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死了會把靈魂留下 文 / 舞清影521
整個上午,全連把幾千發子彈都打在了李玉玲舉起的靶牌上。
最後,李玉玲是被兩名戰友從靶壕裡攙扶出來的。而他手裡的靶牌,僅僅剩下一根被打爛的木棍。
蘇利川搖搖頭,歎氣說:「沒救了……沒救了……」這樣稀鬆的士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是高烈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李玉玲能從頭堅持到尾,就是一種勝利。而經過特殊環境的考驗,李玉玲一定能徹底根除對射擊訓練的恐懼。
接下來幾天的訓練,高烈都命令李玉玲舉靶牌,而李玉龍也從初期的恐懼演變到逐步適應,當他自己也能正視靶牌,打出理想的環數時,高烈知道,這個看似無用的孬兵,終於顯露出了戰士的血性。
近萬發子彈的洗禮,讓李玉玲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他發誓,要成為連隊最優秀的士兵。
解決了射擊問題,體能訓練成了李玉玲下一步征服的目標。高烈針對李玉玲的身體情況,為他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訓練方法。
在川西高原正午毒辣的太陽下,經常能夠看到高烈領著李玉玲訓練的場景。李玉玲身材瘦小,翻越障礙時總會跌倒,高烈就用漂亮的示範動作和耐心的講解,為李玉玲重新找回自信。為了鍛煉他的耐力和適應高原氣候的能力,每天的越野訓練結束,高烈都會帶著李玉玲再登一次山頭。
他們訓練的山峰不算是山峰,只能叫土坡,可是由於海拔高,空氣中含氧量少,所以攀登二百米高的山頭,基本上和攀登內地一千米的山峰消耗的體能差不多。這是李玉玲最弱的項目,他足足跑了兩個月,才勉強跟上高烈的腳步,堅持到一半的高度。
李玉玲曾問高烈,累不累。因為高烈不止負責他一個人的訓練,而是要照顧全面,每天高強度的訓練科目,他都堅持始終,戰士們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來不搞特殊,他的訓練強度遠遠超出連裡的軍事技能尖子,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高烈還要為他加練,陪著他重新跑山頭……
李玉玲覺得高烈已經不是他的隊長,而是神一樣的存在了……
高烈並不是神,只是曾經淬火浴血的環境造就了他鋼鐵一般的意志。生理和毅力不斷互換挑戰他的極限,但是高烈沒有放棄,因為他深深知道,對於一名剛剛入伍不久的新兵,要想完成普通士兵向高原戰士的轉變,需要付出多少艱辛,作為一名領導者,他也更加清楚,自己的鼓勵和引領,或許是重壓之下的李玉玲繼續前行的唯一動力……
站在二百米高的峰頂,目光炯炯的他對李玉玲說:「累,但是我能堅持,你能嗎?」
李玉玲重重點頭,能!他也能堅持!!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的訓練,基礎薄弱的李玉玲終於能夠跟上高烈的腳步了……
當二百米的山頭被他踩在腳底之後,高烈又把他帶到三百米高的山峰。
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山峰征服下來,李玉玲終於戰勝自我,站上一座海拔五百米高的峰頂……
濃墨重彩的川西草原被他踩在腳下,萬丈豪情油然而生,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壓抑不住的酸楚。
李玉玲哭了……
當他衝上峰頂的那一剎那,往事一幕幕過電影似的在腦海中重現,從一個不被認可的「豆芽菜」到全連訓練標兵,一路走來的艱辛,只有他和高烈最清楚……
李玉玲哭了……
一時間百味雜陳,心緒激盪,只能藉著淚水宣洩胸中累積日久的情緒……
他贏了。
他終於贏了……
李玉玲要感激一個人,那就是陪伴他一路走來的高烈隊長,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李玉玲,而發生在自己身上有關拚搏、成長和堅韌的故事,終於在登頂的那一刻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高烈是他心目中的神人。
可是神人也有哀傷,也有痛苦,也會有世俗人間的七情六慾。
當那些不安的揣測都變成現實之後,李玉玲在那張古銅色的臉龐上看到了深深的痛楚……
「對不起,隊長……我不該提的。」李玉玲感到內疚。
高烈微微搖頭,語氣卻有些憂傷:「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還活著,還有很多的話要跟我說。」自從高原犧牲後,幾乎每晚的夢裡都會見到他,眉目俊朗的高原在雲霧中靜靜地凝望著他,似有萬語千言,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高烈的描述讓李玉玲愣了愣,他蹙眉回憶著什麼,而後神情凝重地說:「隊長,我老家有個傳說,說人死後會把靈魂留下,去完成生前沒得完成的事。說不定你弟弟就是有未了的心願,想托夢給你,讓你去幫他完成啥子心願喲。」
心願?
高原的心願?
高烈的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人的名字……
會是她嗎?
怎麼可能……
高烈搖搖頭,甩掉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把目光投向遠處的草原……
李玉玲還想舉些家鄉有關靈魂附體的實例,卻被高烈用緩慢低沉卻異常清晰的聲音打斷:「別整天瞎想,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還有靈魂這一說。」
李玉玲抿住唇,沒有再多說什麼。
夕陽西下,晚霞灑滿了不知名的山峰,沐浴在霞光中的兩個人,靜坐了許久,才起身下山……
炮兵連提前十天從無人區回到連部,準備迎接全團的軍事大比武。這次的比武,團長徐勝利可是卯足了勁兒等著看炮兵連的成績呢,高烈和蘇利川在徐勝利面前已經立下軍令狀,打不了漂亮仗,就直接撤了他們的職務。
高烈從越野車上跳下,衝著車裡的蘇利川揚揚軍帽,「明天大比武,今晚上讓那群兵好好休息。」在無人區摸爬滾打了整整三個多月,每個人的身上都透著泥土和硝煙混合的味道……
蘇利川朝他揮揮手,「行,明早五點半,我在連部等你!」
越野呼嘯而去,高烈揉著僵硬的後頸,踏進教導隊的大門。值班的衛兵唰的靠腳,「大隊長好!」
高烈回以軍禮,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他一邊鬆開腰間的武裝帶,一邊指著自己沾滿灰土的臉問衛兵,「你還能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