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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八十七章 雲城(二) 文 / 冰藍紗X

    「朕不容許她帶著鳳兒走!」他冷笑:「不容許!」

    沉香看著他異於往日陰冷的臉,心中冒起一股寒氣。

    不知不覺,深恨的種子已經埋入,像是一株旺盛的野草頃刻將他的心與眼包住,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寬和與仁慈……

    ……

    清晨的薄霧從水面升起。一架馬車悄然地駛向水汽氤氳的渡口。渡口處的舟船一排排,早起的船家開始在船上生火造飯,青煙裊裊。過了半刻鐘,馬車到了渡口,從馬車上下來了三個人轢。

    當先一位男子青布衫,腰間懸著一把樣子普通的佩劍。他頭上帶著一頂青紗烏帽,像是普通的官家。他面容普通,國字臉,鼻樑挺直,唯有一雙眼生得很好,深邃俊美,眼角微挑,若單看這一雙眼都要讚他一聲,這位相公好相貌。

    他下了馬車,小心翼翼接過車中一位熟睡的孩子。

    那孩子不過兩三歲,粉白玉砌的樣子十分好看。他正是貪睡的年紀,正呼呼大睡。被男子接過,蹭了蹭又在他懷中睡著醐。

    此時從馬車上下來一位帶著白紗帽的年輕女子。她的容貌隱藏在了白紗中,看不清長得如何,但是身量修長又窈窕動人,看著一定是個大美人。

    船家老王上前見了他們三人,上前作揖笑道:「一定是周相公了。船準備好了。」

    那年輕男子微微頷首,許是怕驚醒懷中的孩子並不回答。他回頭看了跟來的兩輛馬車,微微朝他們頷首便上了老王的船。那兩輛跟來的馬車上下來幾個腰間佩劍的精壯漢子。他們也紛紛上前找了僱船,看樣子也要南下。

    那周姓男子到了船邊,足尖一點人已經平平穩穩躍上了船上。老王見他腳下功夫穩健,不由吃了一驚。但見他把懷中熟睡的孩子放入船艙中,一回頭去扶走來的女子。

    「娘子,小心一點。」他抬頭朝她一笑。

    晨光初綻中,只見他一雙鳳眸笑得微瞇,眼中俱是柔情。那女子透過薄薄的面紗回了他一個安心笑容。

    她握住他伸來的手,正要下腳走上船板。他忽地踏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打橫抱在懷中,然後穩穩當當走在船的甲板上才將她放下。只是一個簡單的舉動卻引來四周來往行商客人的目光。

    他放下她,那女子許是見四周的人都看著自己,不由低了頭輕輕錘了他胸前一下,然後飛快進入船艙中照看熟睡的稚子。

    老王看得呵呵直笑,上前道:「周家夫人害臊了呢。」

    那周姓官人鳳眸一瞇,笑道:「是啊。內子害羞,讓王老伯見笑了。」

    老王見他們箱少,幫忙搬了幾下便準備開船。

    他解開纜繩吩咐船工開船。他一回頭見那周姓官人站在船頭,目光熠熠地掃視岸上的人,那神情警惕,似乎在擔心有人跟來。

    老王按下心中疑惑,上前問:「周官人要南下探親還是做生意?這南邊可是不安生呢。人都想從南邊到北邊住呢。聽說,過段日子等皇上剿滅青王逆賊就要南下攻滅梁國呢!」

    那周姓官人正扶著船邊一根桅桿,一聽這話眸光一沉,半天才似笑非笑道:「要南下攻梁,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說完走入船艙中,不願再與老王攀談。

    老王搖了搖頭,不知自己說了哪一句讓這方纔還笑意滿滿的客官頃刻間不高興了。他正要走,忽然眼角餘光一掠,頓時吃了一驚。只見那經了多少年風雨的桅桿不知什麼時候印上了一個清晰手印。

    難道是那個周官人?……

    老王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探究,急忙吆喝著讓船工開船。

    船艙中,鳳兒還在熟睡著,雲羅已脫下紗帽守在一旁。她看見易容過後的鳳朝歌走下船艙,對他微微一笑。鳳朝歌坐在她身邊,兩人一起看著床上的鳳兒,良久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雲羅回頭看著他眼中的血絲,輕歎一聲:「朝歌,歇歇吧。」

    鳳朝歌搖了搖頭:「我們還在晉國,隨時隨地李天逍都會派人前來。我不能睡。」

    雲羅慢慢依在他的懷中,面上黯然:「朝歌,我們走得成嗎?」

    鳳朝歌握緊她的肩頭,良久才道:「也許走得成,也許走不成。」他深深看著雲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離你而去。你也不要用生死來逼我。」

    雲羅心中一顫,慢慢點了點頭。

    船悠悠晃晃,帶著三人向渺茫不知的未來前行……

    ……

    一路似乎都很順遂,沿途除了照例的盤查外沒有多餘的官兵出現。雲羅緊繃的心也漸漸放下。她心中悄然升起一個念頭,也許李天逍已經死心了,又或許他沒想到他們能從雲城走……

    不管怎麼樣,只要能走得成就行。

    船行悠悠,一路上風景如畫,只是近了秋天,這景中有幾分蕭索。還有沿途三三兩兩的流民,拖家帶口,面黃肌瘦看著令人難受。

    於是船行每停了一處,雲羅總是戴上紗帽,挽著個竹籃將船上煮的米飯與乾糧裝好,然後上岸分給那些飢餓的流民。

    老王見她心善,不由相勸:「這位夫人善心,但是還是別施捨了。」

    「為什麼?」雲羅問。

    「沒用的。」老王歎了一口氣:「這青王叛亂,逃兵災的流民很多的,救不過來。」

    雲羅沉默了一會,問:「救不過來就不救了嗎?」

    老王滄桑的眼中皆是麻木,道:「夫人不知道,你今日救了這一家,給了他們乾糧,明日指不定他們就在路上病死餓死了。唉……還不如把那些乾糧自己留著,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他見雲羅只是沉默,安慰道:「夫人不知,晉國的流民算是少了,這幾年皇上不打仗,老天爺也開眼糧食都豐收,所以這些流民都是因為兵災還有水災才來的。要是夫人南下,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啊!」

    雲羅一聽,面紗後的臉色頓時雪白。

    「王老伯說的是梁國嗎?梁國怎麼了?」她的聲音微顫。

    她記得五年前離開梁國時,梁國兵強馬壯,百姓們還算是安定富足。怎麼聽著王老伯的意思竟是梁國已是大大不好了。

    老王見雲羅關心,歎了一口氣道:「夫人不知道。這幾年老漢跑過幾趟梁國,那光景真的是慘。賣兒賣女的遍地都是,尋常百姓家別說吃米了,就是吃糙米雜糧的都少。富貴人家的才吃得起白米面。有的吃不上飯的就去乞討,做了乞丐。一大群一大群的,都餓得像是人干一樣。還有的人家餓得受不了,換了兒女殺了吃……」

    雲羅晃了晃。

    老王見她嚇得不輕,急忙擺手道:「夫人別怕,是老漢胡言亂語……」

    雲羅半晌才搖頭,喃喃道:「不……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是真的……」

    兒時的噩夢又彷彿在這白日裡向她襲來。如黑暗海面上湧動的海草一樣的飢餓人群,一雙雙麻木而可怕的眼神……他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因為餓啊,所有能吃的都吃光挖光了。

    終於,什麼都吃光了。沒得吃了,他們發紅的目光落在了小小的孩子身上……

    她猛地覺得噁心,不由轉身乾嘔起來。

    她忽然抬頭看去,鳳朝歌從船上慢慢向她走來。隔著面紗,她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沉痛。

    他走到她跟前,撩開面紗,看著她蒼白的雪顏。

    她盯著他,咬牙顫聲問:「梁國有多糟糕?」

    鳳朝歌眸光幽幽看著她,良久才道:「王老伯說的是真的。」

    雲羅倒吸一口冷氣。

    鳳朝歌眼中掠過恨色:「自從潞州之戰後鳳朝陽橫徵暴斂,梁國百姓民不聊生。昀兒,你若回去定再也認不出那是我們的故國了。它已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昀兒,這樣的故國你還肯跟著我回去嗎?」

    他盯著她,眸光深深,慢慢道:「我可以許你我鳳朝歌的一生,可是我不能許你安穩一世。因為梁國百姓需要我,李天逍又虎視眈眈,梁國遲早要和晉國開戰,誰勝誰負,真的不知。萬一有一天我敗了呢……」

    雲羅看著他,輕歎:「再壞也是我們的故國。我不會後悔的。你是成是敗,我也都會跟在你的身邊。你不棄了我,我定不會負了你。」

    鳳朝歌眸中掠過複雜之極的神色,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天上白雲悠悠,秋水清澈,兩人相擁,渾然不理世事如何變幻。

    一生許君,定不相負。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你在,我便在……

    ……

    船悠悠,除了船工枯燥的搖櫓聲外再無別的聲響,船下流水無聲,在漆黑的河面上,除了三艘的船悄然南行外再無別的。雲羅摟著鳳兒沉沉睡著。

    忽然懷中的鳳兒揉了揉了眼睛坐起身。

    雲羅眠淺,被他一動頓時也驚醒。

    「鳳兒,你怎麼了?」她將他摟入懷中。

    昏暗的光線中,鳳兒睜著亮晶晶的大眼,忽然開口:「父皇來了。」

    雲羅一怔,急忙問:「鳳兒,你說什麼?」

    鳳兒看向船艙外,聲音清晰:「母妃,父皇來了。」

    雲羅一怔,聽到聲音的鳳朝歌走來,低聲問:「怎麼了?」

    雲羅一顆心突突地跳,急忙摟著鳳兒,勉強含糊道:「沒什麼,鳳兒做了夢醒來了。」

    鳳朝歌踏入船艙中。他看見雲羅煞白的臉色,對她道:「你先睡吧,鳳兒我抱一會。你這幾日也累了。」

    他說著就去抱鳳兒。鳳兒卻也乖順由著他抱過。

    鳳朝歌見他睜著大大明亮的眼睛毫無睡意,不由失笑點上他的鼻尖:「你這個壞小子,又吵著你娘親睡覺了。爹爹帶你去甲板上透透氣。」

    他說著抱著鳳兒上了甲板。雲羅懷著忐忑慢慢躺在了床上。

    船艙上透著一線暗藍天際,天幕上無月,可是星星閃耀,看起來格外靜謐。

    風輕吹,斷斷續續傳來鳳朝歌悅耳的聲音,間夾雜著鳳兒稚嫩的聲音。

    她終於放心,沉沉睡去。

    甲板上,鳳朝歌抱著鳳兒指著頭頂遙遠深邃那一顆明亮的星星,道:「鳳兒,那是紫微星。代表著帝星。紫微星亮,便表示著帝王身體健康,國運昌盛。」

    鳳兒抬頭看去,清亮的眸中有著孩童的迷茫。

    鳳朝歌一指遙遙向北的星,道:「那一顆是北斗星,遙指向北,路上要是迷路了,看見北斗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鳳兒忽然道:「鳳兒要回家。」

    鳳朝歌一怔,看向他,緩緩道:「鳳兒要回家是嗎?我們就快回家了。」

    鳳兒低頭只是不吭聲。

    鳳朝歌看著他小小的腦袋,良久才道:「鳳兒想要回的是你父皇的家是嗎?」

    鳳兒點了點頭。

    鳳朝歌慢慢摟緊他,風吹過,船上掛著的漁燈悠悠,父子兩人的身影成了一抹單薄的剪影。

    ……

    雲羅沉沉睡著,這一覺很不踏實。夢中紛紛擾擾,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忽然,眼前兵荒馬亂,每個人都在逃命。她心中一緊,知道自己幼時的噩夢又來了

    她在夢中不由大大喘息了一口氣,靜等著噩夢自己過去。

    夢中餓得像是鬼怪的人紛紛朝著她奔來,她抱緊自己想要閉上眼可是不知為什麼總是閉上不上。忽然,前面洶湧的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一騎金甲騎士如一道閃電劈開她眼前沉暗的夜幕。

    她驚訝看去,等認出那人,不由失聲叫了一聲:「天逍!」

    李天逍一身金甲,冷冷坐在馬背上。他手中執著一把八寶劍,背後背著三枝黃金做的金箭。他身下的黑馬如高大俊逸如出水蛟龍。人們看見他紛紛如潮水驚恐逃離。

    「天逍……」她呆呆看著他。不知他要做什麼。

    忽然他拔劍冷冷朝她衝來,劍光如秋水寒,帶著凌冽無比的殺氣朝著她揮來。

    「不……」雲羅驚得大叫一聲,可是他身下的馬高高躍起,衝向她身後。

    雲羅猛地回頭,只見李天逍已與一位滿身披血的男人混戰在一起。他身上暗紅色的戰袍已經被血染紅,墨色的長髮披散,俊魅的容色因為殺氣而越發猙獰。

    是鳳朝歌!

    兩人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四周的人潮像是一大團一大團的海藻湧動著,像是一片看不見邊際的深海。

    她呆呆看著兩人生死相搏,口中想要大聲喊叫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忽然天上一聲轟隆雷鳴,一道閃電劈下,她看見李天逍手中的寶劍狠狠刺入了鳳朝歌的腹部。

    「不——」她心中痛得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絞動。

    李天逍彷彿沒聽見她的叫喊,冷冷地不斷地將劍刺入刺入……

    眼前的血色蔓延,她再也忍不住撲上前。衣袂如蝶,她伏在鳳朝歌的身後,流著淚看著他:「天逍,若要殺他連我也殺了吧……」

    可是他那一雙眼彷彿透過她看入了虛空中,手中的長劍貫入她的身體中……

    「轟隆」一聲,她猛地驚醒。

    船身劇烈搖晃中,她聽見鳳朝歌的怒喝,還有船家老王驚慌失措的呼喊聲:「船要翻了!要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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