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萬國來朝 第三百一十二章 萬國來朝 文 / 友韋
一年後。春。
料峭的輕風，悠然吹拂著抽新的萬木。四相帝國皇城之外，是一片萬頃冰梅樹林。隨著寒冬結束，春天來臨，冰梅樹落盡了最後一片花瓣，開始長出新嫩的綠芽。
冰梅樹林北面一百里處，有一個熙熙攘攘的小鎮子。那個鎮子雖其貌不揚，名不見經傳，今日卻聚集了幾十波皇親貴族，駐紮此地。
因原野與橙風妖祖的大戰，而導致人間險些崩毀，不過好在最後被原野力挽狂瀾，斬殺了巨妖。不過，原野也因此受傷，故將四相帝國的開國大典，推遲一年，定於明日舉行。
這個小鎮子之所以會聚集這麼多皇親貴族，不過是因為四相國的皇城，被來邀請來的萬國帝王給擠滿了。像小鎮中這些小國的皇族子弟，出於無奈，只好擠在這種平日裡都懶得一看的小地方。
突然，在一家客棧裡，兩名小國的皇族子弟，為了一間客房而爭吵起來。店小二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下來，將此事告訴客棧的掌櫃。拿著煙袋，白髮蒼蒼的老掌櫃卻不以為然，繼續與坐在桌前飲酒的一名光頭武者閒聊。
「你可是未來的掌門，為何甘心當一名流浪武者，浪跡天涯？」老掌櫃笑著問道。客棧中做滿了人，喧囂吵鬧，非常混亂，根本沒有人聽得清他們在聊什麼。
「靈武之道，不可被身份束縛。」光頭武者簡短地說道。他體格異常威武，光光的腦袋上包裹著一層黑色頭巾，一根棍狀武器，被一條灰色布帶包裹起來，靠在桌邊。
「掌櫃的。」站立在老掌櫃身邊的年輕的店小二，焦急地說道：「您快去看看吧，他們兩方可都是大人物，萬一打起來，很可能把我們這客棧都給拆了。」
老掌櫃磕了磕煙鍋，聽上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真要打起來了。他眉頭微微一皺，猛然抬起手掌，一團白色魂掌，瞬間沒入頭頂的樓層中。
「彭！彭！」只聽樓上傳來兩道撞擊的響聲，兩名爭吵得面紅耳赤的小國皇子，隨即飛了出去，狼狽地栽在街道上的人群之中。
「兩個蠢貨，老夫的店不招待你們。」老掌櫃轉臉衝著門口說道。
那兩名小國皇子的護衛，紛紛飛了下去，將他們扶起來，驚恐地望著老掌櫃。
「靈，靈魂覺醒者！」一名小國皇子忌憚地說道。
此時，不論是坐在客棧裡，還是行走在街道上的頗有實力的武者，都認出了那種可怕的白色魂焰。
「太可怕了。」一名坐在客棧裡的武者，伸了伸腦袋，驚詫地說道：「一位強大的靈魂覺醒者，完全可以創建一座小聖地，統治一個小國家了。竟然只在這裡當一個小小的客棧掌櫃？！」
「這四相國究竟有多麼深厚的底蘊吶？」另一名武者小聲附和道。
「白老前輩，你曾在雪人谷中住過一段時間，那裡可有上好的武籍？」光頭武者咧嘴微微一笑，露出鯊魚般鋒利的白色尖牙。
「有，不過都是黃金巨人煉體用的。」這名老掌櫃便是多年以前，與原野相遇的昇月城前總兵——白京。他在四相國建成後不久，就已經靈魂覺醒了。他毫不在意被扔出去的兩名小國皇子，淡然地說道：「憑你與那小子的交情，攬陽老前輩，應該會將武籍借給你修煉。」
「那就好。」光頭武者站了起來，微微向白京躬身，打算離開。
「你不在這等開國大典開始？」白京問道。
「多年前就是他手下敗將了。」光頭武者無奈地笑一下，道：「懶得看他威風。」
就在這時，小鎮外面傳來了土石翻落、大地轟鳴之聲。
「怎麼回事？」白京問站立在客棧門前，伸頭向外看的店小二。
「那些嬌慣的貴族們，住不慣我們這的簡陋客房，將靈武者集合起來，正在鎮外三里處，建立臨時宮殿呢。」店小二扭頭回道。
「呵呵。」白京笑著說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這可是帝都的管轄之地，沒有皇城總兵的允許，外人誰都不可以在這裡搭建一磚一瓦。」
聽聞店小二的話，客棧裡所有客人，全部蜂擁衝出去，前去湊個熱鬧。可是，本想走出去的光頭武者，卻停下了腳步。他抬起手，一片由火靈凝聚的冰藍色雪花，悄然飄落到他的手掌心。
「聽聞，帝國的『大腦』翼虎王的左手是十二將令，代表著權利榮耀與正義，右手是『暗劍營』，代表著黑暗殺戮和死亡。」光頭武者開口說道：「看來果真不假，凡是有特殊人物出現，便瞬間落入了『暗劍營』的視線中。」
光頭武者的身後，幽然出現一道黑色人影。他穿著黑色大麾，戴著白色面具，只露出一雙陰冷的雙眼。此人便是暗劍營的首領，宗煜。
「以閣下與陛下的交情，理應入住皇宮，為何呆在這裡？」宗煜望著他的背影，平靜地說道。
「我不過是路過此地罷了。」光頭武者說道：「對了，那小子找到沒有？」
宗煜沒有回答，猶如虛無的空氣般，靜靜地佇立在他身後。
「好吧。」光頭武者搖了搖頭，說道：「閣下去處理其他事吧，外面的小事，由我順手為你解決。」
「多謝。」宗煜的身影悠然消失在空氣之中。
小鎮三里開外的地方，由多名小國貴族護衛造建的嶄新的宮殿，壯麗地矗立在陽光之下。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稱讚之聲，與其相比，小鎮就顯得格外簡陋不堪了。
可是，就在所有皇子或貴族打算入住其中的時候，一團兇猛的赤色火焰，陡然從天而降，墜落在宮殿頂端，瞬間將其焚燒成迸濺的熔岩。
「彭！！」烈火翻飛，岩漿飛射。刺目的火光，與勁猛的破壞力，嚇得眾人驚慌失措，紛紛向後逃退。
火焰閃動之中，光頭武者扛著被布條包裹的武器，懶散地向北走去。
「混帳！」一名暴怒的皇子，抽出腰間寶劍，大喝道：「何來的狂徒？」
白京見那些不識好歹的傢伙想衝上去，無奈地搖了搖頭，身形猛然閃動，擋到他們面前，道：「你們這群小傢伙，眼都長在腳底嗎？」
「是你！」不久前剛被白京從客棧中，扔出去的那名皇子，悻悻地望著白京，拱手說道：「前輩，那個惹是生非的傢伙是誰？」
「他不過是想替帝國皇城軍轉告你們，在這裡，你們有資格就入住皇城，沒有資格就老老實實滾回小客棧中待著去。別想在這四相帝國，私自建立任何建築……至於那人是誰？」白京停頓一下，緩緩說道：「他就是與妖刀王陛下同時崛起的天才人物，前火國聖地的第二掌門人，郁牙。」
白京話剛落音，所有人只覺雙腿乏軟，直想癱坐在地，渾身冷汗連連。
天空之中，一片悠然飄蕩的白雲之上，宗煜平靜地注視著郁牙遠去的身影。倏地，一個同樣帶著面具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恭敬地跪在空氣之中。
「何事？」宗煜問道。
「小的發現了陛下的蹤跡。」
宗煜雙眼神情猛然顫動一下，急忙抓住那人的肩膀，將他提起，轉身向皇城飛掠而去。
一年前，橙風妖祖被殺之後，原野吞噬了橙風妖靈，成為人間唯一一位仙靈。起初的三個月，他還能強忍悲傷，為白龍驅逐靛金國的殘餘賢武，將白水靛金兩國，整合為白龍帝國。他甚至還與甘霖一起商討開國大典之事，重新向天下萬國發邀請函。就在眾人以為，他可以從小仙之死的陰霾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卻突然有一天，醉倒在皇宮之中的酒池裡。等他酒醒之後，思維就混亂了。經常莫名奇妙地消失，回來之後便再也記不起在外面幹了什麼事，還常帶一些奇怪的東西回來。他可是仙靈，只要不被親眼看見，誰都不可能察覺到他的存在。所以，他一旦消失，就異常棘手。前不久，他就在守鶴的眼皮底下，又一次消失了。眼看著開國大典即將舉行，卻見不到他的蹤影，四相帝國表面上熱鬧非凡，一切就緒，暗中卻亂成了一團。
突然，一聲嘹亮的鶴啼，劃破天宇。守鶴、甘霖、拓拔戩，站立在一頭蠻獸級的巨鶴背後，極速向西飛去。
遠在小聯合以西，旖旎的千流河源頭處，有一個人跡寥落的小鎮子。鎮上有一家小酒樓，酒樓的拐角處，有一乾瘦的老藥師。他正滔滔不絕地給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的白髮青年，講述他的丹藥的神奇之處，「此丹，用了九百九十九種天靈地寶煉製，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那個蓬頭垢面的白髮青年，穿著邋遢的黑色戰袍，腳上的赤色戰靴，不知何時丟了一隻。可是，他毫不意，雙目執拗地盯著老藥師手中的丹藥，絲毫聽不出被欺騙了，反而是一臉的振奮與狂熱的欣喜，急促地說道：「這個我要了，多少金幣？」
行騙多年的老藥師，一眼就看出此人神智有點問題，上下打量他一眼，豎起一根手指，說道：「一枚金幣。」
「一枚金幣？我有！」原野是偷偷跑出來的，除了腰間的妖刀，什麼都沒有帶。他焦急地在身上翻找很久，卻一個銅子都沒有找到。最後，他慌亂地說道：「可不可以先借給我，我回去給你取，一百枚，一千枚都行！」
「那怎麼行？」老藥師盯著他那只赤色靴子，說道：「戰靴倒是不錯，可惜丟了一隻，把你的刀給我看看。」
原野想都沒想，便取下妖刀，交到老者手中。
「刀鞘不錯。」老藥師仔細打量著玉白色的刀鞘，卻無論如何都拔不出刀，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這刀能拔出來嗎？」
「能，能！」原野急忙伸手，替他將妖刀給拔了出來。
此時的妖刀，上面佈滿了斑駁的銹跡，四朵妖蓮都已經乾癟收縮，變成蔫耷的花骨朵。四隻邪目睜著，卻如石雕的獸眼一樣，空洞死板，毫無光澤，已然瞎掉了。只有一隻邪目是緊閉著的。
「原來是銹住了。」老藥師不屑地說道：「我道它為何拔不出來呢？你這刀一文不值，刀鞘頂多值半枚金幣。你身上還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嗎？」
「不值一枚金幣？你等會，我再找找。」原野再次搜刮自己的衣服，只翻出一片白色鱗片。
「那是什麼鱗片？」老藥師敏銳的眼睛，盯上了那片白色龍鱗。
原野急忙將其塞回懷中，謹慎地盯著他，雙目中露出凶光。
不遠處，甘霖三人並排站立，看著自己的兄弟，如今天下唯一的仙靈，最強大的王者，竟然被一名連武者都不算的九流老藥師，捉弄得團團轉，心中不禁酸楚。
「呔！老傢伙，你找死麼？！」拓拔戩實在看不過去了，一聲大喝，倏地閃爍到老藥師面前，雙目怒睜。
老藥師被他嚇得，猛然後退，一屁股坐在牆根，捂著腦袋連連尖叫。
「拓拔！」甘霖伸手將拓拔戩拉到身後，然後將老藥師扶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幣，說道：「刀不能給你，不過，這丹藥我買下了。」
「幾位，幾位武者大人。」老藥師惶恐地看著甘霖等人的一身裝扮，不用想也知道是貴族子弟，他的小伎倆騙騙神智混亂的原野還成，這三人他肯定是蒙騙不了的，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老兒，這丹藥——」
「我知道。」甘霖當然能看出這顆丹藥是用藥渣子和黃泥搓出來的，但他還是執意要買，道：「賣給我吧。」
買下丹藥之後，甘霖轉身將其送給原野，道：「我們回去吧。」
原野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嘿嘿一笑，如獲至寶般，剛想將它收入懷中。卻被守鶴猛然奪了過去，丟到地上，一腳給踩爛了。
「你——」原野大怒。
守鶴卻沒等他說話，倏地抬起拳頭，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
「彭！！」一拳之下，激盪起的呼嘯的勁風，登時將周圍的一些雜物與老藥師，一併給刮飛了。
原野卻屹立在原地，紋絲未動，怔怔地看著守鶴。
「還沒醒？」說著，守鶴再次抬起拳頭，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由於力道過重，原野又不知反抗，便向後踉蹌一步。接著，守鶴又一次揮拳，直接將他打得仰躺在地面上。
「告訴我，你十三歲的時候，在藏月大沙漠上，許下過什麼誓言？」守鶴指著他，悲憤地咆哮道：「我們要建立一個國家，一個沒有欺壓與奴役的國度啊！現在我們的夢想實現了，就等你一句話宣佈！你卻在這個時候倒下，你對得起自己當初的誓言嗎！？」
「誓言，國家，倒下？」原野仰望著天空，吶吶說道。
這時，一群興趣盎然的人，遠遠地將他們圍攏起來，如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們，並嘲笑著守鶴剛才說的話。甘霖拍了拍守鶴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說，彎腰坐在原野身邊。守鶴也走過去坐下，視周圍的人群如無物般，靜靜地陪他們傻坐。
「哎。」拓拔戩歎了口氣，乾脆也盤腿坐到地上。
就這樣，他們四人或躺或坐著，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忘記了一切，拋棄所有雜念，沐浴在陽光之中，傻傻地沉思或恍惚著。
過了一會，那群圍觀的人，有幾個打著哈欠，頗感覺無聊，便陸續地離開了，其它人也紛紛散去。
幾個時辰之後，原野依舊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望著天空，神智恢復清醒了，道：「還有一個人，可以救仙兒。」
「黑雪神祖？」甘霖說道。
「不是。」原野搖了搖頭，說道：「當初那個帶著毛驢的中年人，他一定有辦法。」
「都一年了，小仙的靈魂，怕是已經投胎轉世了。」守鶴歎息道。
「原野說得對，那個人太過神秘，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強大神通。」甘霖也抱著一絲希望，抬手壓在原野的肩膀上，道：「回去吧，只等你明天的一句話。之後，不管你去哪裡，想做什麼，我們兄弟幾個都陪著你！」
「嗯。」原野應了一聲。一道橙色仙靈層，旋即悄無聲息地凝聚出來，將他們四人包裹在其中，隨後幽然動盪一下，便消失在地面上。留下幾個路過的行人，呆若木雞地站立在原地，以為出現了幻覺。
次日，和煦的微風下，四尊高聳入雲的巍峨雕塑，並排屹立在冰火皇宮東面，它們分別是四位開國始祖的雕像。
原野、甘霖、守鶴、拓拔戩，紛紛懸浮在天空之中、自己的雕塑前面，十二位將領則分為兩排，站立在他們兩側。下面站立著人間萬國，前來恭賀的帝王或掌門。皇城之中已經被人潮擠滿，皇城之外更是黑壓壓一片，一片延伸到數百里之外。只要是四相國之人，不管老少婦孺，全部圍攏聚集於此，仰頭望著天空，等待著帝國始祖的開國宣言。
「這裡！」身穿皇袍，頭戴紫金皇冠的原野，伸手指向腳下，聲音雖然平和，卻可傳到數千里之外，道：「曾經有一個輝煌的國度。可惜，覆滅在黃沙之中近千年。如今，又有一個更加強大的國度崛起於此……此今往後，不管是人間，冥界，或是靈界，任何人都休想再侵犯這裡一寸地。因為，這是我們的國家，我們將以熱血和性命來捍衛她！」數百萬的族人，仰頭望著天空，眼中飽含著熱淚，只等著最後一句話，將他們多災多難的命運，被人嘲笑的屈辱，與被踐踏數千年的尊嚴，一併揭過。「偉大的族人們，我們的家園，四相國成立了！！」原野展開雙臂，用盡渾身力氣，放聲咆哮道。他聲音猶如天雷一般，滾動在蒼穹中，迴盪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頭與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