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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8 文 / 喜了

    車上,犰犰一直低著腦袋琢磨著她刻的春宮圖,翻來覆去地看,她想把女人的手刻得更生動些,有時候一想就出神,也沒留意這車開的路線。

    直到這車貌似盤山而行了,———犰犰不經意一抬頭,「怎麼走——」人又愣那兒。因為,眼前的景象——殘陽如血,氣勢磅礡地好似一口要把人吃掉!犰犰的臉龐都被窗外的紅霞印得通紅,她怔那兒,被眼前的景色收服。

    已然來到了景山山頂。紫禁城就在腳下。天子氣魄,卻漫染蒼涼。崇禎不捨家國的魂靈似乎還在那顆歪脖樹上幽游。景大氣,心蒼茫,高犰有種鼻酸的澀苦湧心田———

    聽見初一咳了幾聲兒,聲音低悶,似乎在隱忍。犰犰扭過頭去看她,這一看,———犰犰大驚!

    何時她的臉龐如此蒼白!正因為無比的蒼白,窗外的血色殘陽染在她的臉龐上就顯得格外瑰麗,如夢如幻,——

    「你怎麼了?」犰犰忙去問她。

    她雙手扶著方向盤,身子俯下,又悶咳了幾聲兒。咳得犰犰聽了,心寒。

    犰犰顧不上別的了,傾身過去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輕拍她的背,「你怎麼了,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她抬起右手搖了搖,慢慢側過臉來,——犰犰抓住她胳膊的手一緊!——望見,順著她的唇角,一行血沫流了下來,———「你!我送你去醫院!!」犰犰要拽她的胳膊搶著開車了。她卻死死地抓住方向盤,對著犰犰還是微微一笑,「犰犰,」喊她,聲兒真輕。

    犰犰愣了下,

    她又喊了聲兒,「犰犰。」

    「嗯。」犰犰應了一聲。

    「你陪我看看夕陽好不好,我想跟你說說話兒。{純文字更新超快小說}」

    犰犰望著她。———犰犰的腦袋糊,可感觸很纖細的,———怎麼感覺這是一個大限將至的人———

    「嗯。」這樣的景裡,這樣的一個人,犰犰突然間也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又應了一聲。

    她笑。像個孩子。說實話,犰犰覺得這是她看初一最清晰的一次,那聲音,那笑,如此真實——

    她下了車,犰犰跟著下了車。

    她扶著車體慢慢走到了後備箱,從裡面抱出了一床大紅的]

    犰犰望著她。說實話,犰犰獨自站在殘陽裡,又是那樣懵懵的神態,也像個夢——

    她抱著棉被走到了最靠近懸崖的草地邊,盤腿坐下,將棉被吃力地裹在了身上,——

    這是一個如何形容的畫面!

    一席那樣喜慶大紅的棉被,裹在一個舉世無雙的人兒身上,殘陽下,她扭頭看著你——

    犰犰走了過去,席地而坐,身子,也裹了進去,

    犰犰的手有點無措地攤著,她身子靠過來,偎在她的懷裡,犰犰的手又不知不覺地抱住了她———從頭至尾,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仿若默契,又仿若自然,———

    犰犰將她一抱住,她聽見,她輕緩地舒了口氣,好像心安,

    犰犰不曉得如何形容,只覺得雖然隔著軍裝呢,都能感覺得到她身體的冰涼與重量,不是真正意義上「骨瘦如柴」,而是,肉身,心魂,在漸漸隱逝。——這種時候,犰犰是個心細的孩子,她有點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做什麼。無論她對自己而言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可,想想,還是叫人難過。———看看這大紅的棉被,這犀艷的殘陽,這蒼涼的景山,———她用這些給她自己送終——

    再聽聽她說的話兒,——

    「別怕,犰犰。我想最後走在你的懷裡,也是實在因為孤獨,因為羨慕。我披著大紅色走的勒,放心,不是化厲鬼,只是想喜慶點。我這個人生來不喜慶,走的時候喜慶點,也算了了心願。」

    「我不怕。」犰犰已經流下了淚,不過,說出的話兒,傻里傻氣的。

    「你此刻願意這樣對我,也足以說明小白心疼你是有道理的。小白很幸運,他在有生之年還是找到了心的寄托,我為他高興。」她這時候稍抬了抬頭,看見犰犰流淚,想伸手去抹,卻,終究沒有動,

    「犰犰,其實小白和我都很可憐,雖生在富貴家,卻幼年失怙。他的父母被炸死後,爺爺那時候工作忙,他一人飄零在國外。我呢,家境更凶險些,媽媽一直抽大煙,我胎裡就帶著毒,生下來,媽媽就走了。有時候想想真沒意思,明明知道如此,還把我生下來做什麼,枉在這人間又害人又害己,——」

    「小白和我做了許多不是人的事兒,可我們到底還是人。我這一輩子,真沒幾個想真心相待的人,除了小白。我知道他煩我,這也是我咎由自取。那年,他花了那麼大的工夫幫我把毒戒下來,我一回來又吸上了,———小白瞧不起我也是應該的。」

    「我們這樣的人,外面風光,內裡空虛,骨子裡,有什麼,——沒有人真心實意愛我們的,於是,也就沒有心力再去愛別人了。———可是,誰又不渴望內心裡還是有個依靠。犰犰,小白是真想對你好,你放心,他不會變,我們這樣的人,要真認定了,不容易變,因為變了,更傷的是自己,——」

    「犰犰,我在此也對你說個實話好嗎,你如果是個專情的人,我今天也不會這麼找你,對你說起這些。因為,你天生多情,——只求你,多回頭看看小白,再過分的事兒,想想他的用心,想想他孤寂不一樣的過往,———也求你,不要把我做過的事兒,合在小白的身上,我做了些———只是我控制不住,我想為小白做點事,也許錯的離譜,可是我控制不住——」

    她說到最後有些語無倫次,又開始輕輕咳,——這一咳,似乎就收不住了,也許剛才積攢了所有的力氣說了那麼多話兒,

    犰犰聽到了什麼?

    也許,犰犰聽到的只是一個將死之人急於表白的心,其言也善,其言也,可憐。

    犰犰掉著淚,看著懷裡的她越咳越重,有時候一嘔,吐出的就是血,

    犰犰不怕,也不嫌,輕輕拍著她,流著淚,又憨又傷心,

    她抬眼看著犰犰,有點啜,還在說,「不怕,不怕,犰犰,不,不怕,——」

    犰犰點著頭,「我不怕,你放心,你說的這些話我每個字都記住了,我全部說給小白聽的,他會聽到,一個字都不落,——」

    犰犰看見她也流淚了,

    她抬起了手,終於,還是摸*的臉頰,

    「小白沒白疼你,沒白疼你,——」那樣專注地看著犰犰,那樣專注,————

    當手緩緩落下時,眼也慢慢地合上了,——

    油盡燈枯,

    油盡燈枯啊,

    唇邊的淺笑仿若來世那回眸一驚鴻——

    犰犰抱著她終於嗚嗚地哭出來,聽見遠方直升機的轟鳴,聽見三面跑上來的焦急的腳步聲,聽見熟悉的呼喊,「犰犰!!——」

    裹在紅錦被裡的犰犰回頭望著他傷心無措地哭泣,「她死了,她死了,——」

    成為韓應欽今生最不願意回憶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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