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二】 文 / 也顧偕
我懶洋洋的睜開了眼。()
卻發現眼前這個執勺炳,單手捧碗的人,並不是個太監。
為何這麼說……
他那前襟上方明顯有喉結,下巴略微有青茬,
有些憔悴,眉峰很剛毅,卻偏有一雙很溫情的眼睛,形容不出來……總之是個很是俊朗不凡的男子。
他一勺又餵了過來。
我沒吞。
情不自禁的側身躲了一下。
他一挑眉,
旁邊的太監們似乎很懼怕他,趴在地上身子直抖動。
男人嘴角上揚,笑容有幾分熟悉,柔聲說:「喝了它,才醒需補身子。」
聲音淺柔,但裡面的威懾卻不容置疑,很少有人能將字面上的勸服說得這麼像恐嚇的,他是其中之一。
我有些愣怔。
凝神望他,
那握勺柄的手停滯著,衣袖袍子是很正的黃色,用金線繡著騰飛的龍。
我眨了一下,
視線往下掃去,才察覺到,他這一身是黃袍。
我躺在龍榻上,
而皇上親自給我喂粥?!
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了,這表情……倒像是我在給你喂砒霜。」他板著臉,眉毛抬起,眼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快涼了,盡早喝。」
我硬著頭皮,
接過他手裡的碗,遲疑了一下,仰臉一飲而盡。
他倒像是有些意外了。
傻了似的看著我。
側頭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怎麼回事兒,還真是給什麼喝什麼。」
難道我做錯了?
他是皇上,
就算給鶴頂紅,我也只有照喝不誤的份,不是麼。
拿袖子抹了嘴,偷斜眼,瞅了他一眼。
他這個笑,
意味深長,不說話就這麼安靜的望著我,讓我渾身寒得慌。
我垂下眼,爬起來,跪在被褥上。
大病初癒的身子,幹起這事兒來還真是如行雲流水,乾淨利索:「皇上,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麼回躺在這兒……反正要責要罰就爽快些來吧,先安撫再嚴懲的政策就甭用了,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曾經做了什麼。」
怎麼會躺在這榻上。
自己又是個什麼身份,全都沒了記憶。
「勺兒,你這是怎麼了?」
一雙手觸上了我的肩,緩緩往上挪移,隔著衣料明顯感到略微帶繭,與這幾日做的夢一般,印象中隱約也有這雙大掌曾在夢中撫過我的額頭,臉頰一遍又一遍。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怎麼一覺醒來你就像換了個人。」
我訝然的看著他,
似乎……這個人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難道,是我會錯意了?
他手撐在床榻上,身子斜了過來,只是很認真的望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隱有笑意。
「你不記得這次來皇宮是要做什麼了麼?」
我茫然,
難道我不是一直在皇宮裡的麼?
「你想想,除了我……還有沒有其他想見的人?」他問的聲音溫和淡定。
我望著他,可總覺得他話音裡有循循誘導的意味,
難道皇宮裡,女人們每日每夜朝思暮想地見皇帝之外,還會想要見其他人……
難不成我這身子的人,是因為被發覺與他人有私情而遭殃,
驟然一驚,
可不對啊,被發現了還能這樣安然無事的躺在龍榻上,被皇上親自喂東西。
好糾結啊……
「想不出,就不要費力。」一雙手撫上了我的眉,將它舒展了。
他的心情好像更輕鬆了,聲音上揚:「來人,傳太醫。」
來了一個老頭。
這個人沒見過,
不過似乎我也沒見過什麼人,對這些人啊物殿裡的擺設,腦子裡完全沒印象。
麻木的看著他把脈,
老傢伙捻著白鬚沉吟了半晌,誠惶誠恐地跪趴在地上,說了一大通,大概意思是我經脈不通暢,郁氣在心,身子虛弱,氣血不足,末了很心虛的瞟了我一眼,加了句,所以導致了間歇性失憶。
我覺得,這老頭兒是在放屁。
簡直是胡說八道。
可又拿不出證據……
皇上的眼神一直未從我臉上挪開,像是想從我神情中看出什麼端倪。
我正襟危坐,盯著他看,
他卻又挪開了眼,若有所思的問了太醫一句:「什麼時候能完全治癒?」
「身子能調理好,只是……這記憶什麼時候能恢復卻是誰也說不準兒,為臣不能為皇上分憂,實屬死罪。」
白鬚老頭的頭磕在地上,身子篩糠似的。
皇上卻像是心情大好,
擺擺手,「來人啊,領他下去開藥,賞黃金二百兩。」
我被驚得無語。
出手真闊綽。
於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外頭又端來了一碗藥湯。
聞了一聞,
嗤笑。
開的是一些吃不死人的方子,光撿精貴的藥材往裡頭放了,不治標也不治本。
咦,
為何光是聞,腦子裡就辟里啪啦閃過很多藥材的名字和用途……
我皺眉,看著這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仿若,我對這些熟悉得很。
「怎麼,有什麼不對勁兒麼?」一旁的皇上湊過來,親暱地坐在了我的被褥一角上,手還搭在了我腿的上方。
有些排斥,
不過……看在我躺在他的床上,所以忍了。
「是有些不對勁。」我頷首,直視他,「從醒來就喝湯湯水水。我……餓了。」
他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忽然一笑。
「菜都在案上擱著,又不是不讓你吃。難不成……還要我喂麼。」
切,
這個人,天子。
多氣派啊,他光是坐著不走,也不動箸,我哪兒敢先動啊。
「還說你轉了性子,這腹誹的毛病也沒改。」皇上聲音裡帶著不容錯意的笑意和溫柔,伸了伸手,將袖袍挽起,試圖去拿那玉箸。
旁邊的宮女立馬起身,淨了手:「奴婢來伺候。」
他一遞,拿手指著,
「喏,把那玉筍魚凍弄些給她,還有百合撕雞,也夾著些……對,就是那腿三寸的地方,是她愛吃的。」
我瞠目結舌。
望著都遞到唇邊的美食……吞了吞津液。
皇上笑瞇瞇且很「和善」地望著我,又是一副你不吃,我等會兒就親自喂的模樣,挑眉望了我一眼。
舉過來的玉箸通透,雞肉裡捲著片玉筍瑩白泛著油光,似乎美味極了
我忙乖乖傾身,
含了一口,
嚼了嚼。
好吃得讓人瞇了眼……舌頭都快要一併吞下了。
不膩又爽口。
而且,味道火候都對。
很久違的味道……
後來夾的幾個不知名的菜,都是我愛吃的,胃口好到連吃了兩碗飯,看得皇上也食指大動,陪著我喝了一碗粥。
很奇怪,
他似乎對我,喜歡什麼,偏好什麼都很熟悉。
捧著熱乎乎燙手的茶水,
我輕吹著,小心翼翼的吮了一口。
真帶勁兒。
「皇上……」我掀著眼皮望他,「聽說我才進宮不久,我到底是什麼人?」
他有些呆。
神色怪異的望了我一眼。
我正顏,把杯子遞回到了案上。
笑話,
不問,不代表我是傻瓜。
睡也睡夠了,飯也飽了。
該問正事了。
他撐在我的床榻上,湊了過來,說的話溫和極了:「你都在朕床上了,能是什麼人?」
「女人。」我接了一句。
「對。」他抬眼,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順勢給我掖了一下被褥,緩緩說道:「這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你是朕的后妃。」
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