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人生如若初相見 文 / 沫影

    清冷的陽光灑在窗外那株紫籐上，恍然驚覺，在這四壁冰冷的圍牆內，已然，四月未見他了。

    曾口口聲聲說不愛他了，為何會想他？每天望著窗外的紫籐發呆，眼前卻總是他的容顏。

    或許孤寂久了，出現的一點溫暖都會如此眷戀，依存吧？

    漓安記得初見淮延是一年前上元佳節的燈會，長安如此繁華的一座城，燈會亦是辦的美不勝收。

    街上都是成雙成對的戀人，她卻週身寒冷，孑然一身，人們的笑聲，歡鬧聲，彷彿都那麼遠，風撩過發間，孔明燈，河燈的燈火映在她的眼中。

    肩被人輕拍了一下，轉過頭，男子白衣如華，正淺笑著看著自己：「這麼美的燈會，這麼美的長安，姑娘怎孤身在此，不去放燈許願？」

    「孤單久了，便不在奢求夙願。公子也是一人？」她無奈苦笑。

    公子呆了呆，隨即說：「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起去放河燈吧，可好？」他揚揚手中拿著的河燈，溫暖輕和的笑著，自己本想拒絕，但卻不知為何，答應了他。

    點亮河燈推入水中，她十指緊扣虔誠地許下願望。公子站在她的身畔，問道：「許了什麼願望？」

    她有點眩暈，抬頭望著天空中皎潔的滿月，輕聲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似乎這樣美的夜，這樣明朗的人，只是一場夢，那樣不真實和突然，讓她不敢相信。

    公子啞然失笑：「如此，姑娘果然總是相信的。」

    天空綻放了煙火，猶如黑夜上耀眼的，起舞的妖姬，縱使短暫。

    她第一次覺得上天對她的眷顧遇見淮延，雖然只是遇見。

    但她卻未想到，十天之後淮延上門提親，他竟是親王之子。

    坐在花轎裡，她無聲掉下淚，不知喜憂。

    如今正好陽光正好的時候，輕柔地打在臉上，庭院的一切都鍍上了金邊，顯得格外溫暖。

    漓安一如往常般坐在石階上等著淮延的身影，四個月以來都是如此，從早晨等到半夜。身體是熬不住的，四個月，她病倒的次數甚過十次。

    無人服侍，能陪她的只有這株紫籐，這株他親自為她種的紫籐。

    想來，這一切不都是自己求來的嗎？他愛她，自己卻每次冷淡回絕；他送她如此珍貴的東西，她在他面前銷毀；他千方百計的對她好，她總是冰冷痛苦的圈畫距離。現在，他終於不愛她了，不見她了，這難道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怎麼還念著他的好，還想著他的回頭？

    她閉上眼睛，眼淚不斷的滑落。縱使面容淡然無瀾，心卻像缺失了什麼，傷口在無聲無息中擴大，佈滿整顆心臟。

    誰都未告訴她是這樣撕扯的疼。

    淚眼模糊中，似乎有一個人影停在她的身前，她一下子站起來，抱住了那人，驚喜道：「是你嗎？淮延？」

    「是我，」淮延聲音冰冷，推開漓安，「我今天來有事問你。」

    漓安扶著柱子，有些愣，然後眼神黯淡下去，說：「你說。」

    「父親昨日對我說，從各地籌集的救濟被洪水沖毀住所的災民善款無故流失數千，而善款從始至終只經過你父親的手上交朝廷。」淮延漠聲道。

    漓安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丈夫，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那你來告訴我這些幹什麼？」漓安問。

    淮延笑了一下，說：「這些流失的善款必須在五天之內聚集起來，否則，你的父親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漓安頓時感到如臨冰窖，眼前漆黑一片，身體不可抑制地墜向地面。手臂被他拽住，「別妄想以這樣的方式博取我的同情。」他面無表情，轉身離開。

    喉頭湧起一股甜腥，便吐出一灘黑血，盡悉灑在紫籐下的泥土裡。

    紫籐彷彿愈發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