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2) 文 / 桐華
他心痛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疼痛也越來越劇烈,已經瞞不住雲歌。
萬箭鑽心般的痛苦,讓他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輕時,四肢,重時,整個身體都會抽搐。
劉弗陵先前還很擔心雲歌,可後來發現,每一次發病,雲歌都未顯驚慌,她總是很平靜地抱著他,在他耳旁輕輕說著話,有時候是個故事,有時候是個笑話,有時候是一首詩,有時候什麼都不是,只是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
「陵哥哥,陵哥哥……」
他在疼痛中昏迷,墜向黑暗,卻在她的語聲中,靠著眷念不捨一次又一次地熬過錐心疼痛。
他答應過她,要在雪落時陪她堆兩個雪人。
可當冬天的第一場雪飄落時,他已經行動困難,不能再陪她去外面散步,堆雪人成了永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他望著雪,心下黯然,雲歌卻笑偎在他身邊說,「這麼冷的天,躲在屋子裡擁爐賞雪才好。」
在她的笑顏中,他心裡釋懷的同時,湧起了苦澀。
他命劉賀來見他,兩個人在屋裡單獨談了兩個時辰。劉賀出來時,臉色難看,眼中有迷茫、不解,以及不平。
隨從小聲說:「王爺,雪飄得大了,不如改坐馬車回長安。」
一句普通的話語,卻讓他呆呆站在了殿門口,眺望著遠方的路,似乎不知道該作何抉擇。隨從不敢催他,也只能一動不動地站著。
雲歌抱著個食盒快步而來,怕食物變冷,還特意用斗篷捂在懷中,突地看見遠處一個頭髮眉毛皆白的人立在雪中,身後還有一群「雪人」畢恭畢敬地躬身而站。
雲歌繞了一下路,走了過去。
「大公子,『迎風賞雪』倒是風流雅事,不過你自個兒風雅也就行了,何必強讓別人和你一塊風雅呢?」
劉賀這才發覺身後的隨從,揮了揮手,讓他們到屋廊下候著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雲歌,笑起來,笑容很是意味深長,雲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麼?我怎麼了?」
「我笑你梳錯了頭髮,都進了我劉家的門了,怎麼還一副姑娘的打扮?」
雲歌臉「騰」地紅起來。羞歸鞋氣勢卻是不弱,惡狠狠地瞪著劉賀,「一雙賊眼睛,整天就知道瞄女人!骸你若再敢對長輩不尊,胡搗蛋,我可叫他打你板子了!」
劉賀大笑起來,只是笑聲雖宏亮,卻聽不出一點歡愉的意思。
「你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嗎?」
劉賀吊兒郎當地看著她,笑嘻嘻地說:「我能有什麼煩心事?我啊!我快樂得不得了。你懷裡鼓鼓囊囊,抱著的是什麼?」
「我做的菜。」
劉賀一聽來了興致,「自從『雅廚』消失,我可是很久沒吃到一口像樣的菜了,都有什麼好吃的?」
雲歌將食盒遞給他,「紅衣姐姐呢?」
「在山下。」
「那你帶下去,和她一塊吃點吧!順道幫我給她帶聲好。」
食盒不大,卻很精巧地做了兩層,第一層放了兩道菜,明月鴿松、翡翠玉帶。明月鴿松鮮嫩清香,翡翠玉帶色澤明艷,讓人一看就生食慾。第二層放了三道菜,一盤五色雜飯,一盤盛放著兩個滾圓的糰子,只聞幽幽清香,卻看不出來用什麼做的,還有一盤看著像紅霞白雲湯,可紅霞白雲湯應該是湯水,這盤菜卻是晶瑩剔透的凝膠狀。
「這究竟是不是紅霞白雲湯?」
「算是,也不算是。前面的用料都一樣,挑選色澤鮮艷的陳年臘肉,配豆腐做湯,不過湯料裡加了一味比較奇怪的東西。」
「什麼?」
「桃樹的樹枝上常會有一種液體流出,干後凝結成半透明的膠體。『桃膠』剛流出時清香撲鼻,比桃花還香,把分泌不久的桃膠採集回來,放置在密閉的瓦罐中保存,入湯、入菜皆可。」
劉賀嘖嘖稱奇,用此入菜,第一次聽聞,虧雲歌想得出來。
「這是什麼?聞著有股梅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