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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1) 文 / 桐華

    劉奭漸大,男孩兒淘氣調皮的本事也漸增,椒房殿被他鬧得雞飛狗跳。

    他讓宮女們兜起毯子做塌,一人提著一頭,搖啊搖,睡在上面果然很舒服,他歡喜地咯咯笑。

    他在鸚鵡的腳上繫了根繩子,看鸚鵡煽動者翅膀衝向藍天,突然,他用力一拽繩子,鸚鵡尖叫著掉下來。看著鸚鵡飛上去,掉下來,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開始留意那些宮女長得好看,哪些長得不好看。他只要長得好看的服侍他,因為他只喜歡一切沒令的東西,這樣他才會變得美麗。

    ……

    劉奭的舉動落在許平君眼裡,不過是一個淘氣男孩的胡鬧而已,鄉野裡面哪家男孩子沒有掏過鳥蛋玩過雛鳥呢?不喜歡睡塌、喜歡被宮女兜著毯子搖著睡,雖然讓人頭疼,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劉奭的行為落在那些飽讀詩書的朝臣眼裡,卻漸漸引起恐慌。

    根據史書記載,商紂王小時候就喜歡被宮女兜著睡覺;喜歡美麗宮女,討厭容貌醜陋棧喜歡虐殺動物……

    人說「三歲看老」,劉奭的行為讓很多朝臣恐懼擔憂。大漢天下要交付給這樣一個人嗎?若他們現在不聞不問,將來有一日他們好不好變成被掏心的比干?

    當劉詢察覺時,朝堂內的恐懼擔憂已經成了一場軒然。

    十幾個官員上書請求六旬慎重考慮太子的事情,其中還包括劉詢一種信賴的雋不疑。這些官員勸奏說,雖然一向的規矩是立嫡長子,可若有賢宅史上也不乏越長立幼的事情,皇上春秋鼎盛,將來定會子孫繁多,不必這麼早就將太子定下。

    面對這幫大臣,劉詢充滿了無可奈何。這些大臣全非玩弄權術的人,他們也許古板僵化,卻是真正信奉皇權、忠於漢室的臣子;他們不見得是最好的棟樑之才,確實漢家朝堂穩定的基石。對於權臣、弄臣、奸臣、佞臣,可以用權術計謀,甚至威嚇化解,可面對這些大臣,他想不出來任何化解的方法。置之不理?只是一時之策。這些人的古板固執絕不會讓他置之不理,何況還有個霍光!懲罰?會寒了忠臣的心;可不懲罰,難道准奏嗎?

    在十幾封奏折前,霍光的人也開始陸續上奏折,如果他再不及時處理,到最後也許會變成不得不准奏。

    雋不疑第二次上疏,論述「賢者唯用」。劉詢看著侃侃而談的他,心裡煩悶無比,面上還要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只希望能再拖一拖。霍光顯然不打算再給他拖延的時間,大司農田廣明跪下附和雋不疑的奏疏。田廣明曾力勸霍光和諸位大臣廢除劉賀那個昏君,選立他這個明君,是被他嘉獎過的「有功之臣」,以「能識人賢庸」聞名朝野,沒想到這麼快,這個他御口嘉獎過的賢臣就又來識人賢庸了。

    別的大臣也開始陸陸續續下跪,懇請他慎重考慮冊立太子的事情。

    他看向張安世,張安世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劉詢心中淡歎了一聲,轉開了視線。

    劉詢望著仍不停上奏磕頭的臣子,幾分茫然地想,誰說皇帝可以為所欲為?這個位置上的人,因為顧忌太多,不但不能為所欲為,反倒處處受制。

    正當眾人七嘴八舌地一再述說古代廢愚立賢的典故時,孟玨突然滿臉自責地跪倒在地,大戶;」臣有罪!」

    劉詢的心在他的「有罪」聲中安定下來,問道:「愛卿自入朝為官,只聞愛卿的賢舉,從不聞有失檢點之行為,何來有罪一說?」

    孟玨磕頭奏道:「臣身為人師,卻誤教子弟。誤了平常人,最多讓朝堂少了一個棟樑,可誤了太子,卻會禍及天下,臣不但有罪,還罪該萬死。」

    「此話怎講?太子的功課,朕和中為卿家曾一同查考過,愛卿教得很好。」

    雋不疑他們也都點頭。劉奭在經文詩賦方面的表現十分突出。

    「有一日臣想給太子講述賢君、暴君的故事,教導他學賢君、厭暴君。臣先講賢君,然後又給他講商紂王小時候的故事,希望他借此明白小時的善惡會影響大時的賢昏。臣講述到一半,還沒來得及批評紂王所行,身體突感不適,怕有犯殿下,所以匆匆請求退避,本想著第二日繼續講故事講完,可臣……臣竟然忘了,紂王的故事就只講了一半,又是混在賢者的故事中,殿下年紀尚小,還未懂分辨,只會照著先生講述的去做。臣……臣罪該萬死!」孟玨說著,砰砰地磕頭。

    幾位大臣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原來並非劉奭本性殘暴。

    張安世跪下來,一面磕頭一面陳述太子的善行。比如對待大臣謙恭有禮,克己安人,小小年紀就知道每日去長樂宮給上官太皇太后請安,有這些行為的人怎麼會是本性殘暴呢?

    劉詢又以父親的身份,讚了幾句劉奭日常瑣事上溫良敦厚的表現。

    雋不疑等人都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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