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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4) 文 / 桐華

    劉詢和他身前領路的宦官都是大驚,同時向前飛掠而出,宦官雖然人在前,卻後於劉詢到。()

    劉詢半抱半扶地去接雲歌,雲歌大叫:「別傷到我的梅花!」劉詢忙胳膊使力,避開梅花,將雲歌側攬到了懷中,入懷處,只覺得幽香撲鼻,也不知道究竟是花香,還是人香。

    雲歌立穩了腳,先探看梅花,見沒事,方笑著和劉詢說:「多謝大哥。」

    劉詢問:「雪路難行,怎麼不叫個人陪你去折梅?」

    雲歌淡淡一笑,「我喜歡自己做這些事情。」

    劉詢還想說話,一旁的宦官陰沉沉地說:「皇上等著見侯爺呢!」

    雲歌道:「你下去吧!我正好要過去,和大哥同路。」

    雲歌發話,宦官不敢再多說,行了一禮後,安靜退下。

    劉詢想幫雲歌拿梅花,雲歌盈盈一笑,說了聲「多謝」,卻未接受他的好意。

    行到正殿,雲歌小聲問六順,「裡面還有人嗎?」

    六順點點頭,「幾位大人仍在。」又對劉詢行禮說:「侯爺略微等一會兒,奴才這就進去稟奏皇上。」

    劉詢暗驚,皇上還召見了別人?他在長安城內並沒有聽聞此事。

    一會後,六順返來,對劉詢說:「皇上命侯爺進去。」

    雲歌眼巴巴地盯著六順,六順笑道:「幾位大人已經不在殿內了,不過皇上可不知道姑娘也等著見皇上呢!」

    雲歌隨著劉詢向殿內行去,「大哥不會介意我佔用一點他的時間的。六順,去找個花瓶拿進來。」

    劉弗陵靠坐在榻上,臉容清瘦,神情倦怠,可眉目中卻有劉詢從未見過的平靜喜樂。

    劉弗陵看到雲歌,眼內已再無他人,一邊幫雲歌撣斗篷上的雪,一邊笑著說:「一場雪竟已經把山後的梅花催開了。」

    劉詢靜靜磕了頭後,自行坐到了一邊。

    雲歌一邊插花,一邊笑著說:「是呀!幾株樹開得可好了,不過,我已經把最好的都給摘回來了,眾人賞,不如我們獨自賞。」

    雲歌插好花,將瓶子捧放到窗下,恰能讓劉弗陵一抬眼就看見。她推開窗戶,天地頓從窗入:漫天雪花輕卷,迎雪怒放。

    劉弗陵靜靜看了一會,含笑點點頭,雲歌將窗戶關上。

    雲歌指指花,指指自己,劉弗陵含笑,雲歌皺眉。劉弗陵招手讓雲歌過去,將雲歌插花時掉落在案上的幾朵梅花,仔細插到雲歌髻中,端詳了一瞬,唇角蘊笑,敲了下雲歌的額頭。

    雲歌側頭一笑,喜滋滋地出了屋子。

    兩人未置一語,可一舉一動,似已將一切說明。一個未見頹喪,一個也未見哀淒,只是在有限的時間中,盡力共享著世間的美麗。

    劉詢來之前,不是沒想過皇上和雲歌現在的情形,可怎麼都沒想到竟是這樣。死亡並不見得痛苦,等待死亡卻一定很痛苦,如果不是肯定劉弗陵的病況,一定不會相信這兩人是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

    劉弗陵命殿內所有人都下去。

    劉詢恭敬地垂目靜坐,似乎等著隨時聽候皇上吩咐。

    劉弗陵淡淡目視著他,無甚喜怒,「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正在看《史記》,說『近來喜讀先帝年青時的事情』,你和朕說說你的心得。」

    劉詢有點怔,記得也是個天寒地凍的日子,當年還是一介寒衣,今日已是皇家貴胄,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好似十分久遠,仔細一想不過才一年。

    劉詢想了會後,謹慎地說:「其實也就四個字『隱忍』,『謀劃』。」當年,竇太后把持朝政,劉徹沉迷於打獵遊玩,又召了一幫年輕人陪他胡鬧,竇太后看他如此,殺心才稍減,不料就是這幫胡鬧的年輕人成了後來威名震天下的羽林軍。

    劉弗陵微笑:「你謀劃做得還算過得去,隱忍的功夫卻實在太差。心太急,太害怕失去,手段太毒辣,連『謀定、後動』都算不上。劉賀行事比你周全穩妥許多,法理人情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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