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3章 狹路相逢，無賴者勝 文 / 意懶懶
中都的夏日來的相對晚一些，在這初夏的黎明時分出門，尚能感到絲絲涼意。古菲兒如往常一樣早早起了床，梳洗整齊以後，領著三兩個丫鬟打算去花園採集露珠。
俌開門，一股微寒的風迎面撲來，猛的灌入古菲兒的口鼻中，有些微窒息之感。古菲兒撇了下頭，深吸了口氣。隨身的機靈丫鬟已經去內室拿了一件淡藍色披風，為古菲兒細細繫好，這才把門全部敞開了，幾人相繼出門。
俌天才濛濛亮，有一股迷濛的暗淡。在這朦朧的清晨之光中，一行四人嬌俏身影，款款而行。風輕揚，其中一個淡藍色的身影，披風灌著風，亦是衣角微揚，和著貼身的淡粉色長裙，衣帶飄飄，似一隻展翅欲飛的鳥兒，靈動俏皮，直直鑽進人心裡，烙了印，再也無法去除。又如空谷之中一朵幽蘭，仙姿卓然，香氣縈繞。
俌牆頭上的龐俊予有些癡了。
俌兩年以前，那個明媚的春日，她就是如此美好的闖進他的心房，留下一件天藍色披風，一襲淡淡的玫瑰香和一個永不會醒來的夢境。
俌出了獨立小院，拐進一廳小拱門，幾人入了花園，視線一下子開闊起來。古菲兒的心情也驀地開朗了許多。她深深吸了口氣，一掃近一年來的煩悶，各安天命罷了。顏家那個古怪小媳婦兒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現在古菲兒的腦海中，去歲的這個時候，她離開顏莊前一日，花閒還人小鬼大，一本正經的對著她諄諄叮囑著，「菲兒姐姐，你一定要相信，美滿的生活，一定會有。你相信，自會有人給你……」
俌古菲兒自嘲的甩了甩頭，無奈輕笑。奇了怪了，她為何一再想起那個小丫頭，她不過一個稚嫩小娃，時常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能讓她著了魔一般的如此這般反覆的念想？還是因為，她有一雙幽黑的眼瞳，曾如一個墨色漩渦，驚了她的心？
俌「小姐，您怎麼了？」
俌古菲兒的貼身丫鬟藍葉見古菲兒愣愣的，站在荷花池旁，一動不動，表情變幻莫測——時而輕笑時而向往時而失落，心下犯著嘀咕，忍不住輕喚出聲。
俌「嗯？怎麼了？」
俌「奴婢是問您怎麼了？您還反過來問奴婢怎麼了。」藍兒抿唇輕笑，「小姐，這春天才過去沒多久，您就又動了春心？」
俌「臭丫頭，你膽敢耍弄於本小姐？」古菲兒俏臉一紅，不依不饒，撲過去揪扯藍兒的衣袖。這個妮子越來越無法無天，非要親自給她點顏色才行。
俌藍葉自小追隨於古菲兒身邊，私下裡二人情同姐妹，倒是比起親生的幾位其他相府千金來的親厚一些。古菲兒作為一個相府千金的簡單過往再加屈指可數的幾次偶遇，幾乎從不離古菲兒左右的藍葉自是心知肚明。()
俌打鬧的有些累了，古菲兒才停下來，歇息片刻。
俌另外兩個小丫頭已經將池塘邊的小船解了過來。古菲兒與藍葉同乘一葉扁舟，向著荷塘深處劃去。所餘二人也駕了舟轉向另一方向。
俌這是古府最大的一個池塘，滿滿的種了一池清蓮。小舟剛下水，便沒入碧綠蓮葉中，不見了蹤跡。
俌蓮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小舟所過之處，古菲兒讚歎聲聲，慨歎萬千。偶爾遇到將開的花骨朵，古菲兒也會出會子神，荷花含苞待放之美好，又有幾人能夠發現呢？
俌時間在此等閒適中悄然滑落。
俌太陽升起來，萬物身上籠著的那層朦朧輕紗悉數融化。
俌從遠處望過去，古菲兒一抹藍色的窈窕身影，站在艷麗的初生紅日之下，似乎就要羽化而去。
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佳人別樣紅。」聲音由遠及近，雖然隔著一池的蓮，古菲兒還是聽清了這句話。
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佳人別樣紅。
俌好一句映日佳人。
俌聽得心喜，反應過來以後，古菲兒臉便紅了。
俌又被調笑了去。
俌這腔調，怎的這麼像那個怪異小丫頭的風格呢？
俌「哪裡來的登徒子？竟然擅闖丞相府，冒犯相府千金！」藍葉不愧是相府千金身邊長大的丫鬟，架子擺起來也是有模有樣。最難能可貴的，是小丫頭的護主之心。
俌「呵呵，子謙不請自來，多有冒犯，還請古二小姐包涵。」聲音已經到了身邊，古菲兒才看清方寸之遠一葉扁舟上立著一人。
俌眉清目秀，風度翩翩，謙謙君子，面帶笑意的正望著她。
俌這，不是顏家老六，顏子謙嗎？
俌古菲兒心中閃過驚訝，隨即又覺不妥。
俌「顏六公子，你此時這般出現在丞相府，似乎有欠妥當。」
俌「古二小姐，所言極是。顏某考慮不周，唐突了佳人。只是，顏某本是要去遞上拜帖的，結果被你這荷中仙子吸引，身不由己就過來了，在下再次懇請小姐原諒。」
俌「我們小姐尚未出閣，怎麼私見你這異性男子，還請顏六公子速速離去，以免壞了我家小姐的名聲。」藍葉當初隨古菲兒去往顏莊，自是認得顏子謙，對顏家小子們總體印象不佳，總覺得鄉下小子欠缺禮儀教養，沒有一點大家公子的風範。且當時身處鄉野之地，有些禮節免了也就免了，可是如今是中都的丞相府，小姐閨閣千金，無論如何是不能私下與男子如此相處的。
俌顏子謙見得小丫頭臉上的焦慮和憂色，聽得言辭中對他明顯的不待見，嘴角輕揚，一縷淺笑便自然流瀉而出。
俌「古二小姐，在下告辭。」
俌「噯，你等一下。」
俌「剛才那句是那個小丫頭作的嗎？」
俌聽到古菲兒的話，顏子謙淡淡的笑意迅速蔓延開來，直直笑彎了眉眼。古菲兒望著那笑，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似乎，這樣子有個人對著你笑，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俌「小丫頭作的原句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俌「哦？那怎得改了？」話已出口，古菲兒才意識到不妥，可是，要收回，已是不能。
俌「咳……古二小姐，人比花嬌。」說完，顏子謙駕乘的小舟已經穿過層疊的蓮葉，出去了幾丈遠。
俌「哪裡來的登徒子！」
俌古菲兒俏臉微醺，為剛剛的唐突言辭羞愧，又聽了顏子謙的回答，更是著惱，感覺顏面盡失。這無論如何不應該發生在她的身上。暗自難受之際，聽到一聲暴喝，便見得顏子謙沖天而起，已是與一個銀袍身影斗在了一起。
俌古菲兒大驚。藍葉迅速轉身，撐起小舟就向岸邊劃去。
俌此地不可久留。小丫頭反應比起古菲兒倒是迅速多了。
俌顏子謙一身白衣，與一身銀袍的龐俊宇纏鬥一處，同樣的風度翩翩，韻致風流。二人輕功卓然，在這成片的翠綠之上起伏跌宕，竟似構成一幅唯美的風景畫。
俌聞訊趕來的古府家丁看著水上的蹁躚身影，一時忘記了阻止擅闖相府的陌生人。
俌「二位在我這相府，鬥得可真開心。」
俌古乘風的慵懶語調盤繞水面，倒似乎是給這良辰美景添了一抹色彩。
俌顏子謙雖說自小習武，又聰明好學，在鄉下老家時常與兄弟們切磋比試，武藝算是很不錯的，只是龐俊予韜光養晦，心懷大志，府中門客中不乏高手，對於身家功夫更加上心。因此，論起實戰，龐俊予還是勝了一籌。
俌古乘風足尖點水，幾個輕躍，掌風掃過，便將纏鬥正酣的二人分了開來。
俌三人上岸。
俌顏子謙笑意淺淺，對著古乘風輕輕抱了個拳。
俌「古少爺，顏某不請自來，拜帖在此。」
俌「古月，收了。」
俌「是，少爺。」
俌「予王殿下，您今日到此，不知所為何事？」
俌「無事啊，只是聽說相府的荷塘風景特別好，不知不覺，就逛了過來。沒成想，碰到這樣一個登徒子，正在調戲於古二小姐。本王英雄救美，不過，古少爺不用謝了，本是舉手之勞。」
俌「哈哈哈，原來是赫赫有名的予王殿下，久仰久仰。小生倒是很榮幸，得遇予王這一同道中人。」
俌古乘風和龐俊予同時挑眉，不解的望著顏子謙，等著他的下文。
俌「予王不僅功夫了得，臉皮更是厚的與在下不相上下。」
俌「噗嗤……」
俌「咯咯……」
俌「哈哈哈……」
俌輕笑聲，憋笑聲，大笑聲。
俌古乘風大笑三聲，瞪了一眼還在暗笑的古菲兒。
俌「顏六公子，果然幽默，一如既往。」
俌「予王殿下，今日在下還有顏六公子這一貴客，殿下若是賞夠了這池這水這些葉子……」
俌「哦，本王正好閒來無事。與顏六公子初次相識，很是投緣。可否向古少爺請個叨擾呢？」
俌「喔……」長長的尾音拉出來，顏子謙轉身正視著龐俊予，「予王，果然跟小生有緣，剛剛我還覺得不過癮呢！」
俌「那就繼續吧！」話音剛落，龐俊予已經出手。二人少了水的束縛，在這地面之上，自是如魚得水，一來二往的，又是糾纏在了一起。
俌古乘風命人上了一些茶點小吃，放於湖邊涼亭中，他約了古菲兒一起，兄妹二人坐在亭中石凳上，吃著茶點，觀賞湖景。似乎忘記了湖邊還有兩人正在酣鬥。
俌古菲兒還時不時的瞄兩眼，古乘風則凝眉，望著池塘中的一片翠綠，沉思著什麼。
俌「噗嗤……」古乘風被輕笑聲打斷，轉頭望了古菲兒一眼，見她眼唇輕笑著，正望著湖邊依舊糾纏不清的二人。
俌他這一看，臉色也好看起來。
俌這……
俌此時的顏子謙和龐俊予滾倒在地上。二人已經不分招式路數，直接手腳相纏，在地上翻來覆去，他給他一拳，他踹他一腳的。最後，二人的衣衫凌亂，髮髻散落，鞋襪都掉落到了湖中。
俌旁邊觀戰的丫鬟小廝都驚得張大了嘴忘記了反應。
俌「哈哈哈……」古乘風一陣朗笑，起身，來到了格鬥現場。
俌「二位這下可過癮了？」
俌顏子君一個翻身，壓在了龐俊予身上，反手就將龐俊宇衣袍撕了，將龐俊予的手綁在了一起。
俌之後，翻身躺倒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
俌身旁的龐俊予趴在地上，也累的夠嗆。氣剛喘勻，伸腿便是一腳，直踹在顏子謙的膝蓋骨上。
俌顏子謙跳起來踩在龐俊予的翹pp上，直將龐俊予氣的紅了臉，瞪著眼睛卻是再不敢發作。
俌「顏子謙，你他娘的怎麼這麼粗野？」
俌「哈哈，予王殿下，您可服小生？」
俌「呸！」
俌「哎，碰上我顏氏兄弟從小練出來的狗皮膏藥功，憑你功夫再高，也要土崩瓦解。想當年，我們兄弟幾人為了爭搶俺們顏家的寶貝，成天價都要如此演練一番。今日你遇上我，算你幸運，還有大家啊，都沾尊貴的予王殿下的光，大開了一次眼界吧？知道這叫什麼嗎？」
俌「什麼？」龐俊予也是鬼迷心竅了，拋棄了予王身份，趴在地上，斜睨著一旁的顏子謙。
俌「狹路相逢，無賴者，勝。」
俌顏子謙到最後直接坐在地上侃侃而談起來，似乎真的忘了今夕何夕，身處何地。敢情是當成他老顏家的後院，正像往常一樣跟自家兄弟閒扯淡呢。
俌「哈哈……啊……哈哈」周圍的嬉笑傳入耳中，顏子謙住了口，抬頭看了看天，總結道「太陽都這麼老高了，我得回家去了，這交個拜帖還真是費勁。古少爺，你可想好了哪日請我正式拜訪貴府？」
俌「顏六公子，敢情您這次大駕光臨，還只是走個小過場？」
俌「呵呵呵，不好意思，小生是來打醬油的。」
俌說完，也不理會周圍的人是否聽懂，站起身，要走。
俌「顏六公子？」古菲兒憋住笑意，最後覺得還是要出言問一句比較穩妥。
俌顏子謙抬頭望向亭中端坐著那抹淡藍身影，唇角一扯，輕笑蔓延，頓時令人如沐春風。一身的凌亂，就這樣，讓人忽略了去，眾人只記得這個翩翩公子，燦爛一笑，萬物復甦。
俌好暖。
俌「佳人有何指教？」
俌「你不換身衣服再走？」
俌「為何要換身衣服？」
俌「……」
俌古菲兒一時語塞，是啊，為何要換身衣服呢？
俌「謝啦，佳人再會吧！」說完，顏子謙幾個輕躍，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俌地上的龐俊予眼見得古菲兒對顏子謙流露出的關切之情，一股怒意，剎那充塞於胸，他掙脫了束縛，優雅起身，對著古菲兒瞇了瞇眼。
俌「古二小姐，似乎戀戀不捨呢！」
俌古菲兒聽到龐俊予喚她，這才收回了尾隨著顏子謙而去的視線。這個顏六公子，還挺逗的。
俌「呃，請見諒，予王殿下，您剛剛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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