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於編輯的煩惱 文 / 牛人旺財
平時看不看網上原創小說這個問題，在於大雷編輯和作者林長城之間這還是今天見面頭一次提出來。要是不喝這頓酒，他們也不會如此迅速地成為知心人，而不成為文學上的知心人，於編輯也就沒有必要詢問他這些問題了。
只能是，他們二人匆匆忙忙下樓之後，在大門外分手告別，雖然於大雷對剛剛見面的這個林長城印象不錯，感覺他的小說更好！
可是，也就只能是如此而已，兩個人頭一次見面，還能撞出神馬樣的火花呢？
然而，這頓小酒一喝，尤其是喝得差不多二三斤老白干之後，喝得已經有點小辮子朝西了，話題也就越來越展開來，灰常廣泛！從東方到西方，再從西方扭回來到東方……好一陣深入淺出的長談。
二人都是性情中人，越談越開心，也就自然而然談到了這個目前中國社會上最最火的小說問題——
「也看，呵呵。」林長城嘴裡咀嚼著一塊豬耳朵脆骨，嘎崩嘎崩直響，一邊紅著臉笑看著於大雷道。
「不過，我偶爾看一下，說實話，只是覺得網絡小說為什麼那麼火，好奇而已，看也看不進去，最多只能咬牙看一兩章就拉倒了……看不下去，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我老了吧，嘿嘿，也說不定。反正那種小說我寫不出來，也毫無興趣。只能是努力寫這些傳統的老八板小說，在正式小說雜誌上發表。」
「也是。」於大雷發煙給他，自己也點上一支慢慢抽著，點了點頭道：「我卻挺有興趣，但同樣只是掃一眼，同樣也看不下去。呵呵。」
「那些玄幻、奇幻、仙俠……之類，我一看就腦袋大，也真心寫不了一拳頭就把地球砸個窟窿，再一腳就把地球踢沒影了的小說。嘿嘿。」
林長城笑顏搖了搖頭。他們這頓酒，稀鬆平常，喝酒的地方也是於大雷他們雜誌社旁邊的一家小酒館，不上檔次，但是還比較乾淨那種，要的菜也一般：一個尖辣干豆腐、一個香辣肉絲，後來又要了一個涼拌黃瓜豬耳朵，外加兩碗狗肉湯……
滿打滿算，估計這頓客也就花個幾十塊而已，但是對於林長城來說，卻是相當豐盛和難得吃那麼一次了。
這份恩德，他當然會自此牢牢記得。
而說到網絡小說，由於兩個人都不是十分感興趣，也就沒有充分展開談，只是順嘴那麼一說而已。畢竟，當今世界——尤其是中國這個超級xx的國度，人們瘋了一樣趨之若鶩，似乎走路坐車都在看網絡小說，就好像前幾年玩「偷菜」、「停車場」、和神馬「醫院」一樣……作為文學中人，他們也不得不談一下，談一下也就過去了。
說實話，今天臨時決定請客，請的人還是自己第一次見面的作者，於大雷雖然花錢心裡卻是十分開心願意的。
他在辦公室跟林長城談即將要發表的那篇小說稿子的時候，就已經大致瞭解到了他的一些現實情況，心裡非常理解和同情。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當初，他愛好文學鍥而不捨地追求直到今天，也是這麼一步一步艱難走過來滴啊！！
他愛才，更愛小說創作中的那種默默無聞的執著精神。
在他看來，無論世道到了一個神馬狀態，如何沒有人性和顛狂，正直的人還是永遠存在的，他本身就是這種人，而林長城呢，他通過這一番交談和接觸，心裡認為他也是，這樣的人是他心裡異常珍惜的，也是可交心的一個。這也是他走出了編輯部後，臨時決定請林長城一起吃個便飯的真正想法和動力。
現在，他們喝得有點大了，心裡卻越來越興奮……
「於老師，您家裡幾口人，孩子多大了，我嫂子在哪上班啊？」林長城問，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一直沒好意思問，現在他問出來了。
「誒……！！」
不料，這一句話，卻馬上聽到於大雷的一聲歎息，他的一雙大手下意識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擼了一把，搖搖頭，又點點頭，似有千言萬語，一時又無法說清一樣。這叫林長城頗感意外和吃驚。
「你嫂子，和我一樣，也在咱市文化部門工作，我家是個女兒，八歲了，典型的中國三口之家，至於條件嘛……咳咳，不說了，不說了！」
他擺擺大手，直搖頭！
林長城也就不好再深問什麼了，心裡卻是立馬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他看來，今天自己來《深城小說》雜誌社能夠親眼見到那麼多的大編輯——尤其是還意外地得到了另一篇小說《深城》要發表，而且極有可能也同樣發在頭題的信息之後，更出乎意料的是居然還這麼快地跟負責他小說的編輯於大雷成為了直言不諱、無話不談的朋友，還一起坐在了這家小酒館裡面喝起了酒，而且還是人家出手請客……
整個今天這些朦朦朧朧似真似幻的場景急速變化，這要不是偷偷摸摸捏一下自己的手腕還疼，真有一種重生或做夢的感覺啊？？
他原來想，於大雷編輯這麼好，如此仗義，又善於交流，還在這家有名的雜誌社當編輯，家裡的生活——平時過的那個日子應該是相當滿足和令人羨慕的，至少，是讓他這種漂泊異鄉的文學愛好者——追夢者今生今世都會當成奮鬥榜樣來學習的人物。
然而，他沒想到，他一提這個話頭，對方居然會一聲長歎……
似乎並不像他暗暗想像的那麼美好和完美。
其實林長城並不知道的是，他面前坐著這個中年人，於大雷編輯，人，在當今這個吊社會上看來絕對應該算是一個真正的、為數不多的大好人了。他的確仗義、有個性、有修養，更有脾氣。最最難得的是，他尤其愛才——每當他通過閱讀審視那些一麻袋一麻袋往雜誌滾的社會自然來稿中一發現像林長城這樣的才華出眾的作者，一發現叫他吃驚的好稿子時，都忍不住大聲疾呼、連連叫好！
就好像他猛地抓到了好綵頭發財了一樣歡顏雞凍！！
而實際上，他的身份是中產階級，算得上是個真正的白領了，然而另一方面，他家庭的小日子卻是過得捉襟見肘，許多時候入不溥出，常常不得不為生活而慨歎罵娘。
於大雷和老婆都是文學界人士，而兩個人的工資卻是加起來每月也不夠六千塊錢左右，還要拿出二千多塊還房貸。
想想吧，在深城這樣的跟京城上海差不多的極高消費直轄市，兩口子那點工資加上可憐的女兒正在學習中需要這需要那，到處沒有錢都玩不轉的尷尬情況下，會是怎樣的一種艱難與可怕……
六千左右，減去二千多的每月房貸，再減去花在寶貝女兒身上的那些必須花的錢，還有必不可少的水電費、網費、手機……一應現代化的生活費用，剩下的已經無多，也就可憐得緊了。
每月，於大雷都恨天恨地，大罵！！！！
罵誰？
他也不知道。
作為堂而皇之的一位大編輯，他和老婆（在文化局工作），每天這特麼過的是神馬鳥日子？
所以，在談完稿子下了樓到外面，他決定要請客跟林長城好好深入談一下的時候，於大雷的心裡是掙扎、猶豫了一下的。
作為普通人眼中的大編輯，既要出手請客，就不能太過寒酸，否則不要說別人瞧不起，就是自己都覺得過不去。
可要是花太多，他又真是心疼，也真心花不起，他還要為自己的女兒和老婆生活負責呀……
誒！
就這麼，他硬是拉著林長城進了這家小飯店，出手大方地點了幾個小菜和狗肉湯，有菜有湯，也有特色，算是差不多有點面子了。就這一頓飯，他暗暗算計了一下，少說也得幾十塊，弄不好，就得掏出上百塊，而且之前他還硬往林長城手裡塞進了幾張鈔票——rmtmdb！！！
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又是個好交朋友的人，這一點，林長城必將永生不忘，也早在接觸他時就敏感地看出來了。
將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自己有一天在文學上通過寫他媽的小說出名了，成大氣候了，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和大場面了，首先要敬重的除了辛辛苦苦為了自己娶媳婦生孩子還在打工的父母和妹妹外，就是眼前這個一見如故的大編輯於大雷了……
真的，無論什麼時候，人心再壞，社會再混蛋，好人還是有的。
永遠存在。
否則這個吊社會、這個世界必然自取滅亡。
又喝了一陣，等到兩個人都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於大雷有點搖晃地起身主動去跟櫃檯的小姐算了帳，付了錢錢，呵呵一笑，回頭又搖搖晃晃慢慢走了回來，一拍林長城的肩膀，笑道：「腫麼樣，老弟，喝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林長城起身雙手扶住他，笑顏說：「叫於老師您破費了……真不好意思！」
「哎∼∼∼說什麼話，哥們嘛！」
二人相扶慢慢走出了小飯館，站在大街旁又說了一會，於大雷最後說的是：「兄弟，別看你是作者我是編輯，今後，從今晚上起今後咱們就是朋友加兄弟了。不管世道特麼如何變，老哥今晚放一句話在這：你，和你的小說——必將在不遠的將來殺出重重包圍，而照亮屬於你林長城的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