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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5章 《當玫瑰花開的時候》 文 / 苦茗

    「下午陪我去圖書館好嗎?」

    早上晨練結束的時候,邱如夏的心情很激動,李學琛在與她並肩跑步的時候這樣問她。

    如夏很開心李學琛終於想到要在畢業前和她正式確定戀愛關係。對於她而言,那麼即使自己沒考上,她的高中時代還是畫下了一個很美麗的句點。

    可是現在,她捧著一本書頁嶄新幾乎沒有翻閱的書癡癡若有所求的坐在李學琛身邊,有些若無其事的盯著李學琛專注於書本的樣子,樣子有些好笑,曾經有很多次,飛機頭告訴李學琛,邱如夏出神的時候就像是個典型的思春的少婦。

    「是不是太緊張了?」她想,「這傢伙平時挺機靈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拖泥帶水?」

    「我們走吧!」他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說。

    邱如夏點點頭,小臉就情不自禁的紅的像一個蘋果。

    李學琛在閱覽大廳替邱如夏找到一個舒適的位子,點了杯冰紅茶,叫她休息一下,「到外借書庫找本書,馬上就回來。」

    邱如夏的眼睛跟著他結實的背影走了一會兒,覺得很窩心。

    李學琛去書庫找書另有目的,飛機頭告訴他,岳翎除了每天站在窗台上觀察那幾棵廣玉蘭之外,還經常夾著一本翻爛的《讀者》。那本《讀者》她翻來覆去地看,飛機頭乘著岳翎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翻看了那本書,岳翎在其中一篇文章的地方特地加了一個五角星。

    那是一篇外國小說,名叫《當玫瑰花開的時候》,作者是智利作家佩·普拉多。李學琛好不容易才找到,雖然版本很舊但印刷還算清楚,小說不長,所以他就站在書架後面的角落裡飛快地讀了一遍,「這不是上次模擬考的閱讀嗎?那次考試……岳翎考得不錯啊!」

    「這到底有什麼玄機?」

    「一種斷殘的東西其生命是十分短暫的」,不知是誰,在這本書上,將這幾句話用線畫出來,「長到何時才能算是一朵完整而有生命的玫瑰花的時候,他不會去採折玫瑰。」

    老園丁的感情生活沒有圓滿的結局,是因為那些女人都只是看中了他的局部,卻沒有愛上他的全部,因而她們的愛是不完整的。

    看完他就放回原位馬上離開了那裡,

    邱如夏發現他兩手空空很奇怪,他說,書沒找到,算了還是走吧。

    出了圖書館,李學琛邀邱如夏去看電影,可她卻提議到公園逛逛。

    「原來我一直不知道那幾棵樹到底叫什麼,花開得很漂亮,像荷花一樣,而且潔白純淨!」

    邱如夏有點洩氣,她很瞭解李學琛,知道他是個有理想有出息的人,但就是無法忍受他一天到晚為個不長進的妹妹團團轉。

    「李學琛,我們接吻吧!」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接吻吧,難道你不想嗎?」

    李學琛呆呆地看著邱如夏堅決的表情,全身僵硬,他竭力要從身體裡找出將嘴唇靠上去的理由,可是沒有,連最起碼的衝動也沒有。

    「你根本不喜歡我。」這短短一分鐘讓邱如夏的自尊心徹底滅亡。

    「不是這樣的……進大學之前我還不想談戀愛。」

    「撒謊,你眼裡只有你妹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考不上大學,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會考上的,我相信你。」李學琛心裡很難過,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變態!」她眼圈紅紅地罵,狠狠推了他一把,扭頭就跑。

    「等等,你聽我說……」

    李學琛意識到也許壓抑自己的感情去維持理智的親密無間是一種錯誤,他的拒絕無可挽回地傷害了邱如夏,可他沒有後悔,現在,抑或不久的將來,即便不是邱如夏,他也會拒絕別的什麼人,肩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就沒有了那樣的心情。

    回家的路上,他決定去學校接岳翎,補課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不料,在門口撞上飛機頭,他臉色發白,神色慌張。

    「你來得正好,快點,岳翎出事了!」

    李學琛跟著飛機頭一直往頂樓跑,憑著一直以來打架的經驗,凡是上樓頂陽台的,一般不是什麼好事,兩人沒多想,便拆了兩截桌腿握在手上以防萬一,他們趕到時,平台上就剩下岳翎一個人,披頭散髮髒兮兮地蹲在地上,腳下到處是粉筆塗抹的圈圈叉叉。

    李學琛衝過去,站在她面前大喘氣:「人呢?」

    「走了。」

    「哪個班的,臉認清了嗎?」

    「別找他們,是我先動的手。」

    李學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搞砸了邱如夏的約會,就為了來觀看自己的妹妹像個女流氓一樣和別人打架?

    「你給我站起來!」

    岳翎一動不動地把臉夾在膝蓋中間,留海上耷拉著幾片破樹葉,兩隻手在水泥地上搓來搓去。

    那是李學琛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幕,李學琛扔掉手裡的棍子抓起她的胳膊強迫她站起來。

    他過了許久才意識到為什麼岳翎一直不肯站起來。她的襯衫、裙子全部被剪成了碎片,除了小腿和額頭有輕微的擦傷外,好幾處瘀青已經從白皙的皮膚上突顯出來,她低頭縮緊身體,用另一隻手擋在前面,柔弱的肩膀上隱約露出被扯斷的胸罩帶子。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如此狼狽。

    飛機頭一臉沉重地脫下身上的外套為她蓋上。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和你打架?那些人到底對你做了些什麼?你說話啊!」

    李學琛搖撼的手越捏越緊,手心裡的汗粘乎乎地滲進她的毛孔裡面,他的鼻子很酸,為了止住眼角滾燙的液體,臉龐抽搐了起來,把原本要殺人似的表情扭曲得異常恐怖。

    「學琛你別緊張,我看好像是五六個女生圍著她,所以沒輕舉妄動,還是先送她回去吧,搞清楚前因後果再慢慢算帳。」

    飛機頭拍拍李學琛的肩膀。

    「是女的嗎?」

    她終於點點頭。

    李學琛虛脫地垂下手臂,覺得所有的力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綜。

    他們商量了一下,還是讓飛機頭騎車到醫院的病房,替岳翎備上一套衣服,再回家。

    李學琛到衛生室要了點酒精棉花和創可貼,在平台的水槽邊上為岳翎清理傷口,手絹搓了三次才把她的臉擦乾淨。岳翎剛站起來傻傻的,突然一下子哭出來。

    李學琛在這一瞬間,徹徹底底的無可奈可,時間是流淌的,至少在他腦海裡清清楚楚,可是——他根本不會照顧她,因為他或許也從沒真正照顧過她。他努力回想一切之前可以與眼前的場景相似的時候,沒有,他找不到,回憶不起來。

    「她根本不會哭,她原來是多麼有型的女孩子!」李學琛的記憶裡,岳翎除了被李繼根拿來與自己比較,然後得意洋洋的覺得自己有生之年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是多麼的老天垂憐,「我是多麼一無是處!」

    他已經不是自嘲了,因為眼前的場景只會讓自己陷入到無盡的暈眩之中,他經歷過這種痛苦,如今隱隱微微的一絲危機感,使他本能的開始自我保護,「來,我幫你清理傷口!」

    簡單直白,只要她不哭,那一種往耳道裡鑽的聲音就不會再刺激他,他的腦海裡的沉悶的震響也就隨之緩解。李學琛飛快地完成這一系列工作,他覺得自己的手是不應該在岳翎身上停留太久的,也許是第一次觸碰少女的緣故,他感到非常緊張,所以始終沒能將自己的目光匯聚在一個地方。

    腦海裡不停地閃過《玫瑰花開的時候》裡的情節,忍不住開口問了,期待的回答證明,這只是一種不太合理的假設,至少,岳翎覺得自己的靈魂深處與老花農有著某種精神價值的契合。「飛機頭告訴你的吧?」

    「哦……」

    「我是挺喜歡玫瑰花的,但是你知道嗎?浴血的玫瑰才是真正美麗的,你看到我在泣血嗎?」

    這句話讓李學琛忍不住顫抖,「別胡說!」

    岳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臉,任憑他的手在她傷痕纍纍的身上忙來忙去,直到李學琛把她背起來往樓下走去。

    「哥!你以後別再做家教了。」

    「怎麼了?」李學琛停下腳步。

    「那女人是個宕婦。」

    「是不是有人傳了什麼流言蜚語?」

    「沒……誰都沒說……」

    「即使是這樣,那又何必呢?你哥是怎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我在意的只是錢,其他的,我不會做的!」

    「可是……」

    「可是什麼?」

    「我真的瞭解你嗎?」

    「你怎麼了啊?」

    「你知道我為什會動手嗎?」

    「你好要強,不是她們惹到你,你不會動手的!」

    「她們在老師面前裝出同情友愛的樣子,其實從骨子裡討厭我,我要讓她們知道,我更厭惡她們。」

    李學琛不再說話,心裡不是滋味。

    兩個人在校門口有些哆嗦的將就了一餐,然後坐在路邊等飛機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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