但蘇涼末這會是騎虎難下,她如果閉口想要不牽扯進去,衛則就麻煩了。

    走出警察局,警方已經撤了保護她的人,蘇涼末握著修好的手機想要給衛則打個電話。

    她伸手攔輛出租車。

    到了車上講完電話,抬頭看向窗外,蘇涼末察覺到不對勁,「師傅,我要去醫院。」

    「知道,從這走比較近。」

    出租車一個加速,帶著她橫穿過馬路,蘇涼末起身,「師傅,你把我放下來吧。」

    那人將速度開的越發快,到了一家娛樂會所前才停住。

    她手才伸向車把,車門就被打開。

    宋閣的臉出現在蘇涼末面前,「蘇小姐。」

    她以為占東擎甩手離開後,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蘇涼末下了車,被宋閣帶進會所裡面。

    她捏緊手機,看到宋閣把門打開,沒有什麼能讓她怕的,蘇涼末走進去,發現是一個寬敞的房間,擺著一張巨大的床,白色如雪的床品,宋閣將門帶上,空蕩蕩的臥室裡就只剩她一個。

    床尾一側,還架著錄影儀器,蘇涼末走到跟前,忽然聽到門被卡嚓打開,她抬頭看到占東擎走進來。

    她看到他時,滿眼的吃驚,占東擎顯然才洗過澡,頭髮還在滴水,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蘇涼末看著身後的幾架儀器,她不會傻到一點都察覺不出,「你想做什麼?」

    占東擎手放向腰間,他一邊用毛巾擦拭頭髮,眼睛掠過蘇涼末耳旁竟是不想多看一眼。

    他走到外面的陽台上,雙手手肘支著象牙白的欄杆,占東擎摸出支煙,氣定神閒地點上。

    蘇涼末跟到外面,下頭的韓增正往會所外面走,抬頭看到兩人,右手朝太陽穴做個行禮的動作,「老大,玩得爽啊!」

    話語裡顯露出無盡的曖昧和粗鄙,蘇涼末下意識皺攏眉頭,占東擎朝下面的人笑了笑,揮手示意他離開。

    「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半晌後,才聽到他這樣開口。

    蘇涼末滿臉戒備望向他。

    「你執意要給衛則作證,就是得罪我,」占東擎彎起的雙腿立直後轉身朝向蘇涼末,他抬手似要摸她的臉,滾燙的煙星掃過她頰側,能聞到頭髮被燒焦的味道。「蘇涼末,是什麼理由讓你這樣有恃無恐?」

    「這件事到現在,沒辦法了,我要推翻先前的說法,我就等於把衛則毀了。」

    占東擎伸手指了指裡面的床,「我替你想到個辦法,你要是跟我有了**關係,保管你的證詞到時候不能被採信,這樣你也不用左右為難。」

    他將**兩字在那稜角分明的唇瓣間含笑說出,蘇涼末氣得恨不能一巴掌拍過去,這算什麼好辦法?

    她冷冷笑了笑,「我要真跟你有這種關係,我這張嘴巴還能說得清嗎?」

    占東擎就喜歡曲解她的意思,像逗小貓一樣逗著她玩,「嘴巴說不清,還能用別的姿勢讓他們看明白。」

    呸。

    蘇涼末這種腦筋壓根不會去想,「其實我知道,就算我替衛則作證,你也有辦法脫身,但他是警察,不像你,出一點點事他就會被外界揪著不放。」

    「你關心他的前途,可誰來關心我?」

    蘇涼末承認,跟占東擎沒道理可講,她語氣也不由強硬,「但當時確實是你用衛則的槍親手殺了人!」

    「那又怎樣?」占東擎毫不在乎,「別在這個問題上跟我糾纏,我看不過眼就殺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她咬咬牙,忍了。

    「你現在要搞清楚,」占東擎眼睛落向她,「要麼接受我的提議,要麼等著全家被追殺,你才死了爸,還想把你家另外兩口也搭進去?」

    別人的傷痛到他嘴裡,何止是雲淡風輕,蘇涼末鼻尖一酸,占東擎掐熄手裡的煙後順勢抽出張紙巾遞向蘇涼末,「又想哭?」

    她啪地將他的手揮開。

    占東擎大掌往腰後一扣,沒用多大的力便將蘇涼末摟進懷裡,他另一手插入她發中,將她的後腦勺固定住。

    她垂下眼簾,身子明顯僵硬,要掙扎。

    他的臉已經逼近她,「你主動吻我,我就放過你怎麼樣,你說得對,就算你替衛則作證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想想你弟弟,多可愛……我挺喜歡他的。」

    蘇涼末看著占東擎性感的薄唇一張一合,她踮起腳尖,卻始終吻不上去。

    心裡不是沒有猶豫,占東擎轉過身將她壓向欄杆,腰部猛地被硬物給磕到,蘇涼末面對襲來的胸膛也躲避不了,占東擎雙手扣緊她腰際,他薄唇貼至她唇角,蘇涼末目光穿過男人耳旁,見臥室的幾架機器並沒有對準這邊,她一陣心理掙扎後,閉起了雙眼。

    她跟衛則儘管是戀愛關係,也偶爾會擁抱親吻,但從沒試過這樣激烈的。

    對占東擎的攻勢,蘇涼末自然不予回應,男人指腹在她腰間摩挲,舌尖還有煙草的清苦味,他霸道的攻城略地,吸著蘇涼末的舌尖後捻轉反覆,她舌根生疼,蘇涼末雙手去推他。占東擎抓起她的手讓她環住自己的脖子,蘇涼末完全不受控制,舌尖更是被他吸允住收不回,占東擎大掌再度扣緊蘇涼末的腰,他下半身微微往後退,然後使勁向前一撞。

    儘管她衣服穿得好好的,但這一下,還是能明顯感覺由曖昧昇華至色情的氛圍,蘇涼末鬆開手要抵抗,占東擎退開身後又是向前用力一頂。

    她想要咬,但自己的舌頭還在人嘴裡,蘇涼末屈起膝蓋,占東擎察覺到她的意圖,雙腿索性將她固定住,她呼吸急促,幾乎一口氣要上不來。

    男人這才鬆開她,抬起的拇指壓向唇角,動作優雅的將津液抹去。

    蘇涼末劇烈的心跳半晌才平復,占東擎雙臂撐在她兩側,將他困在結實的懷裡。

    她唇瓣因激吻而顯得豐盈,蘇涼末抹了抹嘴,「我能走了嗎?」

    占東擎卻是搖頭,「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所以想開導開導你。」

    「這就是你開導人的方式?」

    「**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的痛苦,我剛剛至少在你臉上看到了意亂情迷。」

    「你看錯了,」蘇涼末可不管他營造的氣氛,「我那是窒息,呼吸不過來,跟意亂情迷扯不上關係。」

    占東擎抬起手,蘇涼末把臉側向另一邊,他頓了頓後還是用手指撥開她頰側的頭髮,「裝的很辛苦吧?」

    她眼裡戒備之色再起。

    占東擎依舊貼近她,「你男朋友是警察,他可能覺得你爸開槍拒捕得到這樣的結果很正常,你就算再怎麼傷心,他能安慰你,但你心裡始終有根刺,畢竟你爸確確實實是死在他們手裡的。我猜你可能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其實想對你好,只不過你對我心存偏見。」

    他說完,便朝她張開手。

    蘇涼末目露猶疑,眼睛被悲傷給蒙住,看在眼裡的影子也變得模糊,占東擎這會沒用多大的力,他伸手將蘇涼末攬到懷裡,「失去的親人的痛我比你先嘗過,蘇涼末,我們才是同一個世界裡面的人。」

    她似乎受到某種蠱惑,也忘記了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曾經在她面前施展過怎樣毒辣的手段,蘇涼末是覺得很累,大悲之後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偏又很多事非要纏著她,為了衛則,為了媽媽和蘇澤。她把頭靠向占東擎的肩膀,爾後閉起雙眼。

    瞬間的安寧,只想讓她能夠貪戀一會。

    蘇涼末終歸忍不住,眼淚往下掉,燙燙的砸在占東擎的肩頭。

    她始終不明白,她怎麼就沒有爸爸了?

    所有人都會勸她節哀順變,可蘇涼末心裡有過不去的坎,占東擎說得沒錯,可能就是她把那些警察給引去的。

    占東擎擁緊她,她很瘦,被他手臂圈住後只剩一把骨頭磕在懷裡,蘇涼末以為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沒想到卻停都停不住,她兩手揪著占東擎的浴袍,她的陣陣哽咽透過他貼著的臉傳到占東擎耳中,他薄唇抿成一道線,他其實可以告訴她真相,然後她就不用這麼痛苦。

    但占東擎有他的手段,他的目的沒有達到之前,不可能讓任何事壞了他的計劃。

    他眼裡顯露出一絲陰鷙,他就是這樣的人,蘇涼末於他來說,還不算他能為她放棄自己利益的人。

    她哭過一場,人也冷靜下來,伸手將占東擎給推開。

    他瞅了眼肩膀上的淚漬,「不想要了就把我這樣往外推?」

    蘇涼末擦乾淨眼淚,提起腳步走進臥室,她在那幾架機器前停頓,「你本來是打算上演一場真人秀,然後把你賣力操勞的視頻送給警方?」

    身後隱約傳來佔東擎的笑聲,「沒想到你也說得出這種字眼,你乾脆說是賣力操好了,」伴隨著他跟上來的腳步,男人的大掌落向蘇涼末肩頭,「我是不忍心看你被夾在中間。」

    「你真有這麼好心嗎?」蘇涼末轉過頭,但想到占東擎方才答應的話,她沒有再刺他,省得他一個不高興又反悔,待在這樣的房間讓人渾身不適,蘇涼末折身走了出去。

    占東擎坐向床沿,眼睛抬起後看著其中一台錄影儀器。

    蘇涼末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她至少不用再擔心衛則,她可以縮在自己的世界裡給爸爸好好哭一場。

    但明顯,天不遂人願。

    蘇涼末去警局的時候,張正頌還一本正經的跟她說話,等下午她來到衛則的病房,卻見他拿了樣東西氣沖沖地進來。

    「舅舅。」衛則抬起頭打招呼,手裡還拿著蘇涼末給他削好的蘋果。

    張正頌打開電視,又把帶子塞進影碟機。

    屏幕幾乎只閃了下,立即出現占東擎和蘇涼末擁吻的畫面,由於錄影的角度,蘇涼末的臉看的很清楚,她握緊手裡來不及鬆開的水果刀,這一段,她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自己都不會相信她當時竟會沉醉在那個吻裡面,沒有半點強求,沒有半點的不自然。畫面透出的熱情甚至現在都能令她呼吸急促,激吻過後,是她枕著占東擎的肩膀在哭,他們的身高本就契合的相當好,而全程,占東擎只在最後把臉別過來,也正是這個動作,令張正頌和衛則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生動的五官。

    「涼末!」張正頌顯然之前就看過,「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會出這種事?你知道的,衛則的案子你是唯一的證人。」

    蘇涼末有口難辯,這個拍攝角度找準了死角,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我……」

    衛則把手裡捏爛的蘋果放向床頭櫃,「涼末,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傻小子,你還看不出來嗎?」張正頌插進來句話,「都這樣了,就差滾到一張床上去。」

    蘇涼末試圖解釋,「衛則,我和他……」

    她看到衛則眼裡的灰敗和失望,蘇涼末渾身無力,是,她被佔東擎吻了,她還在他懷裡肆無忌憚的哭,他們還緊緊相擁過。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占東擎三兩句話就輕易令她將防備卸去,這盤錄音帶,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事先故意調好的位置。

    張正頌情緒比衛則還要激動,「這下麻煩了,占東擎只要反咬一口,說你心存報復故意誣陷他,那衛則……」他啪地將電視關掉,「涼末,你的證詞缺乏可信度了。」

    「舅舅,」衛則出聲打斷他的話,「讓我單獨跟涼末說幾句。」

    「你這小子,」張正頌氣得牙癢癢,「剛回來就給我惹這麼大的事,現在媒體都在關注,你可算招到麻煩了!」

    他邊說邊往外走,蘇涼末目光瞥過床頭櫃,看到她削給他的蘋果被捏成兩瓣。

    「衛則,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衛則眼睛別向窗外,「涼末,占東擎給你挖一個坑,你就這樣跳下去了?」

    「衛則,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可能還保持理智,他說我要麼堅持替你作證,要麼以後就要為家人被追殺而提心吊膽,他是吻了我,但……」

    蘇涼末說不下去,拍攝的角度無懈可擊,從哪看她當時都是一臉的享受。

    衛則忍痛起身,拽住蘇涼末的手,「我的事就隨便吧,聽天由命,涼末,別為我委屈了你自己。」

    她眼睛從那半個蘋果上別開,衛則也不再執意這個話題,但她心裡明白,這段錄像其實是一根又長又尖的刺,他們堅定要在一起的心,已經被它狠狠給刺傷了。

    衛則的事陷入死局。

    歡樂台經過上次的事,整頓之後又開張。

    張正頌推開包廂門進去,裡面只有占東擎一個人。

    兩人沒有多餘的廢話,有人推門進來,是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她按著占東擎的意思給張正頌倒酒。

    「一直想著跟張局喝一杯,可你到現在才給我這個面子。」占東擎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酒杯,朝張正頌舉了舉。

    他明白這一杯喝下去,將意味著什麼。

    占東擎拍了拍沙發上的皮箱,「這裡的,還有你外甥的事我都會替你解決。」

    張正頌伸手端起酒杯,占東擎接著道,「頂罪的人我已經安排好,一旦落實,他會出面自首,張局,你外甥年輕有為,怎麼著也不能讓這件事毀了他的前途吧?」

    「擎少怎麼肯賣給我這樣大一個人情?」

    占東擎攤開兩手,「該搜集的我都替你準備好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蘇涼末。」

    「這是別人的私事,我管不了。」

    「你解決你外甥這邊就好,」占東擎呷口酒,「蘇涼末這樣的人,衛家招惹得起嗎?」

    說穿了,他看上的,總算一步一步拉到了自己身邊。被人這樣當面說,張正頌面上有些掛不住,「要配蘇家,衛家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占東擎翹起條腿,「如今蘇康失蹤,蘇家大勢已去,再加上蘇涼末還有我看上,你外甥要是摻進來一腳,到時候再惹出什麼事來,我記得衛家只有這麼個兒子吧?」

    占東擎話語內無懈可擊,說的是蘇康失蹤而不是拒捕被槍殺。

    「這點你放心,」張正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他們倆的事衛家本來就不同意。」

    「正好,」占東擎示意服務員過去斟滿,「希望今後能和張局合作愉快。」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黑和白,張正頌離開時提著個皮箱,這是占東擎之前想送出去他卻一直沒有收的。

    蘇涼末從病房出去,正好碰到趕來醫院的衛媽媽。

    「伯母。」

    衛媽媽把手裡的保溫盒交給一同來的保姆,「涼末啊,陪我出去走走吧。」

    蘇涼末只得點頭,她也知道,肯定是有些話當著衛則的面不好說。

    醫院裡見到最多的是行色匆匆的家屬,以及穿著白大褂偶爾會在你眼前留下一瞥的醫護人員,衛媽媽向小花園走去,蘇涼末看著晴朗的天空,心裡卻先撐起一把傘。

    「涼末,坐吧。」

    蘇涼末依言坐到衛媽媽身邊。

    「你爸的事我聽說了,你節哀順變。」

    衛媽媽側過頭盯著蘇涼末的臉,很難想像,要不是她事先知道,從蘇涼末的神色間她壓根看不出端倪,不是蘇涼末冷情,而是實在掩飾的太好。

    「嗯。」蘇涼末低應聲。

    衛媽媽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如果是以前的蘇家,她和衛則還有可能,但現在蘇康死了,留下的不止是孤兒寡母,還有個臭名聲,「以前我們兩家關係也不錯,你爸的事說穿了也怪他自個,人到底還是要守法,涼末,這一點上衛則就比你做得好。儘管我一直不同意他做警察,但關鍵時候他做了他該做的。」

    「伯母,您什麼意思?」兩個病人從蘇涼末身前經過,擋住了那一片入目的陽光。

    「難道不是你告訴衛則你要去北景嗎?他本來想親自過去,但身上的傷還沒好,他舅舅這才調派了其他人。」

    蘇涼末只覺腦子轟地炸開,一個黑色的小點不斷膨脹,她頭痛欲裂,「是衛則說出去的?」

    「你不知道?」衛媽媽故作吃驚。

    蘇涼末問過他,可衛則矢口否認。

    「不過這事怪不了我們衛則,是你爸罪有應得。」

    「伯母,」蘇涼末目光對上衛媽媽,難以湮滅的悲痛之下是捍衛的堅毅,「我爸有沒有罪自有人審判,就算他拒捕,就算他死無全屍,可誰都不能說他罪有應得。」

    衛媽媽沒有同她爭,看向蘇涼末的目光飽含同情,「這些日子多虧你照顧衛則,但伯母還是想跟你說清楚,你跟衛則不合適。」

    不待蘇涼末開口,她已經起身離開。

    蘇涼末現在的心情難以言說,她雙手抱緊自己後身體往下壓,心口的鈍痛很尖銳,疼得她哭都哭不出來,她告訴衛則只是出去買些水果,蘇涼末拿起包,一圈一圈光暈打在前額,放眼望去,白色的建築群打著紅十字的標示,她已經沒有走回去的必要了。

    先去幼兒園接蘇澤回家,宋梓矜回來的時候,晚飯都已擺上桌。

    蘇澤很懂事,知道幫忙拿碗。

    客廳裡的小電視機習慣開著,晚上6點檔有本地新聞。

    蘇涼末顧著盛飯,忽然聽到蘇澤的叫喊聲,「爸爸,爸爸!」

    宋梓矜手裡捧著湯碗,「哪裡有爸爸?」

    「電視機裡面。」

    蘇涼末拿飯勺的手指咻地握緊,意識到要調台時已經來不及,熟悉的女主播用她溫潤清亮的嗓音一字一句播報新聞,「據警方透漏的消息,蘇康已於本月20號因為拒捕而被槍殺,如今警方正在積極打撈他的屍體,下面讓我們回顧一下蘇康牽扯到的案子……」

    砰——

    宋梓矜端著的湯碗落地,滾燙的小排湯一半都澆在她腳背,蘇涼末喉間一窒,「媽!」

    「啊——」

    宋梓矜難以自已,歇斯底里的哭喊出聲,蘇澤還不懂拒捕槍殺的概念,看到媽媽這樣嚇得也哇哇大哭起來,蘇涼末隱忍的情緒,之前像一根繃緊的弦,如今被人用利刃一刀就割斷,她無法漠視心裡的悲傷,走過去抱住了宋梓矜的肩膀,「媽,媽。」

    「為什麼會這樣?你爸那麼小心,也不聯繫我們,怎麼就會被人找到?」她跪在地上,雙手抱緊女兒的胳膊,蘇涼末聞言更是心頭堵塞,「媽,也許還有希望,他們沒有找到爸爸的屍體。」

    話雖這樣說,也只是想安慰宋梓矜,當時蘇涼末在現場,如果真有可能,蘇康第一時間就會被警察逮上岸。

    晚飯自然是一口吃不下了,蘇涼末給蘇澤洗過澡,又把他抱進自己的房間睡,從家裡的醫藥箱內找出燙傷膏,蘇涼末推開臥室門時,嘶啞的哭聲還是掩飾不住衝進她耳中。

    「媽。」她走過去後坐在床沿,將宋梓矜雙腿放到懷裡,宋梓矜背靠床頭,眼神渙散,嘴裡含糊其辭的說著蘇涼末聽不懂的話。

    她指尖抹了藥膏小心翼翼塗在宋梓矜的腳背,好不容易令宋梓矜穩定情緒後入睡,蘇涼末晚上跟她一個房間,也好照顧。

    經過這件事,宋梓矜是徹底垮了,第二天也沒能爬起來。

    蘇涼末出門時正好看到隔壁的大媽帶著孫子去上幼兒園,她打過招呼。

    大媽欲言又止的樣子,「涼末啊,昨晚新聞我們都看到了。」

    「噢。」蘇涼末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大媽搖搖頭,然後牽起孫子的手往下走,那小娃跟蘇澤差不多年紀,回頭朝蘇澤招手,「快點啊,一起去學校。」

    「趕緊吧,你爸還在樓下等。」大媽拉了把孫子,然後逃也似的飛速走開。

    孩子還不懂,「奶奶,我和蘇澤……」

    大媽將聲音壓低,「蘇澤爸爸是壞人,以後你少跟他接觸。」

    蘇澤頂著兩個紅眼圈,怯怯地喊了聲,「姐姐。」

    蘇涼末手掌輕拍蘇澤的腦袋,她強忍心裡酸澀,「走吧,我們去學校。」

    「媽媽還在哭嗎?」

    蘇涼末握緊弟弟的手,「蘇澤要乖,媽媽很累了,這幾天我們讓媽媽在家好好休息,不去跟她撒嬌行嗎?」

    蘇澤聞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涼末接連幾天都在家陪宋梓矜,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不少親戚過來象徵性地看望,宋梓矜也是要強,挺住神後硬是沒在別人面前流一滴眼淚。

    蘇澤那邊,也沒讓家裡省心。

    蘇涼末接到老師的電話後趕忙去學校,卻沒看到蘇澤。

    顧老師說蘇澤被人強行接走了,對方是個年輕的男人,稱是蘇涼末的男朋友,而蘇澤也默認了。

    「顧老師,蘇澤在學校還好吧?」

    「挺好,」顧老師忙著帶小朋友們出去排隊,她語焉不詳地說道,「就是今天跟幾個小朋友打架,不過孩子之間吵吵鬧鬧也正常。」

    蘇涼末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占東擎,甚至都忽略了衛則,因為他現在麻煩纏身,應該不會出院帶蘇澤離開。

    她有占東擎的號碼,撥通後卻沒人接。

    蘇涼末難掩焦急,直到傍晚時分,才在小區門口看到開過來的車。

    蘇澤手裡舉著個冰激凌從車裡出來,蘇涼末沉下臉,她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太饞,很容易被收買。

    英俊挺拔的男人一襲黑色,便這麼突兀的融入蘇涼末視線中。

    她伸手示意蘇澤到身邊,在看清楚他的臉後,蘇涼末不由驚呼,「怎麼會弄成這樣?」

    「看不出來嗎,他被人打了。」占東擎接話。

    蘇涼末心疼的抱緊蘇澤,「出什麼事了,跟姐姐說。」

    蘇澤舔口冰激凌,掉過頭朝占東擎看眼,兩人似是挺有默契,蘇澤搖了搖頭後拉起蘇涼末的手,「姐,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我們回家吧。」

    男孩子皮實,又經常會打架,蘇涼末將蘇澤拉到身邊,經過錄像的事後,她和占東擎還是頭一次見面。

    「以後你這樣我會報警,蘇澤是我弟弟,我會去接他。」

    「這可不行,」占東擎擺出理所當然的姿態,「接下來幾天我會派人去幼兒園,放心吧,5點半之前會給你送回來。」

    「為什麼?」

    「姐姐,」蘇澤仰起腦袋,伸手扯蘇涼末的衣袖,「你讓我跟叔叔玩一會吧,我喜歡跟叔叔……」

    「不行。」蘇涼末二話不說拒絕,蘇澤不懂事,才會將占東擎看成好人,她牽起蘇澤的手快步往小區門口而去。

    但接下來的幾天,蘇涼末去學校都沒能接到蘇澤,她覺得奇怪,可又想像不出占東擎對一個小孩子還能有什麼企圖。

    她忙著照顧宋梓矜,也沒細想。

    但,到底是出事了。

    一通電話直接把她叫進醫院,蘇涼末才知道真出大事了。

    蘇澤跟別人打架,一拳一腳外加一個過肩摔,把人小朋友愣是打得頭破血流。

    這下可算掀翻天,蘇涼末趕到病房時,就聽到裡面傳來小男孩哇啦哇啦的哭喊聲,守著的奶奶也是哭天搶地,蘇涼末狠狠瞪一眼站在門口的蘇澤,她伸手敲門。

    裡面陪同的老師出來,看到蘇涼末搖搖頭,「你家蘇澤這會可闖大禍了。」

    蘇涼末伸手將蘇澤往懷裡一攬,畢竟他還是個孩子,「顧老師,到底出什麼事了?」

    「打架唄,蘇澤也不知道怎麼了,愣是把人打成這樣。」

    「顧老師,是他們上次就打我,還說我爸爸做了大壞事,我就是小壞蛋!」

    顧老師臉色悻悻,想來這些事早知道,「他們家長一會過來,你們自己協商解決賠償的事吧。」

    蘇涼末見她挎起包要走,「顧老師,我爸爸是犯事了,但這跟蘇澤沒關係,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也沒什麼大事,反正這件事園裡面是沒有責任的。」

    「賠償的事我們會承擔,」蘇涼末摟著蘇澤站在以白色牆壁為背景的病房前,整個人更加顯得清瘦單薄,「我只是希望,今後我弟弟在幼兒園裡能好好學習,而不是要逼著學習怎麼掄起拳頭。」

    顧老師想反駁,可話到嘴邊一個字都發不出聲,蘇涼末的話說得沒錯,那幾天報道出來的時候,整個園裡的老師都在討論,更別說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們不也對著蘇澤冷眼冷面嗎?

    顧老師離開後,蘇涼末蹲下身看向蘇澤,蘇澤倔強地咬緊唇。

    「為什麼打架?」

    「是他們一直要打我,叔叔說我不能只挨打,要打回了他們以後才不敢再欺負我。」

    「哪個叔叔?」

    蘇澤嘴一咧,「給我買冰激凌的那個叔叔。」

    蘇涼末早該想到是占東擎。

    「可你怎麼能把小朋友打成那樣?」

    「叔叔教我的,」蘇澤似乎不服氣,掙開蘇涼末的雙手後甩了甩小胳膊小腿,「他還找人教我功夫,霍霍霍——」

    蘇涼末氣得太陽穴突突地疼。

    對方家庭是獨生子,又挺有錢,平日裡把孩子捧在手心一句罵都捨不得,現在那娃頭部纏著繃帶,一哭就揪著全家人的心,蘇涼末等到他父母都到齊後,走進病房。

    免不了一頓痛斥,好言好語說要賠償,沒想到卻跟掐掉他們塊肉似的。

    「誰要你的錢?就你這樣的,」女主人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涼末臉上,「你有幾個錢賠我們?」

    也是。

    看這兩夫妻的車鑰匙就知道,一個奔馳一個寶馬,絕配。

    蘇涼末退後步,「我知道我弟弟不懂事……」

    「不懂事就能亂打人嗎?有沒有教養啊?」

    蘇涼末眉間緊蹙,「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下解決的方法。」

    「怎麼解決,我們不要錢,讓你弟弟也給我打一頓你肯嗎?」

    蘇涼末忍,忍得胃差點抽筋。

    病房門被十分粗魯的推開,她側頭看見占東擎走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個陌生男人,陪在病床前的男主人起身,「你們是誰?」

    其中一人走過去,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坐回去。

    占東擎逕自走向蘇涼末,攬住她的肩膀後帶進懷裡,掌心往她手臂輕拍幾下,語氣帶著溫和的寵溺,「先到外面去等我。」

    孩子的奶奶一見這仗勢,扯著嗓門開口,「你們誰啊!」

    對面的男人朝她一瞪眼,她瞬間嚇得背過身。

    蘇涼末推開占東擎的手,然後走出去。

    蘇澤還可憐兮兮立在門口,蘇涼末冷著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蘇澤賠笑,想要過去。

    「給我站好了。」

    沒法子,蘇澤只得又縮回原位。

    頂多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占東擎從病房內出來,蘇澤堆起笑,「叔叔。」

    占東擎揉揉他的腦袋。

    蘇涼末起身走到門口,見裡面的三人坐在床沿一動不動,占東擎把門掩起,「解決了,走吧。」

    蘇涼末伸手拉蘇澤,卻見蘇澤杵著不動。

    她彎腰一把抱起蘇澤後大步往外走,占東擎的車就大搖大擺停在醫院門口,「等等。」

    蘇涼末走下台階後才停住,她頭也不回,「讓蘇澤打人,是你教的吧?」

    「還用的著教嗎?」占東擎走到蘇涼末身側,「還是你們家裡只剩女人了,所以對待你弟弟,你要讓他除了忍還是忍?」

    「不用你管。」

    「人都是勢力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蘇涼末圈緊懷裡的蘇澤,「你別打我弟弟的主意,我的證詞也已經對你起不了作用,你放過我們吧。」

    「我要不放呢?」

    她提起腳步要走。

    「是,你的證詞已經毫無作用了,」占東擎再度走到蘇涼末跟前,「你男朋友這會沒事了吧?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警方這邊是怎麼做到的嗎?」

    蘇涼末這幾天都沒接衛則的電話,她別開臉,「我不想知道。」

    「他用跟你的分手,換來了自己的保全。」占東擎說完,彎腰鑽進了汽車後座內。

    蘇涼末看著疾馳而過的車子,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多餘的神色。

    心還是會痛,只是知道了怎麼去掩藏。

    蘇涼末把蘇澤帶回家,雖然生氣,但自然不好當著宋梓矜的面表露出來。

    她抽空想去找份工作,畢竟家裡的開銷大,蘇涼末從一家公司面試出來,又是讓她回家等消息。

    才走出大街幾步,一輛黑色的車忽然急踩剎車,蘇涼末驚魂未定,待看清楚裡面出來的人後反而鎮定下來,自從捲入了占東擎的世界裡,這種當街攔人的戲碼早已見怪不怪。

    韓增伸手拽住她手臂,蘇涼末吃痛,「又有什麼事?放開我!」

    他是個粗人,哪裡懂憐香惜玉,把蘇涼末推進後車座時她前額砰的撞在車頂,頓時鼓起一個包,蘇涼末被兩人擠在中間動彈不得,這才發現這輛商務車裡面還坐著好幾個她不認識的。

    「你們要帶我去哪?」

    韓增朝她一個瞪眼,蘇涼末察覺到他眼裡的憤怒,如果能化成一把火的話,她早就被燒得體無完膚。蘇涼末細想,她和韓增儘管互相不對付,但這樣憤恨的眼神她還是第一次見。

    「喂,應該把她的眼睛纏起來吧?」有人懶懶提醒句。

    韓增卻跟吃火藥似的,從座位底下掏出一卷黑布膠帶,也不管蘇涼末怎麼掙扎,硬是將她的雙手扳到身後,又把她眼睛給纏住。

    車子疾馳而去,到達目的地後,蘇涼末被坐在右側的韓增拽住胳膊往下拖,她看不見,只能跟著對方的腳步。

    韓增走得飛快,周邊也聽不到任何動靜,蘇涼末左拐右拐的完全失去方向感,直到被人在身後猛地一推,他聽到韓增開口,「霍老爺子,人帶來了。」

    蘇涼末心一沉,腳步頓在原地。

    霍老爺子立即開口,「韓增,讓你去請個人怎麼弄成這樣,趕緊給蘇小姐鬆開,東擎,你管管你手底下這粗魯的勁。」

    他也在?

    蘇涼末來不及細想,韓增解開的動作並沒有因霍老爺子的幾句話而落輕,膠布扯開時撕扯著眼皮處嬌嫩的肌膚,蘇涼末疼得差點跳起來。

    她耳邊傳來佔東擎慵懶而毫不在意的話,「老爺子,韓增就是個粗人,不懂什麼是輕手輕腳。」

    話音未落,韓增抽出的軍刀朝蘇涼末背在身後的雙手砍去,刷的一聲,她手臂得到自由,蘇涼末將仍舊纏在腕部的膠帶扯掉後,這才抬頭看向四周。

    這地方很熟悉,她細想片刻,就是他們上次聚首在一起的酒店。

    原班人馬,看來又是什麼大事,讓他們全部聚在了這。

    霍老爺子親自發話,「給蘇小姐搬張椅子。」

    占東擎穿著白色的絲綢襯衣,那樣極致的顏色襯得他一張臉俊美無暇,下巴堅毅而冷硬,瞥向她的眼神更是晦澀不明。

    直到搬來的椅子抵到蘇涼末的腿,她才回過神。

    霍老爺子坐在首位,依舊執著他的手杖,「周正,人給你請來了,有話你就直說。」

    周正揮下手,「槍子。」

    那名喚槍子的男人出來,蘇涼末看到他的臉,渾身雞皮疙瘩都跟著起來,藏在心裡那些不好的回憶也隨之竄上腦門,她咬了咬唇,把目光別開。

    視線不經意看到坐在周正旁邊的男人,很年輕,頂多也就二十七八,長相是出類拔萃的,他翹著腿慵懶地坐在那,眼睛似笑非笑盯著她,一頭栗色頭髮在燈光的照耀下偏紅,張揚的要命。

    旁邊有人喚他二哥。

    蘇涼末注意力被槍子的話吸引過去。

    「霍老爺子,您可一定要為我們相孝堂做主,前些日子城北倉庫死了那麼多弟兄,還把我們分會老大給搭進去了,這件事就是占東擎干的。」

    「小子,我們佔老大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韓增。」占東擎朝他揮手。

    周正鐵青著臉,「今天大家都聚在這,咱有事說事,我們相孝堂和你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可這次你們殺了我那麼多兄弟,霍老爺子,這事沒這麼容易過去。」

    「先把事情理清楚再說,這事也沒有證據說就跟東擎有關。」

    「霍老爺子,我有證據。」槍子走出人群,蘇涼末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握緊,她幾乎能猜到接下來拿出的會是什麼,自己當晚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她甚至能倒背如流。

    霍老爺子瞇起眼睛,「你用性命擔保的,如果證據不夠確鑿,可是要按著規矩吃槍子兒的。」

    他掏出手機,「霍老爺子先聽聽,這些話夠不夠份量?」

    幾乎沒給蘇涼末一點時間,裡面她再清晰不過的話就被原封不動放出,「是,城北倉庫的事是我親眼看到的,占東擎帶著他的手底下把那些人全殺光了。」

    「你叫什麼名字?」

    「蘇涼末。」

    「你是他什麼人?為什麼能親眼看到?」

    「我……」裡頭的聲音明顯有片刻停頓,蘇涼末記得,當時她背後頂著一把槍,「我是占東擎的女人。」

    嗤——

    她聽到不遠處的占東擎笑出聲來,蘇涼末面色發燙,手機裡的聲音肆無忌憚傳出,「你們上過床?」

    「上過。」

    「當時我們老大死在哪?」

    「倉庫外面的廣場上,周邊堆著很多廢棄的木箱子。」

    周正第一個拍響桌子,「不錯,接到消息去的時候,屍體就躺在那!占東擎,你要怎麼解釋?」

    槍子也情緒激動,他走過去將手機交給霍老爺子,「連警方都說是黑幫勢力自相殘殺,老爺子,這樣禍害同仁的事您可一定要做主!」

    蘇涼末一抬頭,看到韓增恨不能將她碎成萬段的目光。

    占東擎神色淡然,彷彿他只是聽了個熱鬧,完全與自己無關。

    周正身邊的男人右手撐著側臉,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定向蘇涼末,這是流簡第一次見她,整個房間也只有蘇涼末這麼個女人。

    霍老爺子看了視頻,確認裡面的人就是蘇涼末。

    「蘇小姐,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周正明白,老爺子這樣問,多少還是有偏幫占東擎的意思,他朝槍子遞給眼色,槍子快步衝到蘇涼末跟前,掄起巴掌狠狠扇過去,「要敢說一句謊話,老子槍殺你全家!」

    他手勁很大,蘇涼末直接從椅子上栽下去,臉龐火辣辣的疼,喉嚨裡面有很濃的血腥味。

    「放肆!」霍老爺子甩起手杖敲碎一個就近的杯子,「周正,你們要存心自己解決呢,我更不想蹚這渾水。」說完就要起身,周正趕緊上前,「老爺子別生氣,這兒輩分您最高,當然聽您的。」

    如果請不動霍老爺子,別的幫會只會睜著眼閉只眼,相孝堂想要硬拚,恐怕底子還不夠。

    占東擎居高盯著蘇涼末的頭頂,她撐起上半身,往嘴角一抹,看到手背暈開的血漬。

    蘇涼末抬頭,卻只能看到占東擎珵亮的皮鞋,她疼得自顧呼氣,霍老爺子坐回原位後,沉聲問占東擎,「是不是有這樣的事?」

    「老爺子,」占東擎摘掉皮手套,一把丟向身邊的空位,「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再說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要去殺相孝堂的人?」

    「占東擎,別把話說這麼好聽,你暗地裡劫我們多少貨你心裡清楚,要不是事實,這妞能把細節都說這樣清楚?」周正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當然想一舉將占東擎扳倒,幾個幫會的主事都在這,弒殺同仁,追究起來可不是小事。

    「也許她當時真有可能在現場,只不過跟誰在一起就不知道了,還有可能也是聽說,況且,嘴巴長在她的身上,相孝堂要拿槍逼她,她一樣能說出你們想聽的話。」占東擎不緊不慢將幾種可能分析出來。

    「怎麼,敢做不敢當了?」

    「關鍵這擔當,也要有憑有據。」

    「你自己女人說出來的話還不夠份量嗎?」周正坐回沙發內,「最近這妞跟你走得很近,有時候半夜三更才從青湖路出去,那個臭警察不過是幌子吧?」

    槍子用腳踢了踢蘇涼末,「你他媽給我說話!」

    她想到那段視頻對相孝堂肯定有用,只不過當時找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辦法,蘇涼末橫豎都是死,兩邊都不是善茬,霍老爺子讓槍子住手,「蘇小姐,你別怕,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有我給你做主。」

    蘇涼末舌尖疼得發麻,對於霍老爺子的惺惺作態不由反感,占東擎黑曜石般的眸子掃向她,「你說你是我女人?」

    她艱難地爬起身,挺直了脊背站在眾人跟前。

    流簡玩著手裡的車鑰匙,下巴的角度微微往上挑。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占東擎指指蘇涼末,「她要真是我女人,那說出來的話就有份量,但倘若不是……」

    「這還用說嗎,她當然是!」周正似乎就等著這句話,身邊的人拿出幾盤錄像帶,那些分隔的畫面都是占東擎和蘇涼末所謂的親密瞬間,槍子下了很大的功夫,要沒十足把握也不敢來指證占東擎。

    男人站起身,頎長的雙腿裹在黑色皮褲內,蘇涼末看到他逐步逼近自己,她不由心慌,占東擎一把扣住她胳膊。

    疼。

    骨頭隨時都有被捏斷的可能,蘇涼末單手護在身前,「你想做什麼?」

    「很簡單,不是說我們上過床嗎?你要心甘情願在他們面前給我上一次,那就能證明你說過的話都是事實。」

    蘇涼末杏眸圓睜,「瘋子,神經病!」

    占東擎把她的手一個扭轉,蘇涼末疼得冷汗涔涔,眼見占東擎將他拉扯到沙發跟前,上頭坐著的幾人識相地起身讓位,蘇涼末見滿屋子的人竟無站出來吱聲,她意識到占東擎這次絕不會像往常那樣只是說說那麼簡單。

    「放開我!」

    蘇涼末腰間被他一推,人重重的朝著沙發栽去,她第一時間想起身,卻被佔東擎跨在腰部後雙腿壓著兩手,她眼神驚恐無比,只剩下徒勞嘶喊的力道。

    ------題外話------

    有月票的撒月票嘍,占老大來嘍,不撒月票吃吃光嘍

    明日精彩預告:

    51——你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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