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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29章 年少輕狂 文 / 月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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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怡不樂意自己大好的日子就浪費在這上頭,藉著之前平太太的話頭拉了幾個族裡的小姐妹去自己的房裡坐,悄悄吩咐蘭嫂:「去前頭打聽打聽,男客都有誰來了。再去門口守著,蜀王府的人一旦來了就趕緊告訴我。」

    族裡的小姐妹們之前和安怡並不熟,只是這段日子他們和族裡恢復了往來彼此才熟悉起來。安怡竭盡全力招呼她們,因此倒也熱鬧快樂,平太太的女兒素心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笑話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崩,逗得眾人樂不可支。

    安怡也跟著大笑,管他的呢,天塌下來又高個子撐著,事情還沒發生她實在不必要拘著自己,及時行樂才是對的。正高興時,素心悄悄扯扯她的袖子,往門邊呶呶嘴,安怡抬眼望去,只見蘭嫂站在那裡一臉的為難。便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招呼眾人:「要什麼只管和素心要,就算沒有她也能給你們變出來。」

    眾人都笑起來打趣素心,素心大大方方地道:「怡姐姐把你們交給我了,誰也不要得罪我,否則我不給她飯吃……」

    安怡出了房門,當先進了最清淨的藥房,蘭嫂緊跟著進去:「婢子依著您的吩咐,去前頭打聽,知道謝公爺是來了的,正跟著老爺一起陪客,安侯府那邊的男客也基本來了,是由平老爺幫著招待的。婢子就去了門前,想問蜀王府的事,半途給個小廝攔住了,說是他們家主人給姑娘的賀禮。婢子才要問他主人是誰,為什麼不送到前頭去登記,人已經跑了。婢子膽大,打開了看是什麼東西,結果這東西真是貴重……」

    蘭嫂為難地遞了一隻盒子過來,盒子裡裝的是一隻內外壁硃砂紅一色的鈞窯筆洗,安怡當然是認得這東西的。這是當年她送給田均的定情之物,難為他還能留到現在才拿出來。

    安怡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很難過,其實到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難過,一點都不憤怒,彷彿那些憤怒和傷心都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平息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讓惡人血債血償,不讓他們在這世間繼續作惡並逍遙自在的決心。她笑了起來,誇讚蘭嫂:「眼光見長,果然是貴重的好東西。」

    蘭嫂有些不好意思:「跟著姑娘這麼久了,姑娘那麼寶貝那對花盆,又喜歡這樣的東西,婢子看著看著也就知道了。」

    安怡在案前坐了下來,打發蘭嫂:「東西我拿著了,你還去門口守著。」

    蘭嫂匆忙離去,安怡拿起筆洗,揭開錦盒裡墊著的棉絮等物。以她對田均的瞭解,他斷然不可能就只送這麼一隻筆洗給她就算了事,他必然會在盒子隱蔽的地方藏上那麼一兩封書信或是紙條什麼的,從前是為了賣弄才情,如今卻可能是嚇唬威脅她,然後再提出要求來。

    棉絮下面整整齊齊地疊著幾張紙,其中一張疊成了方勝,另幾張不過是對折而成的紙條,紙條上還浸染著頹敗了的薔薇花色,散發著久遠的陳舊氣息。安怡逐一打開來瞧,一張是她用螺子黛寫的,約他在獅子山的桃花林裡見面,她要跟著田氏去那裡遊玩;一張是她用毛筆細細寫成的簪花小楷,寫的是一首七言詩,向他傾訴衷情;還有一張好像是用花汁寫的,年代久遠,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唯有花汁的顏色還慘淡地留在上面,就像是美人和著胭脂暈開的淚痕。

    當時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用花汁給他寫這封信來著?寫的內容又是什麼?安怡記不太清了,她努力想要回憶起來,卻發現根本想不起來。她笑了笑,扔下這幾張紙條,打開了疊成方勝的那張紙,這才是田均寫給她的信。

    田均的字寫得很好,他是真正在讀書上花了功夫的,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越發覺得不甘平淡吧。安怡將他這封信逐字逐句地認真看完了,然後總結了一下,田均在隱晦地告訴她,他已經知道有些事了,但他不害怕,反而很高興,只是擔心她會對有些事產生誤會,讓她給他個機會解釋一下,另外,他手裡還有些緊要的東西給她。

    他在反覆強調,他要給她的東西非常緊要,一旦落入別人的手裡後果將不堪設想。當然他還款款情深地回憶了從前那些時光,表示他從未忘記過她和那些快樂,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想起她來他就會忍不住涕淚交流。最後他表示他會在盤龍寺裡,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等著她,不見不散。

    安怡微笑著,將這封信和另外幾張紙條一起扔進了炭盆裡,炭盆裡的銀絲炭燒得通紅,紙條才飄下去就騰起一股明麗的火焰,瞬間就將紙條包圍並化成灰燼。欣欣張惶失措地跑過來探著頭張望,看見安怡坐在裡頭,就笑了:「哎呀,婢子以為是哪兒走水了呢,原來是姑娘在燒東西。」

    安怡也微笑著招呼她:「去把才纔田大奶奶送給我的東西拿過來。」

    欣欣清脆地答應了一聲,歡快地跑了出去。

    安怡坐在藥房裡仔細觀摩那只硃砂紅一色的筆洗,這只筆洗的由來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好像是打小它就陪在她身邊,她第一次學寫字,第一次學作畫,都是用的它。王氏將幼小的她抱在懷裡,手把手地教她研墨,運筆,溫柔地笑著在她耳邊道:「唯有這樣的好東西,才能配得上我的寶貝。」每當這時候,她總會轉過頭對著王氏皺鼻子,王氏總是笑罵她是個小調皮,然後又撫摸著她的發頂輕輕歎口氣。

    後來,她看上了田均,覺得自己和田均是兩情相悅了,又和他說到了婚嫁,恰逢家裡人打算把她嫁給鄱陽王做續絃,她怒急攻心,憤怒地想要做點什麼來表示她的決心。一般閨中女兒喜歡送的簪釵香包之類的東西她看不上,她直接就把這只筆洗捧給了田均。伺候她的嬤嬤和丫頭很快就發現這樣貴重的東西不見了,一查就查到了田均那裡,她再跑去跪在了病重的祖父面前懇請這門親事。

    安怡扶著頭,笑了起來,果然是年少輕狂,以為這世間什麼都應該滿足自己的心意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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