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264章 雨奴 文 / 英年早肥

    第264章雨奴

    車隊緩緩停下。

    李昂收回詫異的目光，轉頭看向那寬大且豪華異常的馬車。

    不知何時，他手裡的青金匕首已經重新收入懷中。

    一隻嫩白的小手伸出來，輕輕地掀起車簾。

    那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俏麗的侍女。

    然後，一個頭戴金冠、身著錦袍的男子探腰從車廂內鑽出來，迎著夕陽，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他看去約莫四十來歲年紀，身形頎長、相貌俊朗，頜下幾縷長鬚柔順地垂在胸前，自成一派富貴氣度。只是睥睨顧盼間，他眼中似有一抹陰鷙氣息一閃而過。

    「他就是賀蘭豐？」李昂側首問周成相。

    還未等周成相回答，那人正好打完哈欠，突然笑道：「沒錯，我就是賀蘭豐！」

    說話間，他看過來，一開始臉上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旋即，那笑意漸漸收攏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氣。

    「多少年都沒人敢當著我的面直呼我的名諱了，乍一聽，我都愣了一下呢！」

    若只聽他說話，你會覺得他語氣柔緩，簡直是老朋友一般的，帶著些自嘲，也帶著些得意，只是娓娓道來，簡直叫人如坐春風。但偏偏，就在這樣說話的時候，他臉上的戾氣卻是越發濃重，叫人一看便知道，他可不是在同你閒聊談心！

    李昂聞言卻只是淡然一笑，轉頭看向此時仍是停在車隊最後方的白衣女子。

    此前叫他絕然想不到的是，再見她時，居然會是在賀蘭州內！

    這女子赫然正是闞雉兒的師傅、雪靈宮原四大長老之一的杜雨華！

    「北邙山一別，匆匆已是半年有餘，在家時，雉兒時常提起『杜師』，心中極是惦念。如果她能知道仙子風采依然，想必定是欣喜之極的。……晚輩李昂，見過杜仙子！」

    杜雨華聞言冷哼一聲，臉上譏誚之色滿溢，「如此說，我倒要感激你們的掛懷了！」

    雖然她話中滿是譏諷挖苦之意，李昂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只是岔過另外一個話題，道：「卻不知道仙子怎麼突然到了賀蘭州了？看仙子與賀蘭氏的人一起出現，莫非……此前賀蘭氏對晚輩的連番追殺，與仙子有關不成？」

    杜雨華聞言正要說話，賀蘭豐卻是突然呵呵一笑，道：「不用瞎猜啦！你口中這位杜仙子主動找到了我，甘願獻身為奴，代價就是求我出手取了你的小命。結果嘛，你也看見了，我特意追過來殺你來啦！等取了你的人頭，今晚，就在這幕天席地的大荒原上，我賀蘭豐就要正式收納這小娘子為侍奴了！如此美事，可喜可賀否？」

    李昂聞言訝然，扭頭看向杜雨華。

    此時此刻，杜雨華臉上有一抹羞憤之意一閃而過，卻並未出言反駁，顯然是默認了賀蘭豐剛才的說法。

    李昂默然片刻，歎息一聲，道：「當日之事，仙子至今都不曾仙子要殺我，儘管苦練技藝之後來找我便是，李昂若是技不如人，自當俯首就戮，卻絕不會假手他人來苟延殘喘……仙子又何苦要如此自污？」

    杜雨華聞言，臉上有著片刻糾結的痛苦，但是旋即，她臉色漸漸森冷下來，恨意重新佔據了所有的情緒。然後，她抬起頭來，毫無愧意地迎著李昂的目光，淡淡道：「你放心，我也不會假手他人，我會親手殺了你的！」

    李昂聞言失神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就在這短暫的交談中，李昂已經留意到，此時的杜雨華臉上，竟是施了淡淡的胭脂，比起她此前素面朝天的清幽氣質來，自是多了一股只屬於俗世女子的清麗而嫵媚的氣息。

    她本就是修靈高手，平日裡又駐顏有術，此時薄施粉黛，看去倒更像一個雙十年華的嬌艷少婦，卻是全無此前雲中仙子般的飄渺出塵之氣，甚至於，若非是李昂這樣的舊識，怕是都已經不太容易猜到她此前的身份。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樣說動賀蘭豐出手的，不過，她雖然年紀已經不小，卻是艷色天成，就比起闞雉兒、楊珺兒那等正值韶華的絕色美人來，差得也不過一籌半籌而已，再加上以她那一身超卓的修為、十餘年一宮長老培養起來的雍容氣度，若肯委身為奴，自然不乏打動男人的本錢。更何況賀蘭豐本就****成性？

    而以杜雨華素來高潔孤傲的性子，居然肯放下身段甘願委身他人為奴做婢，而且還一改此前的素淨雅致，真的已經開始以艷色示人，可見她欲殺自己而後快之心，已經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地步，此時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益。

    而且事實上，對於杜雨華的狹隘偏激，李昂也確實已經是失望透頂。

    片刻之後，他歎了口氣，道：「也罷，那就在這裡，為當初那件事做個了斷也好！仙子若有那個本事，儘管斬了我的腦袋去就是！」

    杜雨華聞言冷冷道：「定不負所望！」

    這時，那賀蘭豐卻又笑了一聲，道：「好啦！大家關係又不是多友好，敘舊麼，說幾句鬧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就行了？我可還等著想早點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陰媚體呢，你們就少囉嗦幾句吧！」

    天陰媚體？

    李昂聞言不由轉頭看向杜雨華，卻正好看到杜雨華臉上那一閃即逝的一抹羞憤。

    這時，賀蘭豐開始吩咐道：「小朵朵，祖爺爺負責出面料理那個大個子，你帶著人負責另外兩個吧！那個姓周的小子，想怎麼處置都隨便你，帶回去交給你叔父處置也好，直接殺掉也罷！但那個叫李昂的，你卻要留下他的小命交給雨奴親自動手，不然，已經到嘴的一塊美肉祖爺爺就吃不到啦，咱們這一趟，也就算是白來啦！」

    賀蘭朵朵聞言面無表情，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似乎是並不怎麼給賀蘭豐面子。

    然而賀蘭豐卻甘之若怡，毫無不悅之態。

    隨後，他傲然抬手一指屋頂，道：「大個子，我不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不過你這神通之境，想來也是得來不易，老夫並不願就此斬殺了你。若你願意，就從此加入我賀蘭氏如何？你若肯來，我這便許你一個賀蘭氏的供奉之位，丹藥、秘籍、美酒、佳人，任你予取予奪，而且從此之後大家還可以互相探討磋磨以求進益！如此，豈非樂事乎？」

    袁金聞言，面無表情。

    賀蘭豐盯著他看了許久，見他竟是毫無意動之色，不由惋惜地歎了口氣，「好吧！人各有志，勉強不來呀！只是可惜啦，能晉級神通之境的朋友，本來就少，現在卻要折去一個！」

    李昂拔劍出鞘，劍鋒遙指賀蘭豐，笑道：「久聞賀蘭豐擅殺人，尤其喜歡殺年輕男子，李昂不才，年方十六歲，男子，不知閣下可有意來殺一殺麼？」

    「咦？」賀蘭豐聞言，滿臉驚異地抖了抖眉毛。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袁金卻突然邁前一步，無比堅定地道：「公子，說好了的，他是我的！」

    叫賀蘭豐此前絕然想不到的是，以自己足以讓絕大部分修靈者都聞風喪膽的名頭，居然還有這麼一天會成為被人爭搶的對象。

    他笑笑，眉毛一陣奇異地抖動，道：「莫急，莫急，一個一個來，誰都落不下！」

    說話間，他語氣越來越和善，臉上戾氣卻是越來越濃，道：「不過，既然你這麼主動的報了名了，老夫就先收了你也罷！」

    說話間，他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

    而與此同時，袁金突然暴喝一聲，身體瞬間便衝了出去！

    李昂心中凜然，劍鋒輕抖，已經做足了準備！

    此時只見空氣中兩道殘影似乎碰了一下，然後，那賀蘭豐便已經硬生生地撞開袁金，閃電般飛起一腳，直奔李昂而來！

    李昂早就深知，一位神通大師的出招速度，是絕對不能用普通修靈者的概念去推測的，因此當那兩道殘影碰到一起的時候，他便已經抖手刺出一劍！

    賀蘭豐的速度果然快到彷彿已經撕裂了空氣一般，似乎連一步都不到，他就已經來到了屋頂之上！然而被他撞開的袁金卻畢竟也是實力等同於神通大師的妖獸，賀蘭豐剛到屋頂，他也已經隨後追到，隨後就是暴烈無比的一拳轟然擊出！

    以袁金之意，自然是想要用這一拳來最大限度遲滯賀蘭豐向李昂攻擊的速度的，至少也要叫賀蘭豐心有旁騖、不敢用出全力，但叫他沒有想到的是，賀蘭豐雖然做足了姿態要首先擊殺李昂，可當次時刻，他卻是突然轉身，剛才那銳利之極的一腳也不知何時已經被他給收了回去，面對袁金那毫無花哨的暴烈一拳，他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獰笑，道：「果然蠢笨！」

    說話間，他雙足穩穩地落在屋頂，腰身一擰，竟是弓起左臂，不閃不避地迎上了袁金那無比暴烈的一拳！

    李昂一劍走空，體內一陣氣血亂湧，難受得差點吐出血來！

    而這個時候，袁金那一拳結結實實地打中了賀蘭豐的左臂，卻被從那賀蘭豐左臂上突然襲來的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給擊中，當即便是一口血吐了出來，同時身體凌空飛起，向著遠處的車馬隊跌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