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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6章 作死的節奏〔二〕 文 / 月初明

    安怡淡漠地瞟了眼安保良,道:「老爺,事關安家子嗣,名聲前途,我看還是報官吧。」

    安保良不言語,他敏銳地注意到安怡沒有叫他爹,而是稱他為老爺。那就意味著,這事兒如果處置不得當,那麼他和安怡好不容易修復起來的父女情分可能立即斷絕。

    吉利卻高興了,哀懇的看著安保良哭道:「老爺……」纏纏綿綿一聲未歇,就又突然摀住肚子,整個人縮成蝦狀,淒厲地高聲喊叫起來:「兒子,我的兒子!」

    眼見更多的鮮血從吉利的裙子裡浸出來,安保良嚇得慘白了臉色,害怕地看向安怡大聲道:「趕緊救救她啊!」對上安怡冷淡不屑的眼神,他後面的聲音低了下來:「總不能讓她就這樣死掉,是非曲直總要弄清楚才能還你清白,不然她死了,有理也沒理了。」

    安怡彎起了唇角,務實的安老太最終選擇了安愉,聰明的安老爺則是選擇了安家的名聲和前途小妾嫉妒不賢、興風作浪,妄圖栽贓陷害嫡妻子女,那是小妾的錯,懲處不安分小妾也就是了;但若是嫡女陷害庶母,害了庶出的兄妹,那就不止是嫡女的錯,而是這家人的家風家教有問題,更是做父母的失敗,連女兒都教不好,那還怎麼做官?所以吉利真的是在作死。

    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她沒做的事情不用別人給她遮掩,污名必須用事實和鮮血來洗刷乾淨!她要叫這些人看清楚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清白行事,無情報復!安怡冷靜地吩咐蘭嫂和顧大嫂:「把人抬進屋子裡去,燒水,請穩婆,備紙筆,我開方子。」

    吉利淒厲的叫聲一聲響勝一聲,聽得站在安家大門外的柳七頭皮都要炸了,骨頭都酥了,再看謝滿棠,還是那副面無表情,鎮定自若的模樣。少不得有些氣餒,湊過去道:「大人怎麼看?」

    謝滿棠收回目光,轉身往街上行去,答非所問地道:「這小妾如此鬥勁十足,實在是少見。」

    柳七咂摸出了點味道,尋常婦人遇著此種事情,想的都是如何保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是恨不得緊緊抓住,尤其是吉利這種亟需子嗣保住地位的。但吉利卻直接跳過了這一環,直奔揭露報復安怡而去,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卻又聽謝滿棠道:「女人太過要強狠厲實在不好,瞧她人嫌狗不待見的。」

    這是說誰啊?安怡?也只有她,分明為了家裡算是豁出去了,遇到事情祖母卻要怪她怨她,親生父親似乎也有點拎不清。柳七賊賊一笑,進言道:「這姑娘就是這麼個德行,看在她替你治病的份上,不如欽差大人親審這樁案子如何?若能為她正名,想必日後她會聽話和順得多。」

    謝滿棠閒閒地瞥了柳七一眼:「我不是你,我若需要她做事,她便一定得做,不必刻意施恩作態。」

    柳七不幹了:「我怎麼啦?」

    謝滿棠道:「你問問她,是否敢對我下毒?」

    柳七回敬道:「她是不敢對你下毒,她敢對你下手!」眼看謝滿棠當即黑了臉,嚇得忙往後退了一步,陪笑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沒做,得趕緊去做。」言罷一溜煙走了。

    謝滿棠立在燈火昏暗的街頭,看著夜色蒼茫中靜寂下來的安家小院,莫名想起那雙素白微冷,暗含馨香的小手從自己的下頜臉部輕輕拂過時的情景。其實,她並不算令他討厭,人也還算有幾分真本事,不管是野心勃勃也好,還是真的有幾分良善,她的的確確是勇敢地站出來攔阻了一次疫病的流行,救了許多人的命,沒有虛待了這「小神醫」之名。他想,若是她來求他,那他就允了她,替她查明真相並正名。

    安怡把目光從木盆裡收回來,看向一旁呆若木雞的安老太輕聲道:「還是給我爹看一眼吧。」

    安老太茫然地抬眼看著她,呆怔了片刻才茫然地點頭,隨即閉了眼睛死死按住因驚怒害怕而隱隱作疼的胸口,全身篩糠似地抖個不停。這樣的畸胎,並不是安怡一推就能造成的,這次鬧劇的真相已經隱隱可見端倪,安老太嫌惡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吉利,恨道:「也不知什麼樣的人才會生出這樣的東西!」話未說完,已是搖搖欲墜。

    安怡忙示意顧大嫂:「快扶老太太坐下,替老太太揉揉胸口後背。」往昏迷不醒的吉利身上插下幾針,又叫蘭嫂:「把這個抬出去給老爺看。」

    蘭嫂忍住噁心害怕,小心翼翼地端了用布蓋著的木盆,走到門外尋著一直站在廊下看著夜空發呆歎氣的安保良,小聲道:「老爺,老太太讓把這個給您瞧瞧。」

    安保良以為是安老太想讓他最後看一眼這個沒福氣的孩子,算是成全這微薄得不能再微薄的子女緣,但他又如何忍心去看?看過了不過徒添傷悲並遺憾。他沒法兒形容此刻的心情,腦子裡更是早就亂成了一團糨糊,他無力地擺擺手,示意蘭嫂拿走:「去尋個好地兒埋了,過兩日尋個好些的寺廟,請和尚做場法事替他好生超度了罷。」

    蘭嫂站著不動,也不應答,而是十分為難地欲言又止。

    「大膽狗才,耳朵聾了?沒聽見老爺的話?」安保良爆發了,安老太打罵他那是因為她是他媽,她生養了他;薛氏不理他那是因為他欠她的,她還是他的髮妻;安怡可以和他對著幹那是因為她是他的獨女,且為這個家作了極大的犧牲和努力。如今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奴竟然也敢違逆他?這是不想活了還是怎麼地?!

    蘭嫂側身敏捷地讓開安保良踢過來的腳,揭開木盆上蓋著的布,道:「老爺,您仔細瞧瞧吧。」

    木盆裡是一個已經成型的胎兒,但卻是畸形,而且是十分嚴重的畸形,這樣的畸形,即便是千方百計成功保到足月,產下來也活不成。安保良驚得往後急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扶住額頭,不知不覺間眼淚橫流,低聲哽咽道:「老天,我做錯了什麼?竟這樣的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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