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紅鼻子的馴鹿 文 / 奧陶陶

    關了所有的燈，裝點一新的聖誕樹發出一閃一閃璀璨的光芒，壁爐裡的柴火辟里啪啦作響，暈出一種奇異的色彩。楚寒天把一張小桌子搬了過來，和林小婉面對面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桌子上是一個精緻的奶酪火鍋。

    在這個美麗的平安夜裡，窗外已經飄起了片片雪花，溫暖的室內，一對美麗的男女守著一個奶黃色的火鍋，鍋裡來自阿爾卑斯山美味的艾曼塔爾奶酪在溫吞吞地咕嘟著，不時散發著濃濃的奶香和酒香，偶爾有點糊鍋的甜味。

    林小婉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聖誕節，在遠離家鄉親人的異國，在阿爾卑斯山腳的一座小木屋裡，前方還正對著一條巨大的冰川，室內還有一棵真正的聖誕樹，嘴裡吃著最正點的奶酪火鍋，面前還坐著一個不時細心地給自己遞這遞那的大帥哥，火焰的光芒在他雕刻般的臉上投射出深深淺淺的光影。

    這一切就像一個太美的幻夢，也許等明天清早睜開眼醒來，所有的事情都會消失吧，林小婉恍惚地呆望著楚寒天，手裡銀叉上裹滿了奶酪的麵包都忘記放進嘴裡。

    「快吃啊婉兒。」楚寒天一邊忙活一邊催促，「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嗯？」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小婉乾脆放下手裡的食物，雙手交疊著身體微微前傾，語氣真摯而誠懇，

    「楚寒天，跟我說說你。」

    楚寒天抬頭，略略有點驚訝，「怎麼？」他輕笑，「想瞭解我？」

    出乎他意料的，林小婉輕輕點點頭。

    是麼。楚寒天乾脆也放下手裡的東西，順手把火鍋的溫度調低，學著她的樣子雙手交疊著身體前傾，臉上卻是調皮的微笑，「姓名楚寒天，性別男，年齡27，身高183，身體非常健康，無任何不良嗜好。目前正在熱烈追求一可愛姑娘中，自信離成功之日不遠。」

    真是胡來。林小婉低低地腹誹了一句，卻又忍不住微微甜蜜起來。等了半晌都沒有下文，她疑惑地皺皺眉，「完了？」

    「嗯。完了。」楚寒天滿臉笑容，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或許還沒完，老婆一名，孩子若干，不過這些還得婉兒你來給我補足才行。」

    「真是的…」林小婉又鬧了個大紅臉。「你到底會不會聊天啊！比如說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去過什麼地方，有過什麼經歷啊等等，這個問題你應該這樣回答才接的下去啊！」聲音微微有些嗔怒。

    「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婉兒，」楚寒天深深地望著林小婉，「我想這些問題不會有人比你更瞭解。我去過很多地方，這些地方我以後都會一一帶你去，有過的經歷…」

    說到這裡，楚寒天的表情有轉瞬的暗沉，「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後的一切我們倆一定會共同經歷。」

    「你這個人還真是…」望著他自信滿滿的表情和熱情似火的眼神，林小婉有點尷尬和不知所措。「你就這麼有把握？你就這麼篤定我一定會答應你？」紅著臉，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看來你們這種條件優越的死小孩就是比我們這些草根自負啊，啊不對不對，是自信才對。楚寒天，你爸媽一定超級寵你吧，看把你都寵成這樣了。你從小到大應該沒有經歷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為了排解這種尷尬的情緒，林小婉拿起放在一旁的麵包重新浸到濃稠的熱奶酪裡，一邊裹一邊暗暗後悔，看來以後不能隨便和這個人聊天，因為無論說什麼話題，最後都一定會被他繞到那個萬年不變的話題上去。

    可不曾料想，前一秒還興致昂揚的楚寒天在聽到這些話之後，瞬間隱去了所有的笑容，冷冷地沉默著不發一言，原本溫暖的氣氛也馬上沉寂了下來。林小婉見狀，忽然想起來他曾對自己說過自己是私生子的事實，剛剛自己又不小心提到他的父母，應該是觸及到他的雷區，自己的無心之失讓他想起了不少傷心往事了吧。

    林小婉後悔不迭，內心直喊著糟了糟了，可是抬起頭望著沉默的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才好。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之下，乾脆只能內疚的靜靜坐著，等待著他的情緒自行恢復正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

    「楚寒天，」良久，林小婉終於鼓起勇氣再次開口，「你知道紅鼻子馴鹿魯道夫的故事嗎？」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這個，楚寒天驚了一驚，搖搖頭，「…不知道。」

    「我講給你聽吧。」

    林小婉很高興，真難得在這世上還有楚寒天不知道的事情。寂靜幽暗的房間裡，一個柔柔的清澈的女聲開始娓娓道來。

    「從前有只馴鹿名叫魯道夫，它是世界上唯一長著紅鼻子的馴鹿，人們很自然地稱它紅鼻子魯道夫。魯道夫的怪鼻子令它非常難堪，馴鹿都笑話它，就連它的父母和妹妹也受到連累。魯道夫深陷在無限的自卑中。這年的平安夜，聖誕老人召集了4只健壯的馴鹿，準備環遊世界去給孩子們送禮物。但是濃霧突然籠罩了大地，聖誕老人知道，在這樣的天氣裡根本無法找到煙囪。突然魯道夫出現了，它的紅鼻子在霧中閃閃發亮。聖誕老人的難題解決了，他把魯道夫帶到雪橇前，套上韁繩，然後自己坐上雪橇，他們出發了！魯道夫帶著聖誕老人安全地到達了每一根煙囪。風霜雨雪都難不倒魯道夫，它的紅鼻子像燈塔一樣能穿透迷霧！」

    對面的楚寒天聽得入了迷，彷彿也被帶進了紅鼻子馴鹿的世界，體會著它的悲傷，感受著它的喜悅。到最後，他的表情竟然慢慢輕鬆明朗，連帶著眼神也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聖誕老人告訴大家，」林小婉繼續說著，「是魯道夫挽救了那年的聖誕節。由此魯道夫成為最有名的馴鹿，受到所有人的喜愛。紅鼻子曾是它的恥辱，如今卻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

    故事講完了，在明滅的火光中，楚寒天低垂著頭，表情晦暗不明。望著黯然垂首的他，奇怪的，林小婉的心裡也輕輕地抽痛著。良久，輕輕地，她最後說道，「所以呢，那個現實中的紅鼻子魯道夫，一定也可以穿透迷霧，讓每個人都羨慕。」

    「…」楚寒天抬起頭，定定地望著面前的女孩。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卻奇怪地彷彿洞明一切，火光搖曳著，亮晶晶的眼睛裡明顯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婉兒…」千言外語想說，卻最終只是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林小婉見狀輕輕地伸手過去握住他的，動作自然到連她自己都覺不可思議。「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心裡被重重地一擊，那一刻，楚寒天簡直感性得快要紅了眼眶。再一次聽到這句溫柔的安慰，只是，情形再不同那年。那些經年的痛苦和委屈一個字都未曾提起，可是卻彷彿突然能夠盡數被理解，自己的靈魂，彷彿終於找到可以被溫柔收納的歸宿，已經和自己密不可分的那個假面，在和她在一起的時日裡，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不露痕跡地脫下。

    脆弱敏感的他，傷痕纍纍的他，彷彿可以盡情地坦誠，恣意地宣洩。曾以為自從那一天開始，自己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眷戀，可沒想到，轉身卻碰上了另一朵奇異的溫柔。她，唯有她，是他在這世上的救贖。

    洶湧的情感在胸口奔騰著，楚寒天突然反手更緊地握住林小婉的，微微欠身，趁著可愛的女孩還睜著小鹿一般迷濛的大眼睛不解的望著他時，就隔著那鍋熱氣騰騰的奶酪火鍋，他俯身沒有什麼猶疑地，穩穩地將唇烙印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