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章 一點愚蠢，一點慈悲 文 / 英年早肥
李昂自己所不知道的是，隨著他最近幾天的大開殺戒，他身上的一股煞氣，從無到有，正在迅速形成！
雖然就算是從他殺掉四足蜘蛛算起，這也才不過幾天的功夫，他身上的煞氣還並不算太過強烈，普通人根本就不易察覺，但野獸對於危險的察覺，卻是遠遠超過人類的，所以，其實當現在的他行走在山林中的時候，很多野獸聞見他的氣息，已經是會第一時間就選擇遠遠避開了。
而靈獸，作為無論實力還是智慧都遠超普通野獸、甚至足以與人類中的修靈者高手平級而論的智慧生物，自然也是很容易就能察覺到李昂身上的那股煞氣的。
煞氣這個東西，說來玄乎，其實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這一點，其實不止修靈者身上有，就是普通獵人，隨著獵殺的動物增多，身上也會有煞氣，碰到這種獵人，很多動物下意識的就會首先選擇躲避和逃跑。而普通人中專門從事屠宰行業的屠夫，身上也有煞氣，這種煞氣隨著年月而日積月累，到最後，甚至連普通人都能感覺到，因而會下意識的就不願意與之為伍，這也正是俗諺中所謂「屠夫巷裡行人少，寡婦門前是非多」的來源之一。
而現在，也正是因為身上的煞氣，李昂非但沒有發現自己的獵物，甚至還反過來成為了別人的獵物。
當李昂霍然轉身，這才發現，此時在他身後大約十步之外，一隻眼神冰冷的豹尾狼，正在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當李昂轉過身來之後，它便開始齜牙咧嘴地發出低低的咆哮聲，而與此同時，它的前爪開始不停地在地上撓起土來。
李昂見狀，眼睛不由得微微瞇了起來。
它明明已經盯上了自己，卻並沒有選擇趁自己不備而發動突襲，而當自己發現了它之後，它也只是低聲咆哮以示威，甚至，它還撓起土來？
這在獸類來講，可是一種不願意與敵人起衝突的表示……
也就是說，這幾乎可以算作是它對自己在某種程度上的示弱和求和了？
悍不畏死的靈獸見多了，會示弱的靈獸……還真是第一回見到！
如果覺得不是自己的對手，那它何不躲開自己？要知道，雖然自己現在已經越來越熟悉這一片山林，但是跟一直生活在這裡的靈獸還是沒法比的。()它要躲著自己、要逃走，自己肯定拿它無可奈何的！
而現在，它並沒有躲開，反而回來向自己示弱、求和……
李昂百思不得其解！
再說了，這真的是示弱嗎？
一時之間，李昂也不由得有些懷疑起自己剛剛積累起來的那一點點叢林生活經驗了。
豹尾狼是一種很厲害的三級靈獸是沒錯，靈獸們往往都有相當高的智慧也沒錯，作為三級靈獸的豹尾狼會有一定的智慧又沒錯，但是……
想不明白之下，李昂試探著向前邁了一步。
就這一步，那邊的豹尾狼立刻就停止了撓地，原來低低的咆哮，也突然多了一抹狠辣的意味，甚至在那一瞬間，李昂能清楚地看到，它脊背上那一片最硬的毛都在一瞬間就立起來了！
看它那兇惡的眼神，似乎是李昂只要敢再往前一步，它就會不惜以死相搏！
在那一瞬間，李昂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抹光亮，他眉頭微蹙，似乎是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朦朦朧朧的，隔著一層紗也似，一時之間，叫他難以徹底想明白。此時的他只是知道，這附近，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叫這只豹尾狼視若珍寶，甚至那東西的珍貴程度，比它自己的性命、尊嚴，乃至於天性……都要更加的重要！
想到這個，李昂再次向前邁了一步！
那豹尾狼的咆哮突然大了起來，眼神兇惡，作勢欲撲！
八步，對於三級靈獸，和李昂這樣的第四重靈元境界高手來說，雖然還並沒有進入真正的攻擊範圍，卻已經是眨眼可過的敏感範疇了！所以這個時候，李昂也是緩緩地摸出了自己的匕首，隨時準備出擊。
但就在這時，他卻突然聽到自己身邊不遠處有一種細瑣的動靜傳來！
然後，他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卻是並沒有扭頭，也並沒有退後。這些天來的叢林生活經驗告訴他，如果是被靈獸包圍了，那麼，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後退，反而是立刻發動攻擊！所以在這個時候，他一邊微微側身，讓自己同時面對那豹尾狼，和另一隻潛在的對手，一邊當即就準備搶先出手、先把對面的這只豹尾狼幹掉再說。
但是下一刻，他卻又突然愣住了。
一隻看上去只有一個來月大小的灰色小狼突然從不算太高的草叢中鑽了出來，它的身子圓乎乎的，胎毛還未褪盡，看去毛茸茸的煞是可愛，此時，它甩著自己身後花紋斑斕的豹尾，一邊走得搖搖晃晃，同時還不住地拿舌頭舔著自己的鼻子，嘴裡奶聲奶氣地似乎在呼喊著什麼……
那一瞬間，李昂看呆了。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對面八步之外的豹尾狼渾身上下的毛髮都直直地聳了起來！
同時，它狠狠地瞪著那隻小狼，沖它發出另外一種咆哮，似乎是在教訓它、命令它趕緊躲開、趕緊逃！
但一個月大小的豹尾狼小崽對此卻是渾不在意，或者說，它還根本就聽不懂，於是，它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李昂身邊不遠處。
這時候，李昂不由得扭頭向那成年豹尾狼看了過去。
不知為何，這一刻，李昂覺得自己好像是突然就看懂了它的眼神、聽懂了它的咆哮。
它是在……乞求？
這一刻，此前所有的種種不解，突然就得到了答案。
…………
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消息，在市場上，一隻靈獸的幼崽，比同類的成年靈獸都要值錢多了！
因為靈獸幼崽，據說是可以豢養的，在修靈者的精心飼養下長大、又經過耐心的調教之後，這種智慧頗高的養成靈獸，甚至能與人類心意相通，成為修靈者戰鬥時的最好助手！這可比單純的獵殺一隻同類成年靈獸所能得到的靈獸之魂、靈獸之骨，乃至於一些皮毛之類的東西加在一起，都要有價值多了！
而事實上，別看靈獸比普通野獸更強大、也更有智慧，但是它們的繁殖能力，卻遠遠不如普通野獸，也因此，對於自己的幼崽，它們往往會保護的非常嚴密，即便是經驗豐富的獵手，也往往會進山十幾趟都未必能有合適的收穫！
而一隻三級靈獸豹尾狼的幼崽，如果抱回龍歸城的話，可想而知，它會引起人們怎樣的爭奪，又可以賣出怎樣的天價！
事實上，如果不賣，留著自己養大的話，也是極好的一件事……
…………
「它肯定是為了這個小傢伙，所以才寧可冒著被我殺死的危險，也要留在這裡……」李昂心裡想道。
看看那搖搖晃晃走路的可愛小傢伙，再看看自己對面完全炸了毛的成年豹尾狼，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李昂心中全然沒有一絲一毫將這小狼抱走的**。
甚至於在這一刻，他看著那個毛茸茸的小傢伙，突然就微笑了起來。
天下萬物皆有殺性，哪怕是路邊的一棵草，為了讓自己能得到更多的陽光露水，也是不惜拚命地生長，力求把身邊的其他植物都給壓在身下的，而人，和獸，更是屬於為了生存什麼都敢殺了取食的，但是就在這濃濃的殺性背後，哪怕是一條狼、一隻狗，在它們的心裡，也有一塊柔軟的地方。
那就是它們的家人，尤其是它們的孩子。
即使有那麼一天，世間已經充滿了邪惡、充滿了殺戮、充滿了仇恨，這最後的一塊柔軟，卻仍然是誰都無法消滅的！
這，才是天下萬物最最根源的本性！
回頭想想，自己努力的掙扎、努力的修煉，乃至於入山尋找草藥，歸根到底，不也是為了提高自己，以保護自己的家人嗎？
…………
就在這一刻，經歷了此前連續幾天匆忙殺戮生活的李昂，突然就有了一種心中透亮的開悟感覺。
一隻豹尾狼，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惜以身犯險……
這，才是世間最最強大的力量！也是最最無可匹敵的力量！
於是在這一刻，李昂沖那只緊張萬分的成年豹尾狼露出一個微笑之後，突然就開始緩緩地向後退了開去。
他知道，即便自己放手，對方也未必會記住自己的不殺之恩，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感激，因為以靈獸的智慧，或許還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悲憫、什麼叫慈悲，在它們的意識中，或許永遠都是只有那冰冷的叢林法則，永遠都信奉弱肉強食。
甚至說不定，它還會反過來嘲笑自己的傻？
但是……
生而為人，如果連心底裡那一點悲憫都已消失不見，豈不是就徹底變成野獸了？
除了殺戮，就是殺戮，除了搶奪，還是搶奪，除了**，只剩**，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如果變成那樣的話，哪怕是實力再怎麼強大，人生還有何意趣？
李昂不至於因為看到了這一幕，此後就收手不再獵殺其他靈獸，但是當親身經歷面前這溫馨且溫暖的一幕時，他卻也並不介意做一次愚蠢而慈悲的傻事。
…………
一步，兩步，五步，八步……
小狼晃晃悠悠地在草叢裡跑著、蹦著，終於，它離開了李昂的擊殺範圍，也同時進入了成年豹尾狼的保護範圍。
那成年豹尾狼收起了咆哮，冷冷地看了李昂一眼，迅速地跑過去將小狼叼在嘴裡，轉身閃入了莽莽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