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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6章 別做夢了 文 / 月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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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白的雪隨著寒風浩浩蕩蕩地自空中灑落,在地上早就被凍成了黑冰的稀泥上鋪了一層細鹽,昌黎已經進入滴水成冰的季節。

    然而昌黎的老百姓們卻一點都不怕冷,十分興奮地圍在公堂外看熱鬧。多麼難得的機會啊,傳聞中能施展妖法作祟害人的妖道現在認罪伏誅,還有那麼多的被害人出來作證,甚至於縣丞大人的愛妾也在裡頭,這種熱鬧一生也難得碰上一回。

    安怡作為十分重要的證人和受害者之一,陳述完畢簽字畫押之後就退到了下面。服了安怡的神仙茶,又被凶殘的謝滿棠嚇得三魂失了兩魄的吉利用高亢尖利的聲音展現著她的瘋態,狀態之癲狂,少有人極,不該說的話卻一句也沒說出來,多問就是用十分恐慌的眼神盯著謝滿棠看,再去人群裡尋安怡,尋不著,她就撲上去瘋狂地撕扯尤知章,然後終於體力不支,當眾昏死在地。安保良坐在一旁,十分應景地流了眼淚,表示出受害者的悲傷和無奈。

    本以為到此為止,誰知之前尤知章偷了患病孩子再使人訛詐陷害安怡,險些釀成疫情氾濫的事情又被扯了出來,這更是動搖國本的大罪。安怡歎了口氣,沒有誰是省油的燈,她和安保良想著要利用謝滿棠的勢,謝滿棠何嘗又不想把他們利用個徹底?若說這事兒不是他安排的,她把頭擰下來給他。

    「殺了他!殺了這個惡毒的妖道!千刀萬剮了他!」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圍觀的群眾瘋了一樣地把石塊,爛蘿蔔頭等物砸在尤知章師兄弟身上,已經沒有人樂意去聽尤知章師兄弟倆說什麼了,大家都只憑自己的意願,把他們看成了十足十的妖魔邪道,禍國殃民的禍害,必須要嚴判重判才能平民憤。

    此事已成定局,尤知章十惡不赦,論罪當誅;吉利瘋狂到喪失了理智,所以她之前之後所說的話都當不得真;安家和安怡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在當眾作出免費給被害者診脈開方的承諾後,安怡裹緊身上的鴉青色大毛斗篷,避開瘋狂的人群,獨自沿著人跡稀少的小巷朝著醫館行去。

    小鹿皮的靴子踩在被凍得堅硬且滑的冰上,發出細微的「咄咄」聲,安怡垂眸盯著面前兩尺遠的地方,專心專意的走著她的路。經過此事,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能更出名,謝滿棠可以替朝廷在這被黃家盤踞經營多年的地方樹立起一定的威信,安保良如願地投入到他所想投入的那個懷抱裡。唯一不高興的,應當只是黃家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從前我是小看你了。」前方有人自轉角處緩步行出,雙臂環抱,冷而鄙夷地看著她。

    安怡抬頭,看到錦衣輕裘的黃昭孤身一人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目光陰鷙地看著她,唇角含了幾分冷笑,不屑而輕蔑。

    找上門來了。安怡一直牽掛著此事,知道不好交代,但這一刻真的來臨,並且來的是黃昭本人,她突然就不再擔憂了。她對著黃昭福了一福,道:「見過公子。」

    黃昭沉默地看著她,不過幾個月不見,她似乎又變了個模樣,從容平靜,溫柔嫻雅,和深養閨中的嬌嬌女兒沒有兩樣。彷彿剛才縣衙裡發生的那件事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但是他和她都知道,那件事就是她一手導演出來的,尤知章師兄弟就是死在她和謝滿棠的聯手之下。想到這裡,黃昭心裡更多了幾分憤恨,高聲道:「我是輕瞧了你!翅膀硬了啊?」

    安怡不溫不火地反問道:「難道公子要我束手待斃?被他們徹底毀掉一生卻要裝聾作啞,忍氣吞聲?這樣,你就如意了麼?」她十分反感黃昭用「翅膀硬了」四個字來形容她,不可否認,他幫過她幾次大忙,但她卻不認為自己能走到今日是全靠了他。所謂爛泥糊不上牆,如若她不努力不上進不思考不前行,大概就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跟著他去了黃家,做了他房裡一個無名無姓的姬妾,淪為給人尋歡作樂、生兒育女的工具,年老色衰後再無聲無息的死去。

    大抵是安怡的眼睛太過寒亮,不要說和他熟悉的那些女子們比,就是比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也要寒亮幾分,黃昭雖然非常不高興卻也有些恍惚。但他自來被人眾星捧月慣了,偶爾被人嗆了還不生氣,那是他樂意,覺得是樂趣,現在被安怡這個不知好歹屢次不聽話的這樣嗆得沒話答,他的怒氣就更重了幾分:「什麼叫我就如意了?難道是我叫那妖道這樣做的?倒是你,用過就要丟了嗎?你有心沒心?」

    不說什麼用過就要丟了的話十分不妥,這話裡頭更帶了幾分委屈,安怡卻不樂意細品,牙尖舌利地繼續反問:「你是他主子,當初就是你讓我放過他,說是留著有大用的,難道留他下來就是為了栽贓陷害我,毀我一生的?你倒來罵我?」

    黃昭怒極,看著安怡連連冷笑了幾聲,想起之前她幾次三番拒絕自己的好意和心意,現在卻勾搭上了謝滿棠,不由又酸又怒,將手指定了她道:「是你自家籬笆未曾扎牢,平日不會做人才會讓你姨娘與他勾搭成奸。後來的事情,你敢說不是你故意放縱,為的就是縱惡行兇到一定程度,你才好出來順理成章地收了他,順便再刷一把你的好名聲?現在不用你動手,昌黎縣的百姓就能生吃了他,更不要說謝滿棠那廝恨不得天下不亂。我雖是個武人,鄭莊公縱弟作惡的典故我還是知道的。你就是個惡毒心腸的壞女人。」

    安怡不鹹不淡地道:「公子知識淵博,小女子佩服得緊。」

    一拳打在棉花裡,黃昭啞然無語,半晌才恨恨地一踢牆壁,凶神惡煞地湊到安怡面前輕聲道:「你別以為攀上了謝滿棠就不得了,你們一家子都還在昌黎,都在我手裡,你想想嘗嘗進退兩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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