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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7章 三封信(三) 文 / 月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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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婆子疑惑地打量著那個散發著幽淡薔薇花香的篆體「安」字,確認這就是自己從前見過的那個字。問題是,以此為印鑒的那位田大奶奶已經亡故了,這是誰呢?

    武婆子把信紙遞給自家兒子:「念來聽聽。」

    她兒子念過幾年私塾,認得幾個字:「這人說,她得故人推薦,知道你梳頭的手藝是整個京城最好的,曉得你忙不好請,問你是否可以看在這印鑒主人的份上給她梳次頭?」

    自己好歹欠過田大奶奶的大人情,既然這人能得到她的印信,想必關係也是不同一般的,只是梳頭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武婆子道:「什麼時候?」

    她兒子道:「七日後。」

    武婆子屈指一算,不由面有難色,那一日是永昌侯夫人做壽宴客,好幾戶不能得罪的熟客與她有約,已是排滿了的。轉頭瞧見蘭嫂眼巴巴地看著她,遂將心一橫,道:「好,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那日一准到。只是不好意思,人太多,得請她起早些兒,我最先給她梳。」

    蘭嫂歡天喜地的告辭離去,武婆子的兒媳少不得怪責她:「又說累得受不住了,那就別應了唄,又不是什麼重要人家推不脫的。不然讓我去吧。」

    武婆子道:「那一年你們爹在外頭賭錢給人打折了腿,我到處給人梳頭養家,被冤枉偷了安侯府大夫人的一根玉簪,差點就給打死了,家裡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你們姐弟幾人差點就給拉去賣了換錢賠簪子。多虧他家的九小姐可憐我,相信我,貼錢托人情救了我。我曾說過要給她梳一輩子的頭,她卻也沒要我給她梳一輩子的頭,只出嫁後偶爾才讓我去幫幫她而已。現下她讓人來找我,這次我怎麼也不能拒絕。日後又再當別論。」

    她的兒子兒媳頓時不吭聲了。

    武婆子還在那裡歎息:「這麼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改日得去給她燒點紙才是。」

    安怡回到家裡,見房裡放著兩個樟木箱子,心裡已經有數。待得開箱驗過那流光溢彩、從裡到外、披帛腰帶佩飾一一齊全的四套衣裙,再聽說武婆子見信就答應一定會來替她梳頭後,心底深處缺失的一隻角奇異地被補全了她的過去並不是全然一無是處的,她並沒有被人徹底忘記。

    眼看蘭嫂對著四套衣裙已經看得呆了,便含笑叮囑道:「明日我們家裡會添個外管事,他叫崔如卿。你吩咐下去,一定要對他客氣尊敬些,誰要是怠慢了他,我決不輕饒。」

    突然就多個外管事了?蘭嫂呆了呆,將目光投向一旁衣架上掛著的灰布男裝,算是知道安怡這信是怎麼送的了。她心裡有很多個為什麼,譬如安怡什麼時候買下這麼好的衣裙,為什麼又會認得武婆子,這個崔如卿可信不可信,是個什麼人等等。但她不敢問,她記得安怡買下她的那一天,曾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然就是自取其禍。」

    安怡把蘭嫂的疑慮都看在眼裡,卻無意解釋,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怎麼借太后這股風騰飛而起是個很花精力和金錢的大力氣活兒。這樣的機會不會經常有,這次她抓不住,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她要讓那些人知道,她是一顆真正璀璨的明珠,而不是依靠著太后與莫貴妃的抬舉才勉強算得上的所謂「才女」。

    棠國公府裡,謝滿棠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是極品的雲霧鑽林茶,甘冽而芬芳。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的那杯茶和那只烤得又香又軟的紅薯,還有烹茶和烤制紅薯的那個人。

    想必她此刻又在挖空心思地謀劃著如何借太后的勢一鳴驚人吧?也不知道那個小小的腦袋裡,怎麼就能裝著這麼多的算計?謝滿棠瞥向一旁癱在躺椅上無形無狀的柳七,淡淡道:「上次我讓你去找安怡拿藥,你怎麼還不去拿來?」

    柳七立即喊冤:「冤枉啊,我當時就去拿來了。已經用了,你還誇真不錯。」平時不是都號稱記性最好的麼?怎地突然就失憶了?

    謝滿棠往另一張躺椅上躺下去,直視著天花板繼續淡淡地道:「有這麼回事嗎?」

    「當然有!」柳七坐起身來,正要將當時的情景一一說來,不經意間看到謝滿棠的眼神,突然間明白過來這人又是在各種裝和端了,不就是想談談安怡麼?偏就要用這種找茬的方式帶出來,便道:「不然你去問她有沒有這回事!」

    「你以為我很閒?」謝滿棠的語氣猛然拔高,順理成章地表達了他的不滿:「她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就只知道從我這裡要好處,其他時候影子都不見!」

    「她做的事情可多了。」柳七掰著手指:「給莫天安看病,請了個外管事,從白老三那裡買了衣裙,又請著了武婆子梳頭……」

    京城有三絕,白老三做的衣裳,武婆子梳的頭,杏花村酒樓大廚做的狀元席。卻不想安怡一下子就請動了其中二絕,謝滿棠猛地坐起身來,皺著眉頭道:「她如何能請動白老三和武婆子?她的外管事又是個什麼人?」

    看你不露出馬腳來!柳七暗自得意,不動聲色地道:「我也正奇怪呢,興許是莫天安幫的忙?」又別有用心地挑唆:「你也別怪小安不來你這裡,到底男女有別,你又沒生病,對著她也從沒好臉色,可不比莫天安又閒又愛討好人。」

    不怪得不要他給她找裁縫和梳頭婆子,原來是早就有人獻上慇勤了。他早警告過她不許她接近莫天安那個不要臉的妖孽,她這是把他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呢。謝滿棠「哼」了一聲,正義凜然地道:「莫侯府的四公子前不久弄死了個無辜的小丫頭,再不管就要無法無天了,你覺得呢?」

    莫四公子與莫天安乃是一母同胞,人又慫蛋又蠢惡,犯了事從來都是莫天安出手抹平,這一找茬,莫天安得有些時日沒空去尋安怡了。柳七非常欽佩地對謝滿棠的公報私仇表示了贊同:「這種惡人果斷不能輕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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