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350章 事到臨頭須放膽 文 / 英年早肥
李昂跟賀蘭朵朵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並非虛言。
通過服用小渡丹，現在的賀蘭朵朵已經達到了普通修靈者的巔峰——第十重靈神境界。如果沒有外力的幫助，她當然很可能會在這一境界上徘徊多年，光是從達到第十重靈神境界，到一點一點豐滿自己的境界，一點一點去體悟天地之道，逐漸摸索那種「與天地語」的感覺，尋找星星點點的神通境界的感覺，怕是一個十年都不夠用。
但是在理論上，對於李昂來說，要幫賀蘭朵朵從第十重靈神境界突破到神通之境，卻只需要一顆大渡丹而已。
而如果說前些日子，因為賀蘭朵朵突破到第十重靈神境界的時日尚短，李昂還有些擔心她的根基打得不夠紮實，但是現在，一來賀蘭朵朵每日都是勤練不輟，並沒有因為有李昂的幫助而對修靈有絲毫的放鬆，因此早已在第十重靈神境界上穩固下來，二來，情況危急至此，不管是李昂還是賀蘭朵朵，都已經沒有了繼續等待的時間。
這個時候，每多一點點力量，都是彌足珍貴的，更何況是多一個神通境界的高手？
當然，理論畢竟只是理論，除了大渡丹之外，為了能夠確保賀蘭朵朵此次突破神通之境的成功，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去做。
比如，一個合適的地點。
在離開人魚一族的洞府之後，李昂等人直奔凱州，然後在凱州僱船向東，順著來時的路，返回蘆州，而因為這一次是順流而下，因此船行甚速，比來時快了一倍不止，不過大半天功夫，船隻便已經順利的抵達了大凌河與小凌河交匯處的蘆州城。
抵達時是半夜，但蘆州城本就是大凌河上游最重要的水渡碼頭，日夜之間皆有船隻來往，即便夜間上岸，也多得是攬客的客棧與酒肆。於是李昂一行人便找了一處條件還算不錯的客棧要了一個獨立的清淨小院，又叫了酒食吃過，然後便安頓下來。
然後，就在這間不大的小院子裡，李昂鄭重地把一顆大渡丹遞到了賀蘭朵朵手上，同時道：「你雨姐姐會給你護法，這方圓千里之內，雖說也有幾個第八重靈海境界以上的修靈高手，但是別說在你成功之前他們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就算是察覺到了，有你雨姐姐在，也肯定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勉強，如果發覺有什麼不妥，就立刻停下來，以後咱們還有的是機會可以擇機突破，不必非得爭這一時。」
賀蘭朵朵當然也知道自己畢竟是才剛剛突破第十重靈神境界不過月餘時間，距離根基扎實的程度，還差得遠，雖然有大渡丹這等強大丹藥在手，但選擇在這個時候強行突破神通之境，一路仍是危機重重的，一個不慎，很有可能就會誤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也不是沒可能。所以這個時候，她自然很明白李昂話中的關切與擔心之意。
此時只是稍微一想，她便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輕重！」
李昂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被她緊緊握在手裡的大渡丹，臉上一抹猶豫之色一閃而過。
賀蘭朵朵眼神中的堅定之意，顯示出她期待突破的信心之堅定，叫李昂知道，儘管如她所說，她是知道輕重的，但是……她明顯不是什麼聽話的人。
再說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或許盡快提升到神通之境，然後回到天靈城去，幫助自己戰勝七星大蛟，才是她心中更「重」的事情。
其實，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幫賀蘭朵朵突破神通之境，倒不是李昂真的那麼急切的渴盼多得她這麼一個助手，更主要的是，在面對七星大蛟這等超強敵人的時候，即便身邊還有杜雨和袁金這等強手相助，但李昂卻是歷史性的第一次全無把握，因此，他很希望在此行前往天靈城之前，幫助賀蘭朵朵強大起來。
她的強大，未必能幫上多大的忙，但至少可以讓她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至少在關鍵時刻，讓她能夠逃得掉！
只有天知道，對於這個倔強驕傲的女孩子，從一開始的厭惡，到後來彼此間發生了親密關係，再到逐漸生出那種「這是我的女人」的感覺，現在的李昂，已經徹底把她和杜雨、闞雉兒、楊珺兒一起，當成了自己最親密的人之一。
如果前面真的是萬丈深淵，如果此去真的不利，李昂是寧可自己一戰而死，也一定要讓杜雨和賀蘭朵朵逃走的。
他是男人，她們都是他的女人，所以，這一點不容商量。
但是很顯然，現在說這些的話，非得有些不合時宜地自己打擊自己的士氣，而且……以賀蘭朵朵的性子，一旦聽到這種話，她不當場蹦起來才怪！
所以這時候，李昂什麼都沒說，只是伸出手去，在她嬌嫩的臉蛋兒上溫柔地婆娑了片刻，然後面帶微笑，輕聲地笑道：「去吧！切記不要逞強，要知道，你還有我呢！」
賀蘭朵朵並沒有聽出什麼異樣來，聞言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進了西廂房。反倒是杜雨，此時聞言不由看了李昂一眼，目露詫異。
…………
夜色深沉，客棧之外不過半里地就是碼頭，不時有靠岸的船隻上大聲叫嚷著喊酒喊肉的船夫的叫嚷聲、大笑聲，以及客棧酒肆裡夥計們的攬客聲、報菜名聲傳過來，讓靜默的夜多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李昂躺在床上閉目假寐，心中有千百個念頭不停轉動。
輕如柳絮落地般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然後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閃身進來，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李昂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片刻之後，一具溫熱的身體擠入他懷裡。
李昂順勢抬起手，正好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緊緊攬入懷中。
雖然隔著兩層衣衫，但入手處溫潤如玉，叫人感受不到絲毫這具身體內的力量，似乎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美妾。
李昂睜開眼看看她，問：「怎麼不替朵朵守著了？」
杜雨道：「妾身叫袁金幫忙替上片刻，特來守護主上。」
李昂聞言訝然，失笑道：「守護我？」
房內雖然漆黑一片，但以李昂和杜雨的實力，自然是視若白晝一般，因此李昂很清楚地看到了杜雨眼中那一抹毫不掩飾的關切之意。
此時聞言，杜雨正色道：「正是！」
李昂訝然不解。
杜雨道：「主上此去，可是自付必死？」
李昂聞言沉默片刻，點點頭，道：「你的實力比我還要高了兩層境界，你應當比我更明白，一個第四重妖獸的可怕之處，更何況，那還是一隻血脈純正高貴的蛟龍！」
杜雨聞言面色不變，正色道：「既然如此，不去可好？」
說完了，他不等李昂回答，便繼續道：「主上如今也是神通之境的強者，當深知這世上弱肉強食之理。在一個修靈者高手看來，普通生民雖有兆億，不過蟲豸之屬爾！彼輩生也死也，與我何干？而在一個神通大師的眼中，包括普通修靈者在內，這天底下，又有什麼人不是蟲豸之屬呢？普通人死了活了，世界仍是這個世界，普通修靈者死了活了，神通大師仍是神通大師，究其根本，這世上，本就不缺普通人，也不缺普通修靈者，每天都會有新生兒出生，也每天都會有人因為各種原因死去！即便天靈城那邊生靈塗炭，與主上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天靈城的確是個適合居住和修靈的好地方，事情過後，不過數年十數年的功夫，自會有人不斷遷去。而且，以人類強大的繁衍能力，隨著無數嬰孩的出生，死去的那些人的位置，很快就會被新人填上……主上又何必如此惜之？」
杜雨所說的這一套，自是老生常談的道理了，李昂一點都不陌生。
而事實上，當他達到了神通之境，當他自己開始成為真正的人上之人，儘管他不願意承認、且一直在極力糾正自己內心的變化，但不知不覺間，就連他也在不知不覺間逐步轉變自己的看法了。
但此時聞言，李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歎息道：「你我都是自普通人而來，不管現在有多強大，究其本質，也仍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如果放任那麼多普通人因為我而遭遇突來橫禍並就此死去……我心中實在不忍！」
頓了頓，他又道：「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反對修靈者把普通人為蟲豸，因為在我看來，這世上強大者不知凡幾，比神通境界還要強大的高手，也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所有人都把實力等級視做階級之別，咱們在那些實力更強的人眼中，不也成了蟲豸嗎？」
杜雨聞言一笑，並不準備給李昂留什麼解釋觀點的時間，便突然插話，道：「既然如此，便是義之所在，雖死無懼爾！主上既然抱定了必死之心決定前往，又何必心生畏懼？」
聽她突然一下子又把話里拉了回去，被突然打斷了思路的李昂不由得面露訝然。
然而，他畢竟是個聰明人，不過片刻之間，他便突然明白了杜雨的意思。
是啊，不管怎麼決定，其實都無所謂，都有道理可以說得通的！那麼，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出決斷就是了。不管是就此離去，還是毅然奔赴天靈城，都不過是自己的選擇而已！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又何必前怕狼後怕虎的，心生畏懼呢？
這時候，眼看李昂似乎是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後便怔怔地發起呆來，杜雨不由溫柔地俯下去，小手也與李昂的手緊緊相握，柔聲道：「我與朵朵妹妹既然身屬主上，便生死皆從主上，主上連自己的性命尚且毫不顧惜，何惜妾身？」
說話間，她見李昂扭過頭來與自己對視，便溫柔地笑了笑，眼中卻有一抹堅定的光芒逐漸亮起來，她道：「主上可知，事到臨頭須放膽！」
李昂聞言眉頭一皺，旋即便舒展開來。
然後，他突然坐起身來，目光一下子清亮起來。
「事到臨頭須放膽！事到臨頭須放膽……說得好！事到臨頭須放膽啊！」
說完了，他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轉過身來拉起杜雨的小手放在掌心拍了拍，笑道：「可笑我自命豪情壯膽，事到臨頭竟是不如你呀！」
然後，他道：「雨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杜雨聞言一笑，也不解釋什麼，當即便起身下床，臨行前，又回頭沖李昂嫣然一笑，抬手撩起耳邊落下的一綹碎發，道：「那妾身可就去幫朵朵妹妹護法啦！」說完了，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她走後，李昂突然一下子跳下床來，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此前他內心深處的壓抑與擔心，此刻竟是一掃而空。
滿腔豪情，不覺而生。
事到臨頭須放膽啊！
七星大蛟再厲害又怎樣？
自己這一路走來，碰到的強大對手還少了？
從當年的李大狗，再到後來的李書鈞和李書明，隨後的李隆堂父子，還有帶給過自己迄今為止最大傷害的公羊旭……自己怕過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