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不能放棄 文 / 西廂少年
往大型城市搬,大型城市來料加工和勞動力密集型的企業也多,而且大型城市排斥外地人,因此人才缺乏,雖然現在那邊廠房租金更便宜,但優秀的人才通常不願意到這個城市去,西北土地更便宜,但有人去嗎?缺乏人才,沒有人才,什麼便宜都沒用。聽說某公司搬廠,董事會考慮的就是廠房租金等顯性成本,忽視了人力資源等隱性成本,公司也不買部中巴接送大家,在一個過度偏僻的地方,人才是留不住的,結果如所料,大半年的時間,研發工程師走了三分之二。所以很多老闆說重視人才,其實都是嘴上說說,並不是真心重視,只重視眼睛看得見的成本。所以,搬往大型城市的方案被我否決了。
設備部件鑄造的廠家越來越多,我們的模具技術有一定的優勢,特別是老闆的一出多件的模具技術是其他廠家無法比擬的,一出多件,重點在這個「多」字,一個模具出多件產品,則其重量應該不是很大,因此,將來的產品方向應該側重於精密鑄造,如果鑄造一些大件產品,臻河沒有優勢可言,而且大件產品都比較粗糙,附加值低,材料成本占的比重較大,像賣羅卜白菜一樣,而精密鑄造件,知識附加值高,材料占成本的比重更低,將來材料肯定是會不斷漲價的,材料成本更低,知識附加值高,我們就能保證一定的利潤率,況且精密鑄造,不必買大型設備,設備投資都可以省很多。
因此,我認為湖平市不能放棄,湖平市要成為一個窗口,營銷、研發和小批量試產的窗口,大批量的、成熟的、穩定的訂單,可以轉移到湖州去。現在湖州開發得比較好,我和臻總都在湖州幹過,都算和湖州有緣。那邊水力、電力、交通都非常方便,如果配套供應鏈問題及一些報關等政策性的問題得以解決,湖州不失為一個理想投資之地。
然後,在經理級會議上,大家都傾向於這個方案:湖平市為營銷、研發和小批量試產基地,規模不能過大,員工控制在200∼300人以內,量產基地將來建在湖州,按目前的發展態勢,在今年財產產值達到2500萬∼3000萬,明年年產值達到4000萬以上,後年年初開始打算在湖州籌建新工廠,後年年底即可完工並正式投產了,而且,明年後公司資金也比較雄厚,現金流相對比較充裕。而且,目前的廠房可以勉強支撐到後年年中期。
一旦決定下來,加上湖州招商部門的人一再催促快去買地,臻總是個急性子,就急著去看地,我認為沒這麼急,現在公司的實力也不是很大,離辦新廠距離還遠,我對內地招商的情況比較瞭解,一個經濟開發區三通一平完成後,起碼要三五年才能招滿廠商。現在那邊的經濟開發區才開始搞,哪有這麼快呀,明年去也不急。
但臻總急著要去,看看也無妨,下旬,臻總、老闆娘、我、馬副總、陳子寒,胡珂一干人等開著車出發了。
雖然戰略設想是這樣,但我對這件事一點也不急。到了湖州,受到當地招商部門的熱情接待,我看到經濟開發區的地圖上標識著各種紅色的小旗,那些表示有些地盤有人訂購了。
招商部門希望臻總購買一塊土地,他們表示今年底就可以完成三通一平,完成三通一平後,土地款必須到對方賬戶上,款到後一個月內就必須開始土建,一年內峻工,第二年要投產,我算了一下,如果現在購買50畝土地,在明年年1月完成三通一平,2月份要打近200萬款到對方賬上,明年年3月開始土建,後年3月要投產。臻河目前的現金流也不足以支撐,而且,臻河只是有這種發展趨勢,還沒開發到幾家大客戶有非常穩定又量大的訂單,臻河有這種潛力,但潛力不代表現實。
反正最後簽了個意向性合約,如果到時對方追,我們沒這麼快的進度,就改為購買開發區第二期工程的土地吧。
上午回來時沿著平穩寬闊的高速公路奔馳,欣賞著公路兩邊的綠色,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很舒服。
簽完合約趕回湖平市,已經是晚上兩點。只好在公司附近找酒店睡了,很累了。
或許,我此生都是要經歷各種各樣的劫難,人生就是一盞茶,不可能苦一輩子,可總會苦一陣子。那時出事前,沒有任何徵兆,這個城市的夜景是十分美麗的,街頭擺滿了盛開的各種形狀的花,天空深幽高遠。不過,總有一些不祥的感覺,送著胡珂和子寒回去,胡珂和子寒下車先進去,我說我要回去我的那家酒店睡,她們回過頭來對我喊:「小洛,再見」。
當我走向車子時回頭望了望她倆,一個文靜清秀端莊文雅,一個嬌艷可人。她們依偎著站在門口,向我揮手。這個形象長久地留在了我的腦海中,因為開車開了來回十個鐘頭,又很累很睏,輕飄飄的,在走過的一個十字路口走向自己車子,看著閃爍不定的紅綠燈,直直走過去,不幸的是,一輛大貨車同樣因為搶道飛快的向我撞來,我看到的時候,已經躲閃不及,雙腳彷彿被灌了鉛,想跳卻已經知道逃不開……一切完了,在一個震盪到讓我感覺到全身裂開的聲音出現後,我直直地飛了出去,恍惚中看到了這個城市最後的美麗和魔女的笑臉,一瞬間,一切結束了,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清醒之前,我才知道,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天之後,我的靈魂回到了我的軀體之內,我醒來的時候,完全無法動彈,哪怕是一個手指。微微一動,全身感到難以忍受劇烈如炸開般的疼痛,渾身上下,繃帶包著我像個木乃伊。嚴嚴實實的,無孔能入。
醫生說,我已經被撞碎了,胸內淤血,全身多處骨折,頭部嚴重受到重創。總之,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我這樣的居然還能夠不死……或許,老天留下我這條狗命,還希望我能把這些情債都還了吧。
睜開眼睛看看吧,子寒,蘇夏,胡珂,都在不停的抹著淚,陳悅陳喜兩個妹妹驚懼的看著我:「哥……」說完一個字她們兩個女孩已經泣不成聲,對,我的兩個妹妹,哥哥怎麼能夠撇下你們,獨自一個人走了呢?我不在,我的妹妹們會被人家欺負,我的父母會被人家欺負,我的妹妹還要嫁人,還沒有歸屬,我怎麼能夠一走了之?
父母朋友同事們也全都過來了,他們不停的安慰我和歎氣,我想苦笑,可笑不出來,萬念俱灰,傷勢嚴重。我是被牢牢鎖死在了床上,喪失了所有的自理能力。
照顧病人,是一件不比此時的我好過的事情,特別還是照顧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像我這樣的體重,和傷勢如此嚴重的病人,照顧起來的巨大難度,可想而知。
一開始,是父母妹妹照顧我,可是蘇夏把這個任務拉下來了,說要照顧我,我父母不給,她就急。我不知道她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什麼也沒有了,我只有一顆住著魔女的心房……我不配她。這個女人,總會是在我身體受到創傷的時候,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她,我欠她的,用我的命全給她都還不起。我……吃喝拉撒,全都是要靠蘇夏,我徹底返回到了嬰兒時代。一次次的翻身,一次次的日常生活,都是要付出十分艱苦的努力和汗水。
這次跟上次手被燒傷了不同,上一次能翻身能動能走,可這一次,蘇夏為了照顧我,很快的她的身體就吃不消了,在床邊暈倒過去了好多次,我擔心的是,她的公司,沒有人去照顧,我堅決趕著她走了,她搖著頭說不,看著她這樣子,我也很無奈,我動不了,只能動嘴。所有的人,我都希望他們能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我不希望誰陪著我受苦。
蘇夏不願意走,我無奈……
一天清晨,半睡半醒之間,我感到了一滴溫熱的水滴滴在我的臉上,熟悉氣息香味,是做夢麼?我睜眼一看,魔女!她連夜從出差的北京,趕回了湖平市,她只是剛剛知道了我的情況,才趕回來的。
魔女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龐,受傷的臉龐,俯下身子,眉頭碰著我的眉頭,連聲說道:「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這樣子!為什麼!?疼死我了……」
話沒說完,她的身體顫抖不止,停不住的抽泣,魔女的眼淚,滑落在我的胸和衣襟,打濕了。出事之後,我從沒哭過,一滴淚水沒流過,不是因為我充,我裝出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乞丐,只不過我缺乏一種催化和釋放,哭不出來,噎在喉嚨。而魔女的來到,釋放出了我所有的情緒,為什麼我會這樣,總是以一個弱者的姿態躬身於魔女的面前出現,她觸動了我內心最柔軟的那個地方,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洶湧而出。我像一個孩子,不知羞恥的孩子,放聲大哭。我連伸手摸她的臉,為她擦眼淚的力氣,都帶不出來了。跟我的現實情況一樣,總想給她一個肩膀靠,卻總是拖累著她。
我前世造了多少孽、又修了多少福,遇到了魔女,她的博大和奉獻,讓我無以回報。她能夠對我交命交心,披肝瀝膽……
只是,心中或多或少都對我犯的錯有所怨憤,她除了那一次的大哭之後,看我也是跟平時一樣冷冰冰的。她不說什麼,我也沒敢說。是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切的甜言蜜語,只能讓她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