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184章 夜奔 文 / 英年早肥
第184章夜奔
事實誠如白志清所說，像公羊世家這種龐然大物，其影響力和控制力，至少在青州境內，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公羊奔身為公羊世家四大長老之一，本身地位便非同一般，此次前來參加雪靈宮的祭夏大典，代表的又是整個公羊世家，雪靈宮給他的接待規格，自然最頂尖的那一種，而前來觀禮的其他勢力的代表出於對公羊世家的仰慕，又自發地加入到迎接之中去，一時間，北邙山下的雪靈宮別院門口頓時人山人海。
雪靈宮長老關友諒親自迎出大門，「公羊威武」的吶喊聲幾乎要響徹雲霄，公羊世家的地位之隆、聲勢之盛，當場幾乎要壓過了身為地主的雪靈宮的風頭，事後自然也就成為眾人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
山下盛況，當晚便傳回了北邙山上的雪靈宮中。
雪靈宮的一處精舍之中，公羊澶和公羊沔相對而坐。
室外山風已歇，蟲鳴唧唧，室內夜燭高燒，映得一室通明。
薛原躬身站在兩人面前，將白天公羊奔長老達到時的盛況通報了一番，等他說完了，公羊澶雖然沒有什麼表示，臉上卻仍是忍不住露出一副自豪、且有些「理當如此」的笑意來，反倒是公羊沔的臉上，仍是一如既往擺出一副「萬事不關心」的憊懶模樣。
雖然明知公羊奔長老這兩天裡就會到，但是公羊澶和公羊沔卻並未下山迎接，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不得空閒，只是因為在公羊澶眼中，公羊奔雖然高居家族長老之位，要他們親自下山迎接，份量卻仍嫌輕了些。
身為太上家主公羊旭的重重孫，家主公羊犢的嫡長孫，自己又是絕對的修煉天才，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未來家主繼承人，以公羊世家之大、之強，能被他公羊澶放在眼中的，卻也不過五七人而已。公羊奔雖然是家族長老，當了面時，即便公羊澶也要畢恭畢敬，但要說他心裡真有什麼發自內心的尊敬，卻是一絲也無的。
至於公羊沔……他在家族裡就素來以眼高於頂著稱，整個家族裡能鎮住他的，大約也不過三五人，其他人頂了天也就是當面時給個面子罷了，其實根本不放在心中的。既然公羊澶不去，他就更不會去湊那熱鬧。
沉吟片刻，公羊澶問道：「你可見著七叔公了？」
薛原聞言繼續躬身答道：「回少爺，一等三長老落了閒，小的就去拜見了，三長老當即便召見了小的，小的也是按照您的吩咐，親手把您的親筆信交給了三長老，三長老也是當著小的面打開看了信。」
公羊澶點點頭，「嗯，他說什麼了沒有？」
薛原道：「三長老看完信之後沉吟了片刻，然後讓小的回來告訴您，這件事，你可以自己看著辦，只是要注意分寸。」
「分寸？」公羊澶聞言皺了皺眉頭。
薛原點頭道：「是。三長老就是這麼說的。他隨後又對小的解釋了幾句，道：『龍歸城離咱們的勢力範圍到底遠了些，咱們的手暫時還伸不過去，因此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免得引起那方圓一帶各大小勢力的警惕和敵意。』」
公羊澶聞言當即沉吟起來，卻聽對面的公羊沔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公羊澶抬頭看過去，「老十七，何故發笑？」
公羊沔聞言毫不客氣地道：「咱們這位七叔公，已經夠給你面子了，換了我老十七去問這種事，說不得又是那四個字——謹慎為好！」說話之間，滿臉不屑。
公羊澶聞言笑笑，不理他。
公羊奔雖然位居家族四大長老之三，卻向來是個泥塑的人兒，不管何時何事，都不要指望他會站出來拿個主意，不管遇到什麼事，他的答案從來都是——謹慎為好！
如公羊澶、公羊沔這般年輕一輩子弟，心中自然是大多瞧不上他那副謹小慎微的做派的。這也是他堂堂長老駕臨山下，公羊澶公羊沔兄弟身為族中晚輩，卻都不願意下去迎接的重要原因之一。
公羊沔見狀忍不住又道：「叫我說，這事兒也就是給他通告一聲，也就算是盡到該盡的了，他說什麼，大哥你就只當他放屁就是了。咱們該怎麼幹，還怎麼幹！當著那個什麼雉兒的面，直接一劍殺了，足矣！」
公羊澶聞言先是笑著搖了搖頭，不過終於，他還是點了點頭。
抬起頭來看著公羊沔，他道：「做，是肯定要做！不過老十七你那一套可不行。說起別的，大哥我不及你之處甚多，但說到女兒家心思……呵呵，老十七，你可就不如愚兄我多矣了。我需要讓闞雉兒看到的，是我的風采，我公羊世家的強大，這樣一來，自然可以映襯出那個叫李昂的小子的庸碌無能。至於你說的直接殺掉……呵呵，你不知道，那闞雉兒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如果我這麼做，只怕會適得其反。我需要的是讓他開始瞧不上李昂，而不是要把李昂怎麼樣……說了那麼多，你明白了沒有？」
公羊沔聞言挑了挑眉毛，臉上不改憊懶，只是道：「管你恁多道理，反正我只知道，到時候我就出面挑刺，當著你那意中人的面教訓那個小子一頓就完事兒！按你的說法，只折辱，能怎麼折辱就怎麼折辱，卻不可殺人、傷人，可對？」
公羊澶聞言為之一拊掌，「善！便如此行！」
***
夜已深沉，北邙山下的雪靈宮別院終於開始漸漸褪去這一整天的熱鬧，四處燈火漸漸熄滅，週遭人聲隱隱消退，除少數房間裡仍有人把酒暢飲之外，這天地間，漸次安靜了下來。
雪靈宮安排給李昂和闞廣一行人的三間西廂房裡，有兩間臥房和一間可以待客的小客廳，闞廣身為此行主人，自然要佔去一間臥房，剩下李昂和闞氏的副總管劉先勇則睡在另外一間。晚飯過後，闞廣帶著劉先勇出去拜訪一些古舊，這邊李昂就早早的熄了燭火，只靜靜地盤膝跌坐，一個人默默用功。
不過即便心志堅毅如他李昂，今天卻仍是頗有些心緒煩躁，雖然強迫自己開始修煉，但不過兩個周天之後，他便乾脆停下了修煉。
伸開腿腳在榻上躺好，腦袋枕在自己的胳膊，李昂目光略帶些茫然地看著面前泛著月光白的窗欞。
窗外蟲鳴唧唧，月光想必通透，但李昂卻感覺自己的心緒煩亂如草，斬之不盡。
不得不說，白日間所見到的那一幕，的確是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此前的他當然也知道公羊世家在青州的強大實力和煊赫聲明，卻畢竟沒有什麼直觀的印象，正所謂少年意氣，即便李昂本身算是一個相對早熟也很理智的人，現錢卻仍是不免被胸中熱血和激情給遮蔽了眼睛。直到今日，親眼目睹公羊奔的無雙聲勢，他才遽爾驚醒——公羊世家絕對不是那種可以被某個年輕人一腔熱血就擊敗的無名之輩。
他真的是青州的第二大世家啊！
遠遠看去，那公羊奔大約四五十歲，步伐穩健、面色沉毅，舉手投足之間，一派豪雄風範——據可靠資料顯示，這位在公羊世家排名第三的長老，應該是第七重靈府境界的高手。
當然，這不是問題，換了另外一個第七重靈府境界的高手，根本不可能帶給李昂那麼大的壓力。要知道，李昂雖然也才不過剛剛晉級第七重靈府境界而已，但他的戰鬥力可是一貫超過自己的表面實力的。
問題在於，公羊奔只是公羊世家這個龐大大物的一根小手指而已！
就算自己有把握戰勝甚至擊殺這根小手指……對公羊世家又有多大的威懾力？
想到這些，由不得李昂不滿懷愁腸。
第一次，他突然想要喝點酒。
但是旋即，他就清醒過來——逃避和自我麻煩，是沒用的。
可清醒歸清醒，心中的愁緒卻仍是排解不去。漸漸地，他只覺得自己身上不知不覺開始變得有些燥熱，便索性起身開了窗，任庭院裡清涼的風吹進來，然後又一把扯開胸口的衣服，這才覺得略舒服了些，身上好像也不那麼熱了。
重又回去躺下之後，他目光茫然地抬頭看著屋頂，不經意間，卻是從懷裡摸出一塊小木牌來。手指摸到那小木牌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順著手指蔓上手臂。
一開始他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便只是一邊用手指來回婆娑著小木牌，一邊想著心事。漸漸的，他竟是感覺自己身上似乎並不那麼燥熱了，就連煩亂不可治的心緒，也好像是漸漸地平復下來似的。
直到這時，李昂才突然驚醒過來。
翻起身來看著自己掌中這塊毫不起眼的小木牌，他的神態突然就鄭重了起來。
這塊小木牌，正是李昂當日在燕靈山脈擊殺了張瑞和李旭之後，從那一對悍匪身上翻出來的，過後就被他扔到了陽玉之內，一直都沒有再看過。
直到這一次動身前來北邙山之前，因為此前就認出了那木牌上的標誌乃是雪靈宮獨有的標誌，知道這原本很有可能是雪靈宮的東西，所以他才特意把這塊木牌從陽玉裡翻了出來帶在身上，就是準備要選個恰當的時機還給闞雉兒的師門，也好結些善緣。但是剛才的發現，卻讓李昂突然對它產生了一些興趣。
這塊小小木牌，看去平平無奇，卻被張瑞和李旭那一對悍匪始終待在身邊，顯見的是極為重視的，或許，它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平凡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