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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0章 兄弟 文 / 月初明

    安老太躺在床上直哼哼,她一生勤勞慣了,哪怕半夜睡下也是清早即起,何曾這樣長時間的臥床不動?沒病都要躺出病來了。若不是想到可以見著獨苗乖孫安愉,她是怎麼也不肯配合安怡演這場戲的。安怡見她實在難受,便叫黃鸝給她捶腿,反倒捶出安老太的火氣來,罵罵咧咧地挑剔黃鸝笨手笨腳。

    黃鸝早被她挑剔得皮了,又得了安怡的吩咐,只管左耳進右耳出,該捏哪照捏哪,不免引起安老太的又一重不滿。安怡看得好笑,允諾道:「等您好了,我陪您去老家把老宅重新修起來。」

    這個可以有!必須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族人看看她們如今過的風光日子!安老太一下來了精神,強烈要求:「要修一個四進的大院子!朱漆大門,門口還要有兩尊石獅子!再配一個大大的花園,什麼太湖石池塘的都要有,種藕餵魚,再弄個地方養雞種菜!」

    安怡忍笑:「好,都依得您。」

    蘭嫂進來道:「莫五公子來看老太太。」

    「請進來吧。」安怡示意安老太準備表演,也不去接莫天安,而是往廊下蹲了,接過欣欣手裡的蒲扇熬起藥來。既然是做戲,就要做全了。

    莫天安豪氣萬丈地使人放下一溜十來個錦盒,笑瞇瞇地先往藥罐子看了一回,再和安怡說話:「放下吧,這樣的事情隨便一個丫頭僕婦都能做,你還是起來帶我進去和你們老太太行個禮問個安。」

    這是過猶不及的意思?這傢伙又知道什麼了?安怡裝模作樣地笑道:「稍等片刻吧,這藥的火候最緊要,還是自己動手最放心。」

    莫天安笑笑,撩起袍子在爐子旁蹲下來,看看沸騰的藥湯,再看看臉被火爐烤得紅彤彤的安怡,輕聲道:「想必老太太喝了這藥,病一定好得很快。」

    安怡道:「為何?」

    莫天安笑:「用心熬的藥是不一樣的啊,就像我,若是有人這樣用心地給我熬藥,我這病早就好了。」也不去看安怡的神色,自顧自地道:「我就差這麼一個人給我熬藥。」

    安怡譏笑:「五公子還是省省吧,紅袖、綠綺什麼的給你熬藥一准用了十一分的心,也沒見你就有多好,可見你是病入膏肓了。」

    「我好像是病了,這病只有你才能治好那。小安。」莫天安沒骨頭似地又要往安怡肩上靠:「噯,我突然好暈啊。」

    安怡手疾,亮出一排金針對著他:「我給你治。」

    「治吧,求之不得。」莫天安卻是什麼都不顧了地朝著金針尖上撞,頗有些不要臉不要命的意思在裡頭,他倒要瞧瞧安怡是下得了手呢還是下不了手。

    他不是謝滿棠,可以容得她下死手的折騰,這種情分一折騰就變味甚至是沒了。安怡及時收起金針,往旁讓開了,歎道:「你啊,咱們好好說話不成嗎?這又是何必?非得要我怕著你躲著你才好?我沒什麼朋友,難得遇著你還能說上幾句話,你也要來氣我。」

    莫天安臉上的笑容倏忽不見,眼裡閃過一絲受傷,隨即又慢慢勾起唇角,憊懶一笑:「什麼朋友啊,沒聽說男女還可以做朋友的,要不就當你是兄弟,是兄弟撒撒賴也不成麼?」

    安怡默了片刻,朝他一笑:「當然是可以的。能和侯府的莫五公子做兄弟,那是我的榮幸。」

    「嘔……」莫天安誇張地摀住嘴,「別寒磣人了,你馬上就是敕封的鄉君了,我身無功名,日後見了你也得行個禮問一聲鄉君好。」

    謝滿棠分明才告訴她這事兒暫時是黃了,怎地莫天安還如此說道?安怡蹙起眉頭:「什麼鄉君?我怎麼聽不懂?」

    莫天安接了她手裡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著,故作詫異地道:「你不知道啊,哎呀呀,外頭可都傳遍了,就連咱們醫館的大夫和病人都要給你擺酒慶賀了。是誰這麼嘴欠呢?」言罷轉身往前走,呼喝欣欣:「帶路,帶路,去看你們老太太。」

    安怡神色複雜地看著莫天安的背影,他是特意來提醒她的吧,有人滿懷惡意而來明知她已不能成為鄉君,還四處宣揚,目的就是為了出她的醜。是黃家?還是張欣?又或者,是太醫院的余馮蘇等人?

    莫天安不見她跟上來,回頭喊她:「呆了麼?藥糊了啊。」

    安怡趕緊蹲下去對著藥罐子一陣猛吹,吹得氣短心慌,腮幫子都鼓酸才算把沸出來的藥湯吹下去,少不得暗恨莫天安這個壞胚故意拿走了她的蒲扇。

    安老太對莫天安沒什麼好感,警覺地瞇著老眼打量了一番之後就裝作病得昏沉了的樣子,呼呼大睡,不理不睬。莫天安也不見生氣,笑瞇瞇地坐在一旁掄著蒲扇給她著,念叨道:「天熱,老太太這房裡也不是很通風,糊的紗不夠好,回頭我讓人送幾匹綃紗過來,又通透又不進蚊蟲,給老人家用最好不過了。」

    安老太越發瞧不起他,一個大男人,病怏怏的也就不說了,還管這種女人操心的閒事,難怪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就連老婆也沒撈著一個,真是白瞎了他這侯府公子的身份。因嫌莫天安煩,索性翻身向裡,「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

    這是在趕莫天安,安怡深知安老太的秉性,很有些過意不去,陪笑道:「她是病糊塗了,這病來勢洶洶的……」

    莫天安毫不在意地站起身來:「沒什麼,我病煩了也這樣。要不要把了然和尚叫來?」

    安怡忙道:「不用了,我們這位性子古怪,從來只吃我開的藥。」轉臉對上莫天安狡黠的神色,其他托辭再難說出來,都是人精,多說無聊。

    莫天安淡笑著點點她,轉身往外走。安怡曉得聰明如他,定然看出些端倪來了,少不得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他若追問,她又該怎麼答。誰想莫天安一直走到門外才道:「有人看你不順眼,想要找你的麻煩。你若需要,只需一句吩咐,我不會問你一個字。」見安怡張口欲言,伸出一根瘦長白皙的手指晃了晃,笑得一臉的不正經:「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言罷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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