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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咫尺天涯2 文 / 桐華

    長安城,大司馬府。

    霍氏已經掌控了未央宮的侍衛,但侍衛只負責守護宮廷門戶,並不能在宮廷內隨意走動,所以霍氏對皇上日常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及時掌握。要想及時得到皇上的一切消息,必須安排太監和宮女到御前侍奉,可宮廷總管於安是先帝任命,在宮內根基深厚,又對劉弗陵死忠,所以御前竟沒有一個霍氏的人。

    霍禹幾次試探逼迫,都被於安不落痕跡地化解了,惱怒下,決定來個硬碰硬,看看這個閹人能有多大能耐。

    趁皇上不在長安,身在驪山,霍禹命霍山精心挑選了一批刺客,去刺殺於安。只要殺了於安,日後宮廷內的一切都會好辦。安排太監宮女也會隨他們的心意。

    卻不料派出的好手一去不回,連屍身都找不到。而他在驪山見到於安時,於安一根汗毛都未掉,笑容依舊是那副陰惻惻的樣子,他這才明白為什麼連父親都對這個閹人一直存著幾分忌憚。也才真正理解父親一再說的那句話「先皇不會挑一個庸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霍禹在父蔭庇護下,自小到大一帆風順,幾曾吃過如此的暗虧?氣得肺都要炸,卻只能在霍山和霍雲面前大罵。

    霍雲勸道:「大哥,這事是我們擅自行動,未和叔叔商量過,所以就此揭過,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不然讓叔叔知道,只怕罰我抿祠堂都是輕的。」

    霍山不服,「難道就讓這個閹人繼續在那裡得意?我們送進宮的人,出了上官丫頭的椒房宮他不怎麼插手,其餘哪個沒有被他使陰招?這次折損了我多少好手?就白白折損了?」

    霍雲瞪了眼霍山,「二哥,你就少給大哥添堵了!這些好手也不算白折損,至少我們知道了於安這幫太監的實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等到日後想剷除他們時,心裡有底。」又對霍禹苦勸,「大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叔叔為了收拾上官桀,隱忍了多少年?」

    霍禹明白霍雲說的全在理,若讓父親知道這事,只怕他更倒霉,這口氣只能暫且吞下去,點點頭,「雲弟說得有理,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以後誰都不許再提。於安……」霍禹重重冷哼了一聲,「你以後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

    「煎熬」二字,為何底下是火形,於安第一次真正明白。

    這幾日,皇上不就是如同在火上慢慢地烤著嗎?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那個昏迷不醒的人就是那把火,把皇上的痛苦自責匯聚成湯,燒得越來越燙,越來越濃。

    如果那個人永遠醒不來,這鍋天下最苦的湯滾沸時,皇上會怎麼樣?

    於安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對自己喃喃說,「會醒來的。我們有大漢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藥,一定會醒來。」

    看見張太醫出來,於安立即迎了上去,「張太醫?」

    張太醫先給於安請安,張太醫的父親就曾在太醫院任職,父子二人脾氣都很耿直,話語間常得罪權貴,劉弗陵卻很欣賞張太醫這一句是一句的脾氣,於安自也不敢輕慢,忙伸手扶起了張太醫。

    張太醫道:「傷得太重,又耽擱了醫治時間。在下醫術有限,藥石的效力已做到極致,現在只能聽天命了。」

    於安聽到後,知道張太醫剛才對皇上,肯定也是這話,心沉了下去,不禁長歎口氣,對神色黯然的張太醫擺了擺手,「張太醫家學淵源,醫術已經是太醫院的翹楚,這事……唉!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張太醫也是重重歎了口氣,「世人都以為天下醫術做高超的人是太醫院的大夫,其實根本不是。風塵中多有藏龍臥虎之輩,在下聽父親提起過,很多年前,長安城內有一個人的醫術可以說『扁鵲再生』,我們和此人比不過都柿名釣譽之徒。若他能給雲姑娘看病,也許情形會大不一樣。」

    於安眼睛一亮,「那個人如今在哪裡?我派人去請。」

    張太醫搖,「若在下知道他在哪裡,早就求皇上派人去請了,身為醫宅卻不能救人,那種無力感……唉!聽父親說,那個人很多年前就離開了長安,早已不知去向。只希望他能收個有天分的徒弟,萬萬不要讓一身醫術失傳。否則不僅是醫界的損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於安失望之色盡顯。張太醫行了個禮後,腳步沉重地離去。

    於安想進屋去寬解一下皇上,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眉清目朗。此時男子正坐在女子身側,為她。

    皇上的蕭音如他的人,清淡冷漠。

    只是這一次的蕭音和往日略有不同,清冷下流淌著思念多年的情愫。

    於安轉身退出了屋子。

    珠簾的世界只屬於他們,是皇上等待了九年的相聚。

    劉弗陵看到雲歌緊蹙的眉頭,在他的蕭聲中有幾分舒解,心中略微好過。

    一曲終了,他俯在雲歌耳爆輕聲說:「雲歌,我知道你不是一無所知。你一定可以醒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你答應過要來見我,你不能食言……」

    「陵……哥哥……」

    劉弗陵的心驟然大跳,心頭狂喜,立即策頭看向雲歌,緊接著卻發覺那只是雲歌昏迷中的一句胡話,人依舊是昏迷未醒。一瞬是失望後,心中又慢慢透出喜悅,還有絲絲縷縷的心酸。

    雲歌仍舊記得他,念著他。

    明知道雲歌聽不見,那句「陵哥哥」也不是特意叫他,可他依舊極其鄭重地握住雲歌的手,答應了一聲:「雲歌,我在這裡。」

    雲哥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很痛苦。

    劉弗陵忙查看了下她的傷口,「傷口又疼了嗎?」

    雲歌的眉目間似乎凝聚了很多的難受,唇在微動,劉弗陵忙俯到她的嘴邊傾聽。

    「孟……孟……」

    「陵……」

    「壞……石……頭……」

    「孟……」

    一聲聲近乎聽不清楚的低喃,也似沒有任何意義。

    劉弗陵卻在一聲又一聲的低喃中,心漸漸發冷,向著一個沒有光亮的深淵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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