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9) 文 / 桐華
霍光忙道:「不是我的命令。」又揚聲命令:「是誰?立即出來見我!」
只看霍成君策馬而來,「爹,女兒看你獨自一人出城,放心不下,所以偷偷跟了來。女兒已經命人包圍了這裡,可爹爹你怎麼……」霍成君怎麼都想不明白,一貫謹慎小心的父親怎麼會和刺客如此接近,難道不怕再次被挾持嗎?
霍光叫道:「成君,命所有人都退下,你過來,爹有話和你說。」
霍成君遲疑了一會兒,跳下了馬,慢慢走到霍光身側,驚疑不定地看看霍光,再看看雲歌他們。
霍光指了指霍曜和雲歌,語聲艱澀,「那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你過去給他們行個禮。」
霍成君眼睛大瞪,嘴巴圓張,滿臉震驚。()
雲歌卻是驀地扭轉了頭,緊咬著唇,身子不停地顫著。
霍光對霍曜說:「供奉祖宗靈位的宗祠就在不遠處,既然來了,就去給祖先上柱香吧!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
霍曜想了一瞬,點了點頭。
霍曜帶著雲歌在霍氏的列祖列宗牌位前,依次磕頭、敬香。行到「霍去病」的牌位前時,霍曜看牌位前面的香爐內香灰甚厚,香爐卻纖塵不染,眼中的冷凝不禁淡了幾分。
雲歌怔怔看了會兒「霍去病」的牌位,喃喃說:「這就是爹爹的真名了,我聽過這個名字的。」
霍光對霍曜說:「你放心回西域,雲歌在長安一日,我一定會盡心照顧她一日。」
霍曜拱手為揖,終於說道:「多謝叔叔費心。」
霍光看著他和大哥相似的容顏,眼眶一酸,忽覺得眾多的計較、憤怒、不解、擔心都不重要了。這麼多年的恨憾不就是大哥莫名猝死、嫂子自盡嗎?不就是大哥的無後嗎?
敬完香後,霍光讓霍曜坐到他身旁,細細問著大哥和嫂子的一切。
霍光心情激盪下,恨不得讓霍曜把所有的事情都仔細告訴他,可霍曜不喜說話,又心冷性淡,霍光問十句,他不過幾個字就答了過去。
霍光聽得心急,卻無可奈何,阿竹見狀,說道:「霍大人想知道什麼,以後可以慢慢問雲歌兒,雲歌兒是個話簍子,一件小事,她都能講一天。」
霍光看了眼縮坐在角落裡的雲歌,再看看縮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成君,只覺面上笑容僵硬,乾笑了兩聲,將尷尬掩飾了過去。
霍光想到霍曜常年在西域游賺心內一動,欲張口詢問,卻遲遲不能開口,只覺那個名字竟有千金重,壓得舌不能言。
霍曜見他再無問題,起身想賺霍光一急,不禁衝口而出,「曜兒,你可聽說過馮嫽?」
霍曜面容冷淡,只微微點了點頭,就再無下文。
霍光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流年匆匆,已是多少年過去了?怔怔半晌,歎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們兄妹還有許多話說,我不耽誤你了,你去和雲歌道別吧!」
霍曜微一頷首,向雲歌行去。
霍光將一切情緒都收到了心底,面上又帶上了慣常的從容鎮定。
立在燈旁的阿竹將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忽地開口說道:「西域人怎麼會不知道馮夫人的名字?解熒主在漢朝積弱的情況下,聯西域諸國,阻匈奴、羌族。她將漢人的文化、醫學傳授給西域各族人,用懷柔的手段讓西域各族對漢朝心生景仰,這些事跡,西域人盡皆知,可她的功勞至少一半來自馮夫人。」
霍光雖未說話,眼神卻是一暗。好一會兒後,仔細打量著阿竹說:「你這番話不是一般西域人說得出來的。」
阿竹的面容被面紗所遮,看不清楚神情,只聽她接著說:「我記得多年前,老爺、夫人還和馮夫人有過一面之緣,三人相談甚歡,大醉而散。老爺很少贊人,卻曾說過馮夫人和解熒主是『巾幗豪傑』。」
霍光一呆,眼內神色似喜似愁,竟有幾分少年人的扭捏,喃喃問:「大哥……大哥他真的這麼誇讚她們?」
阿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