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218章 一聲歎息 文 / 英年早肥
第218章一聲歎息
如果是在三四天之前，那麼這一場對決在眾人眼中，將會是毫無懸念的。()只是隨著李昂在山下那驚世絕俗的兩劍重創了公羊澶，幾乎所有得知消息的人，都立刻便把他的實力擺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一致公認，他已經有資格被列入整個青州修靈界的前二十名。而杜雨華身為雪靈宮原來的長老，其實力也一直都是被整個青州公認可以進入前二十名的。對於這樣的一場對決，那些與此事並不相關的人自然都是極為期待。
在大家看來，前二十名對上前二十名，大約他們兩人之間應該是實力相當的。既然實力相當，誰都不佔絕對的優勢，那麼一旦打起來，必然將會是難分勝負。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彼此都必須使盡渾身解數，這一戰，自然也就會異常的精彩。
因此，雖然不會有人說出來，但其實在大家心裡，都覺得這一場大戰，將很有可能會成為遠遠要比李昂在山下時對戰公羊氏兄弟還要精彩的一戰。
但結果……卻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高手之間的對決，從來都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像大家臆測中那樣纏綿不絕、雙方紛紛奇招迭出也一時間難分勝負的情況，大約只會存在於一個普通修靈者去看另外兩個普通修靈者之間對戰的情況下。
實力高強的人，有能力把剛才李昂那犀利無比的連珠十三劍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時不由唏噓感懷，心中暗自回味，自覺收穫良多，實力稍差一點的人，則必須要一點一點的回想和計算，試圖要算清兩人之間到底來往了多少招，而大多數實力實在有些跟不上的人，此時卻是不由得一片嘩然。
李昂與杜雨華之間過招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讓絕大多數人只能聽到那連番爆出劍擊聲泠泠作響，卻瞪大了眼睛也只能捕捉到兩抹殘影，此時勝負一分，自然覺得沒看過癮！
不過這個時候，顯然沒有誰會傻兮兮地喊出「再打一場」這樣欠揍的話，大家只是驚訝於李昂的實力之強。
掰著手指頭數一數，整個青州修靈界裡，除了幾位大家公認的絕頂高手，比如劉氏家族的太上家主劉童武這位神通大師，還有劉氏的家主劉炳文，首席長老劉度，以及公羊世家的太上家主公羊旭，家主公羊犢，雪靈宮宮主陳景華等大約不超過十個人之外，只怕沒有什麼人敢說自己能夠穩穩勝過杜雨華了吧？
更何況，還是這樣碾壓級別的勝負立判？
這個時候，不管心裡願不願意承認，大家都知道，或許從今日之後，又一個將被所有人公認的絕頂高手，已經橫空出世！
而且……他是那麼的年輕！
當然，在任何時候，都會有一些特殊愛好者，比如，如果仔細聽的話，就能聽見此時在眾人亂紛紛的驚歎聲中，有人正在小心地討論著——
「杜仙子的皮膚可真夠白的呀……」
「看那臉蛋兒，看那小腰……她看上去倒好像比老子新納的小妾還要年輕……」
「對嘛，這樣才更像女人，整天覺得自己是高手，整天一身大袍子裹得嚴嚴實實，哪裡有這樣遮遮掩掩地多少露一點，看上去更好看？」
…………
站在人群之中，白志清滿臉灰敗之色。
如果一開始整個雪靈宮都氣勢洶洶地要對李昂誅之而後快，足以讓他內心**滾滾、激動萬分的話，那麼隨著事情真相大白，杜雨華的堅持要報仇，就成了他內心最後的一點希望，而現在，當杜雨華片刻之後就一身狼狽地敗退回來，他不由得扭頭看向李昂，心裡自己問自己：「這輩子，我還有希望看到他大敗虧輸的那一天麼？」
在他身邊，原本面帶笑容的公羊澶，此時也是一臉懊喪之色。只不過與白志清的頹然不同，此刻他的眼中，恨意越發鮮明。
片刻之後，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擠開人群，轉身向山下而去，竟是連白志清的呼喊都顧不得了。
…………
此時此刻，杜雨華正一臉木然地低頭看著自己掌中長劍。
這柄劍跟了她近三十年，現在也仍是光潔如新，但是她自己知道，剛才接下李昂那狂風暴雨般的連珠十三劍的時候，這把劍已經是不堪重負，它外表看起來沒事，但其實內裡斷痕已生，再也禁不住任何的打擊了。這個時候，不要說往劍身注入靈力，只怕是用稍微大一點的力量甩一下，它就會立刻斷成幾截！
在此前，雖然明知道是李昂單人獨劍擊殺了宮裡的八個傑出弟子，雖然明知道就在幾天之前，李昂只用兩劍就差點兒殺了公羊澶，但真的到了對決的這一刻，她才發現，或者說不得不承認，原來這個李昂的實力，已經高到了如此地步！
不要說自己，怕是整個雪靈宮，也只有陳景華師兄才有一戰之力！
換句話來說，整個青州境內，能夠保證在他面前全身而退的，大約已經不超過十個人！
身為一個第九重靈飛境界的高手，自身又浸淫劍道多年，杜雨華能夠感覺得到，其實單純只論修靈的實力，李昂大約只有第七重靈府境界。
雖然相對於他這個年齡來說，能有這等實力，已經堪稱天賦超卓，但放眼整個青州，擁有第七重靈府境界實力的高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真正讓他實力大漲，甚至讓自己這個第九重靈飛境界的高手都不得不鎩羽而歸的，是他那出神入化的劍法！
在乍然見到那連珠如光的十三劍之時，第一時間，杜雨華就確定，這劍法，至少也得是玄品下階的靈鬥技！
而事實上在那個時候，她甚至隱約覺得，那更應該是一種玄品中階靈鬥技才對！
傳言中，劉氏家族的秘傳靈鬥技，就是玄品中階的，卻是只有歷代家主才有資格修習。除此之外，青州境內還有寥寥幾家勢力擁有玄品下階靈鬥技，對於更多的門派來說，黃品上階靈鬥技，就已經是他們所能接觸到的頂峰。
面對玄品中階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強大靈鬥技，她知道，自己輸的不虧！
甚至她能感覺得到，李昂那連珠十三劍，原本可以更加勢不可擋，甚至可以直接將自己一劍梟首的。但是等到第七劍過後，剩下的幾劍卻是一劍比一劍弱，最後也只是勉強劃破了自己的衣裳而已。
技不如人，徒呼奈何！
這一刻，杜雨華眼中那抹冰冷的仇恨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散去，此時的她，臉上身上，滿滿的只是頹然無力，與心灰意冷。
原本充滿腦海的那種恨意、怒意，走的遠比她自己想像的要快。
此刻她腦中翻來覆去回想的，只是那股強大劍氣逼臨頭頂之時，那種即將死去的驚悚感覺——第一次，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可以很輕鬆就被別人殺掉的！
…………
李昂彎腰撿起被自己敲落在地的精美劍鞘，一邊將長劍背在臂後，一邊緩步走過去，將那劍鞘遞到杜雨華面前，道：「杜仙子，得罪了！」
杜雨華抬起頭，眼神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從無限的遐思之中回過神來。
她知道自己手中的劍已經不堪一擊，而且她相信李昂也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她能明白，李昂主動撿起自己被擊落的劍鞘遞過來，是想表達一絲善意。
「是了，闞雉兒那賤人是我的弟子呢，所以他不敢殺我……」
杜雨華突然笑了起來，那種憤怒，那種仇恨，逐漸又一點一滴地回到了腦海裡，而且遠比此前還要更加清晰、更加刻骨！
她冷冷地打量了李昂一眼，卻又很快就盪開眼神。
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她就有些害怕去看李昂的眼睛，似乎他的眼神裡，也充滿了凌厲的劍意一般！
內心裡，她告訴自己，不要怕他！
叮噹一聲，她甩手丟下那把已經使用了三十年之久的長劍，傲然看向李昂，並試圖不讓他看到自己內心的虛弱。
那劍本已內生裂痕，又豈能受得住杜雨華這全力的一擲？
落地之後，那劍立時斷裂成幾截，一陣叮噹亂響！
杜雨華轉身就走。
闞雉兒快步追上來，「師傅！」
杜雨華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著她，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一如當初闞雉兒剛剛被送上山的那時候，她溫柔地道：「雉兒，你願意追隨為師而去麼？」
闞雉兒聞言停下腳步，眼中一抹猶豫一閃而過。最終，她搖搖頭，「師傅，徒兒已經決定等大典結束了就回家去，徒兒想要嫁人了……師傅，就讓這件事從此過去，好不好？您還是我的好師傅，好不好？」
「從此過去？」
杜雨華聞言又是一笑，直若花開傾城一般，頓時叫所有看到她這笑臉的人都下意識生出一種驚艷之極的感覺。
這一刻，雖然她衣衫破爛，往昔的飄飄大袖早已變成兩塊爛布被人斬落在地，其氣質，卻反而越發清麗出塵，直叫人分不清面前這女子到底是人是仙。
「那件事，當然就這麼過去了……」她淡淡地笑著道。
闞雉兒聞言先是驚愕，旋即驚喜欲躍。但這個時候，杜雨華卻又繼續道：「但是，轉告你的小情人，我杜雨華，還會去找他的！」
說完了，她再不停留，轉身便往人群走去。
這一刻，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不管男女老幼，都下意識地便向兩邊退閃，讓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來。
數千人注目之下，杜雨華飄然下山。
一直到飄蕩山間的霧靄徹底抹去了她飄搖如蓬的身影，眾人仍是久久的不肯收回目光。
小廣場上，李昂低下頭，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