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易老、恨難酬(2) 文 / 桐華
男子重重點了一下頭,「好多了。」
雲歌從最安靜的囚犯變成了最好動的囚犯。
每日的清晨和晚上,她都會在四方的監牢裡面繞著圈子散步。
「這樣是不是對身體比較好?」
男子點頭。
每天,當陽光照進牢房時,她會在一小方塊的陽光下,慢慢地打拳。
剛開始有不少囚犯盯著她的身體打口哨,說一些混帳話,可她充耳不聞。
在陽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有晶瑩的光芒。
她的神情,好似站在碧綠的草地上,沐浴著燦爛的陽光,迎著和煦的風,自由自在地舒展著身體。她的安詳平靜讓偷看她的囚犯漸漸安靜。他們仍然會盯著她看,可眼中的污穢漸漸消失。
每天,吃過晚飯後,她都會輕聲哼唱歌謠。
男子知道她是唱給腹內的小生命聽的。
有的歌聽得懂,有的聽不懂。
每當她溫柔地唱歌時,牢獄裡面會異常地安靜。
在這個充溢著死亡的黑暗世界中,她的歌聲讓他們想起了很多東西。也許是寒燈下縫衣的母親,也許是鄰家妹子鬢邊一朵野花,也許是新婚之夜,妻子的一抹嬌笑,也許是孩子的第一聲啼哭,也許只是年少時,一個可望不可得的溫柔眼神。
一個個手染鮮血的人,心竟會在她的歌聲中變得一瞬。
粗豪的昂藏漢子,從她的歌聲中,竟聽懂了一些東西,每到吃飯時,會把碗中最好的菜撿出一點,一個一個牢房地傳到雲歌的牢房中。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約定,每個人挑一筷子,傳到雲歌牢房裡時,已經像小山一樣,高高一碗。
雲歌也不拒絕,她只微笑地看向那些凶神惡煞的大漢。
他們竟然會在她的眼光下,不好意思地躲避,卻又故作著滿不在乎的冷漠。
她吃著整個牢房為她準備的「特殊」飯菜。
雖然在陰暗的死牢裡,可她的蒼白在一點點褪去,她用堅強和,在陰暗裡生機勃勃。
看到她的一舉一動,男子改變了先前的判斷,即使這是死牢,她的孩子仍會是天下最快樂的孩子。
「你的寶寶會很幸福。」
雲歌笑著點頭,「當然!」眉目中有飛揚期待的欣悅,令人如見三月暖陽。
這一天。
男子又被雲歌逼迫著把了第三遍脈,第一百遍告訴雲歌,「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孩子更好。」
雲歌笑瞇瞇地說:「不要不耐煩!等孩子出生了,讓他認你做乾爹。」
男子只有苦笑。
現在的雲歌和前幾天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早知道她是如此「呱噪」,如此「跋扈」,當初實在不該貪口舌便宜!結果不但沒有佔到便宜,反而被她佔盡便宜!
突然,幾個獄卒簇擁著一個胖胖的官員走過來。
雲歌立即警覺地坐到了牆角。
胖胖的官員站在關著雲歌的監牢前,清了清嗓子,念道:「罪女雲歌,妖行媚主,德行有虧,現經三司會審,定於七日後,鬧市問斬,以警後世。」
官員念完,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打著官腔問:「可有冤枉你?」
男子在一旁急匆匆地插道:「不是說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嗎?還有,這算什麼罪狀?罪行到底是什麼?」
官員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男子有點畏懼地往後縮了縮,看了眼雲歌,心中愧疚,又挺起了胸膛,張口想理論。
「別說!」雲歌叫。
他未理會雲歌的阻止,高聲說:「她有身孕,按我朝律法,不能問斬孕婦!」
官員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依舊不緊不慢地說:「人犯既然無冤,七日後依照判決、執行死刑。」
牢獄裡面的犯人敲著柵欄抗議,獄卒甩鞭警告,可犯人的喧嘩聲不僅沒有被壓下去,反倒越來越大,在封閉的空間裡聽來,整個牢房都似在嗡嗡顫動。
官員的鎮靜消失,慌裡慌張地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