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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22章 別想多了 文 / 月初明

    臘月二十六,殺豬割年肉。忙碌了一整日的京城老百姓們吃過香噴噴的年肉,心滿意足地早早上床歇息。晶瑩的雪花自天空飄落下來,整個京城一片安寧祥和,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擊碎了這片安寧,驚醒無數美夢。

    安怡正斜倚在床上看書,忽聽大門被人急促地敲響,側耳細聽卻又聽不真切,於是立即呼喊蘭嫂:「趕快往前頭去瞧瞧出了什麼事。」

    京中不比昌黎,入夜後是要宵禁的,得等到次日五更前才又解禁,所以入夜後若有人突然闖上門來通常都是大事。安怡擔心安老太年老不禁嚇,蘭嫂一介僕婦不能處理妥當,便迅速收拾妥當,披了大毛斗篷親自挑了燈籠往前頭去瞧。

    到得前院,只見院子裡被七八個火把照得雪洞似的白亮,趙春正低聲和蘭嫂說話,蘭嫂一臉的為難和緊張,只管推脫:「不是我們不肯,而是這家裡也沒個男人支撐著,這深更半夜的,我們姑娘尚且年幼……」

    安怡便問:「怎麼回事?」趙春眼睛一亮,忙丟了蘭嫂過來急切地小聲道:「安姑娘,上次您看的那位老太太突然病急,須得請您快些過去替她瞧一瞧。」

    安怡暗歎一聲,多半是其他人都沒法子了才會想起她來吧?只不知這次照舊是去愛蓮館呢,還是去宮中?少不得問趙春:「人在哪裡?」

    趙春正要答時,就聽有人在大門外冷聲道:「要命的事情,讓你請人出門就這麼難?」聲音清越冷脆,如金玉相擊,正是謝滿棠。

    趙春忙道:「安姑娘請吧,我們公子親自來接您了。」

    「趕快去把我的藥箱提來。」安怡忙快步趕出去見謝滿棠,謝滿棠高坐於紫騮馬背上,玄色的貂皮斗篷在幽暗的燈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他垂眸看著安怡,眼神深不可測。

    倘若這世間有一種黑色的梅花,傲然盛放於漫天的冰雪之中,纖塵不染,暗香遙遙,世間獨一,那就是他了。安怡心神微動,仰頭對上謝滿棠的目光,輕聲道:「請容我收拾收拾。」

    「來不及了。」謝滿棠突然彎腰展臂,利落地勾住了安怡的腰肢。安怡嚇得輕叫一聲,尚來不及反應,人已經穩穩地坐在馬背之上,謝滿棠的懷裡。

    安怡突然間整個人都僵硬了,她離他從未如此的近,哪怕就是當初給他施針診治,也不曾如此的近,近到他的呼吸能吹動她額前的碎發,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脈動。隔著他厚重溫暖的披風和錦袍,她甚至能描繪出他全身經脈的走向和所有的穴位。只要她想,她便可以用藏於腕間金鐲裡的金針刺入他最致命的穴位裡。

    淡淡的藥草清香混雜著女兒家的馨香,調和成一種十分特殊、令人著迷的,只屬於安怡的香味,這香味瘋了似地往謝滿棠的鼻腔裡和胸腔裡鑽,逼得他拚命壓下狂湧加速的血流,努力讓自己的臉看上去冰冷無情,公事公辦地道:「事急從權,別想多了。」

    別想多了,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來,瞬間凍得安怡回了神。救命如救火,何況是當朝的太后,她當然不能讓連太后等她坐著車慢悠悠的趕去,哪怕就是天上在下刀子,她也得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簡便的方式迅速趕去宮中。安怡也同樣冷淡無情,並帶了幾分嘲諷地道:「看來謝大人是真的急得亂了方寸,您忘了我自己可以騎馬。」

    謝滿棠大怒,這是暗指他欲蓋彌彰,其實是藉機佔了她便宜還假作道貌岸然?當下迅速回敬道:「我沒忘,但你確定你那不知從哪偷來的破馬和三腳貓的騎術能跟得上我們?」

    安怡看著他鎮定地道:「一,我的馬不是偷來的,是從我舅舅家裡借來的,您不能胡亂污蔑我的品行;二,我的騎術興許不能與您比,但趕路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所以,若是大人覺得我這身裝扮沒問題,那就請給我一匹好馬,我自己能到地頭!」

    謝滿棠更怒,死死盯了安怡一眼,冷聲道:「滾下去!」

    是他自己不由分說就把她抓上來的,現在卻要讓她滾下去?安怡正要發飆,只見旁邊一匹馬上的侍衛已經悄無聲息地下了馬,利索地讓出了馬匹。雖然不是針對她說的,但謝妖人這態度還是讓人太過不爽,安怡板著臉正要揪著馬鞍下馬,腰又被人緊緊勒住,接著騰雲駕霧一般被拋到了旁邊的馬背上。

    安怡並不驚慌,她深知這些馬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馬,並不會突然受驚而發狂,她有的是時間調整好坐姿。

    謝滿棠見她有條不紊地慢慢起身坐好,整理衣服斗篷,甚至於還有時間去拉兜帽來戴,便用力一忽哨。馬兒得了號令,哪裡管安怡是否準備好了?打個響鼻就甩開蹄子往前衝,安怡措手不及,嚇得趕緊死死抓住馬鞍穩住身形,把謝滿棠這個變態狠狠問候了幾十遍。

    正被顛得七葷八素,晚飯都要吐出來時,忽又聽一聲忽哨,馬兒隨聲慢下來穩步前行,接著謝滿棠那張妖孽的臉從一旁探了過來,清冷的黑眼睛裡閃著幸災樂禍的光芒:「你這馬真騎得不錯。我服了。」

    安怡一言不發地搖晃著坐直身子,顧不得去整理被顛散了的頭髮,首先就是緊緊抓住韁繩,確認自己能控制馬匹了才大喘幾口粗氣,騰出手去理頭髮。

    見她不搭理自己,只顧慢悠悠地將一頭烏髮用錦帕紮成馬尾塞入兜帽裡,謝滿棠也有些索然無味,放馬緊跟其後,道:「你上次好大的膽子。」

    安怡反問道:「您真這樣覺得?」

    謝滿棠不答反問:「你知道那是什麼人麼?」

    安怡悠悠地道:「不知道。難道不是您家中的長輩?」

    算來的確是他的長輩,嫡祖母,卻並不是親生的祖母。謝滿棠的唇邊勾起一個有些涼薄的笑:「是我家中長輩。但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那就該知道她是什麼人,所以我才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把我之前和你說的話盡數當成耳旁風。我看你是想出名想瘋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你可知道,她輕輕一指頭就能把你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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