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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文 / 桐華

    孟玨恰挑簾而進,看到的一幕就是兩個緊貼在一起的人。

    劉病已摟著雲歌的腰,雲歌的雙手放在劉病已胸前。

    一個正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一個是眼中有淚,面頰緋紅。

    孟玨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面上的笑容卻是溫潤如春風,帶著歉意說:「我似乎進來的不是時候。」

    雲歌立即從劉病已懷中跳了出來,漲紅著臉,急急分辨,「不是的,不是的。」

    劉病已雙手交握於胸前,斜斜依著櫥櫃,一派毫不在意的灑脫,「孟兄嗎?已經聽平君講了一下午的你,果然是丰神如玉,氣度華貴。難得的是孟兄肯屈尊與我們相交。」

    孟玨拱手為禮,「直接叫我孟玨就好了,我不過是『士、農、工、商』四民中位於最底層的商賈,哪裡來的屈尊一說?」

    「商賈呂不韋以王孫為奇貨,拿天下做生意,一統的秦始皇還要尊稱他為仲父。」劉病已瞟了眼雲歌,「雅廚短短時間內就能在長安城立足,絕非雲歌一人之力,只怕幕後出力謀劃的人正是孟兄,孟兄這個商賈誰敢低估?」

    孟玨淡笑:「病已兄更令人讚佩,人剛出死牢,卻對長安城的風吹草動如此清楚。」

    雲歌看看溫潤如玉的孟玨、再看看倜儻隨意的劉病已,無趣地歎了口氣,低下頭專心幹活,任由他們兩個在那裡打著機鋒。

    這個已經燉得差不多,可以只燜著了。

    丸子該下鍋了。

    盛蔥的盤子放這裡,盛姜的盤子放這裡,盛油的盤子放這裡。

    ……這個放……

    地方被劉病已的身子給擋住了。

    那就……

    劉病已無意識地接過盤子拿著。

    嗯!就放這裡了……

    還有這個呢?孟玨的手還空著……

    放這裡了。

    許平君進門後,眼睛立即瞪得大大。

    雲歌象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樣飛來飛去,時不時要穿繞過杵在廚房中間的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正在聊天。

    一個捧著一個碟子,一個端著一個碗。

    病已倒罷了,畢竟不是沒有見過他端碟子的樣子。

    可孟玨……這樣一個人……手中該握的是美人手、夜光杯、狼豪筆……

    反正沒有一樣會是一碗黑黢黢的麥醬。

    不過,最讓許平君瞪眼的卻是雲歌視美色若等閒、廢物利用、見縫插針的本事。

    許平君一手拿過碗,一手拿過碟子,「去去去,要說話到外面去,擋在這裡幹什麼?沒看人家都要忙死了,還要給你們兩個讓路。」

    兩個一來一往地打著機鋒的人,已經從秦朝商賈聊到了官府禁止民間經營鹽鐵、現行的賦稅……甚至漢朝對匈奴四夷的政策。

    因為兩個人都在民間長大,親眼目睹和親身感受了百姓的艱辛;都從小就顛沛流離、吃過不少苦;都一直留心朝政和朝中勢力變化;又都是絕頂聰明的人,對很多事情的看法觀點,驚人的一致。

    在一來一往的試探和交鋒中,居然不知不覺地生出了幾分投契。此時被許平君一岔,才回過神來,彼此愣了一下,驀地都笑起來。

    在對彼此的戒備中,還是滋生了幾分對彼此的欣賞讚歎。

    劉病已順手抄了一壺酒,孟玨見狀,經過碗櫥時順手拿了兩個酒杯,兩人會心一笑,並肩向外行去。

    雲歌看許平君切菜時,一個失手險些切到手,忙一把拿過了刀,「許姐姐,我來吧!你說去家裡取酒,怎麼去了這麼久?」

    許平君轉到灶台後,幫雲歌看火,「沒什麼,有些事情耽擱了。」

    過了半晌,許平君實在是琢磨不透,現在又已經和雲歌的感情很好,才把實情說出,「我去了一趟當鋪。前段日子因為要用錢,我把病已放在我這裡的一塊玉珮當了。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那是病已的家人留下的唯一東西,是他的一點念想,所以明知道當的是死當,根本沒有機會贖回來,可我總是不甘心,想去看看。可你猜猜發生了什麼?我剛進店舖,店主看到我來,竟然迎了出來,還沒有等我開口,就說什麼我的玉珮根本賣不出去,和我說只要我把原先賣的價錢還給他,我就能把玉珮拿回來,我立即求店主幫我留著玉珮,我盡快籌錢給他,結果他居然把玉珮直接交給我了,說我在欠據上押個手印就好,錢籌到了給他送過去就行。雲歌,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

    雲歌暗皺眉頭,對那個當鋪老闆頗惱怒。

    虧得他還是個生意人,怎麼如此辦事?

    嘴裡卻只能輕快地說:「想那麼多幹什麼?玉珮能贖回來就行!反正你又不是白拿,也不欠他什麼,況且東西本來就是你的。」

    許平君笑著搖,「說得也是,玉珮能拿回來就好,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病已說。雲歌,你能不能先……」

    雲歌笑應道:「好。」

    許平君爽朗地笑起來,「謝謝你了,好妹子。雖然知道你不缺錢,不過我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面,我沒有那麼快還給你呀!只能慢慢還。」

    不缺錢?

    唉!還沒有仔細和孟玨算過,那些錢也不知道何時還得清。

    以後要和許姐姐學著點如何精打細算、節省過日。

    雲歌側頭朝許平君做了個鬼臉,「把你的釀酒方子給我,我就不要你還錢了。」

    許平君笑哼了一聲,「美得你!家傳之秘,千金不賣!」

    她走到廚房門口向外看了看,確定無人後又走回雲歌身側,「其實那都是我騙人的。我爹喝酒倒是很能行,釀酒一點不會。我那酒就是普通的高梁酒,只不過封存時有些特殊,不是用陶罐密存,而是封於經年老竹的竹筒中,等開封後自然暗含竹香的清香。」

    雲歌笑叫起來:「啊!原來如此!我也懷疑過是竹香,還試著將竹葉浸入酒中,酒雖然有了清香,可因葉片經脈淡薄,草木的苦澀味也很快入了酒。如果收集竹葉上的露水,味道比姐姐做得清淡,卻也不錯,只是做法實在太矜貴,自製自飲還好,拿來賣錢可不實際。沒想到這麼簡單……許姐姐,你真聰明!」

    「我倒是很想受你這句贊,可惜法子不是我想的,這是病已想出來的法子。病已雖然很少幹農活和家裡的這些活計,可只要他碰過的,總會有些古怪法子讓事情變得簡單容易。」

    雲歌呆了下,又立即笑著說:「許姐姐,你既然把方子告訴我了,那錢就不要還了。」

    「我幾時說過要賣我的酒方了?借錢就是借錢,少給我囉嗦,你不借,我去找孟公子借。」許平君一臉不快。

    雲歌忙陪著笑說:「好姐姐,是我說錯話了。借錢歸借錢,酒方歸酒方。」

    許平君嗔了雲歌一眼,笑起來。

    雲歌的菜已經陸續做好,只剩最後一道湯還沒有好。

    雲歌讓許平君先把菜端出去,「你們先吃吧!不用特意等我,我這邊馬上就好。」

    許平君用食盒把菜餚裝好,一個人先去了。

    雲歌把滾燙的陶罐放在竹籃裡,拎著竹籃向花園行去。

    暮色初降。

    一彎如女子秀眉的月牙,剛爬上了柳梢頭。

    天氣不熱也不冷。

    行走在花木間,聞著草木清香,份外舒服。

    雲歌不禁深深吸了吸鼻子,濃郁的芍葯花香中夾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沁入心脾。

    雲歌停住了腳步,雖然住的時間不算長,可這個花園裡的一草一木都早已經熟悉,絕對沒有檀木。

    隱隱聽到衣袍的悉挲聲。

    「誰?誰躲在哪裡?」

    「我好端端地躺在這裡看月亮,何來躲這一字?」

    一把低沉的男子聲音,在浸染著白芍葯的夜風中無端端地透出魅惑,雲歌心中驚訝,這個園子只有她和孟玨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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